竺绡知道周清菡的身孕才七月有余，并没有到日子，现在生产，十有八九与今天的事情有关，而且会有危险。母子平安，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其中一个出了问题，那皇上与太后两边恐怕都会问责，她的罪责毫无疑问最大。现在她手里的筹码，只有大公主了，她知道孟昌晔一向与大公主，父女情深。而谢太后对孙辈也是慈爱的。

    禾佳把大公主从嬷嬷那里请了回来。大公主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她母妃生病了，一进宫门就广读步进了竺绡房里，见到她就问道：“母妃，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竺绡拉着大公主的手，笑着说道：“母妃就是心里想你了，所以才让人把你唤回来的。”

    “母妃，咱们每天都见面，您怎么还会想孩儿呢?”大公主不过十一岁，不能理解竺绡的想法。

    “母妃就想你这几天留在宫里陪陪母妃，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呀?”竺绡慈爱地看着大公主。

    “乐意，孩儿当然乐意了。母妃让孩儿做什么都乐意。”大公主乖巧地说道。

    竺绡心里觉得安慰，在宫里十几年，让大最欣慰的就是这个女儿了。从小就乖巧听话，让她省了不少心。

    竺绡那么已经做好了准备。榴花宫里此刻却依旧在紧张的气氛里。

    孟昌晔和徐诗音移到了榴花宫里的厅里坐着，徐诗音的眼晴紧盯着门口，期盼着有人来报个喜讯。可孟昌晔打发出去了几个人，回报都是还未生出来。

    从阳光明媚到日落西山，姚景明命人准备了饭菜，可是徐诗音根本没有心思吃。只是碍于孟昌晔在，不得不陪着。简单也挑了几根青菜，几粒米入口，算是用过了。

    中间太后与宁筝都派人来问过情况。

    一会儿，锁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差点被门槛绊倒，对着孟昌晔说道：“皇上，娘娘她难产了。”

    “什么?”徐诗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也不管孟昌晔了，直接奔了周清菡的房门口。看到里面出来一个宫女，手里端着沾了血的水盆，一下子拦住了，问道：“周绍仪现在怎么样?”

    宫女说道：“刚刚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现在嬷嬷给娘娘含了片人参，。”

    宫女回答完，端着盆离开了。

    徐诗音看着里面，焦急万分，可又帮不上忙，只好对着上天祈祷，周清菡可以母子平安。

    孟昌晔随后到了门口，简单问了几句，也只好站在门口等。

    两人默默无语，没有人出声。直到华灯点亮，期待的孩啼声，还是没有响起。但血水却一盆盆地端出来，而且频率越来越高。

    枝儿从房里出来，看到徐诗音行礼：“贤妃娘娘，绍仪想请你进去，她有几句话要跟您说。”

    “她找我?”徐诗音听着这话，心里一缩，直觉是周清菡要交代后事一般。她鼓起勇气走进屋子里，一股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跟着枝儿走到了周清菡的床边，看到被子和床上都沾了些血迹。周清菡浑身像水洗的一样，衣服湿透了，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与嘴唇都没了血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生的嬷嬷还在周清菡的耳边，不断地说:“娘娘，一会儿肚子疼的时候，再加把劲，孩子兴许就出来了。

    周清菡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说道：“嬷嬷。刚刚您也这么说的，现在我都没有力气生了。”

    “娘娘，你别灰心，听老奴说呀，女人呀都有这么一回。人都说像是过鬼门关一样，过了这一关呀，就好了，以后生孩子就不会这么费劲了。”嬷嬷给周清菡打气道。

    周清菡整个人昏昏沉沉，看到徐诗音来到近前，睁大了眼睛，朝她伸出了手。徐诗音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能丧气呀，再使使劲，孩子就出来了。”

    “我都没有力气了，一会儿麻烦跟皇上说声，如果再生不下来，让他保孩子就好了，无须顾忌我。”周清菡说道。

    “不许胡说，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徐诗音坚定地说道。

    接生嬷嬷给徐诗音让了个位置，躲到了一边。

    周清菡说道：“我的命是什么样的，我心里很清楚。只是这么脏的地方，还把你叫进来，实在抱歉。因为有些话，我今天必须说。否则的话，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你乱说些什么。怎么会没有机会，以后有大把的机会。你快点把孩子生出来，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徐诗音心里无法接受她说这些话。

    “你听我说完。”周清菡语气缓慢，“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我擅作主张，你也不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徐诗音知道她定是为了这些事才会心烦意乱，以至早产的。

    “还有，有机会见到我父亲，告诉他，菡儿不孝了。”周清菡眼里有了泪花。

    “这种话，我才不会带呢。要说的话，你自己见了他再说吧。”徐诗音假意回绝她。

    “还有这个孩子，如果能平安落地，一切就指望你多加照抚管教了。”周清菡算是在托孤了。

    徐诗音听得难受，可嘴却不应她，回道：“我连自己都不保护不了，你把孩子扔给我，我可护不他。”

    两人说着，周清菡的肚子开始痛起来了。

    接生嬷嬷开始喊道：“娘娘，您用力，用力呀。”

    周清菡用了一下力，劲就没了。攥着徐诗音的手一下子就松了。

    徐诗音看到她这个样子，抓住她的手，在耳边说道：“周清菡，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要昏睡过去，这个孩子可就没有救了。”

    周清菡听到这话，像冬日里被冷水波了，激灵了一下，手攥成了拳头，大叫了起来：“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上的青筋突了出来，浑身都在打颤。

    “看见头了。”接生嬷嬷大叫道，“再加把劲。”

    “啊……”周清菡整个身子都躬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皇子”接生嬷嬷把孩子接了出去。然后忙着去给孩子洗澡去了。门口的宫女出去给孟昌晔报喜去了。

    周清菡的手慢慢松开了，徐诗音的手刚刚被她攥得生疼。此刻看她像个没了线的木偶，瘫软在那里。

    枝儿把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在床边说道：“娘娘，喝点药吧。”

    周清菡已经没有力气了，晃了晃了晃脑袋，头偏向了内侧。

    徐诗音看到，对枝儿说：“她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药稍后再喝吧。”

    枝儿把药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徐诗音帮周清菡掖了掖被子，也出了屋门。

    她看到孟昌晔在门口目送着孩子被抱走了，脸上露出了忧虑。于是小声地问杜鹃：“皇子怎么样?”

    杜鹃附在徐诗音的耳边说：“皇子太小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徐诗音猜得到不足月的孩子，身体方面比不得足月的，早夭的机率大很多，周清菡的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得下来是个未知数。朝门里看了看，把枝儿叫到了身边，吩咐道：“待候好周绍仪，有什么事就去秀荷宫里找我。”

    枝儿屈身行礼：“奴婢知道了。”

    徐诗音上前对孟昌晔说道：“皇上，您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孟昌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个“嗯”字，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迈开了步子走了，徐诗音在后面跟着他。

    几个太监走到前面与两侧用灯笼照着路，其余的人的人跟在后面，姚景明走在孟昌晔的旁边。

    孟昌晔沉默不语，且步履缓慢，其它人自然不能越过他去。所有人都知道孟昌晔心情不好，走路时放轻了步子，以免发出任何声响，惹得他不快。

    宫墙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看在眼里如国画上那过于浓重的笔墨，令人心里沉重。风沿着宫巷吹了过来，可却吹不散人群中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