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是非过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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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徐基篇(一)

    他叫基,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他也不知道,听人说,发现他时,除了一个襁褓和一块刻着字的木牌,啥也没有。

    襁褓是很普通的的布料,而木牌上就刻着“基”,众人思来想去也没这个姓啊,所以就是他的名了。

    可在那个时候,普通没补丁的布料才不普通,那意味着他所在的家庭要么有点小钱但家道中落,或她是个外室子被主母处置了,把他丢了自生自灭。

    对于他的身世,村口的老人们是说了又说,他从懵懵懂懂听到一知半解,到完全无感。

    哎,小少年也有烦恼呢。

    他还是很幸运的,被一群养老的老学究们收养了。

    说来也神奇,这个村叫田园村,很朴素的名字吧?但里头的人可不是只会种田的老实老农,十几户人家,在数十年的科考里,家家户户都榜上有名,个别人家祖孙三代都中了进士。

    本是改了根脚,可年纪大了,又处于盛世,他们老一辈的决定退位让贤,组团回家养老,过过含饴弄孙的小日子。

    回乡途中,在村口捡到他。

    村里都十几二十年没住人了,想必他就是被人故意遗弃的。

    一群年过半百老人就把他捡了回去,稀罕着把他养大。

    真对他们自己的亲儿孙都没这么稀罕过。

    从幼儿时看着治国论启蒙,到四书五经张口就来。

    书法是前任翰林院大学士教的,天文地理是前任钦天监教的,棋艺是前任尚书令,手艺是前任工部侍郎,礼乐是各位老太太们,她们之中也不乏出身大族的。

    骑射是前任太保和前任少保......说多了都是泪,我朝代少保基本就是个头衔吃空饷的,皇嗣都不在宫里啊。

    就这么,小小的娃儿,也长成了老气横秋·悲春伤秋的少年。

    说来可能不信,这说是储君的教育也不为过了吧?

    不不不,要是储君还会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什么都说也不会想到某个点就发牢骚。

    众人一致叹气:这么根正苗红的娃儿不是储君可惜了。

    少年却没那么多心思,为何他一身学识一定要报效国家呢?为啥要给皇帝打工?给人干哪有自己干来的爽!

    他也不是想造反,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个教书匠他不好吗?多收几个徒弟传承衣钵,老了就和这些个老顽童一样,不问世事,专心养娃娃。

    但他觉得徒弟们的资质还是比不上他的,毕竟他辣么腻害,哎,此人只因天上有啊。

    在弱冠后的第N次悲春伤秋后,他华丽丽的被打包带走了。

    让他上京赶考,顺便游历一下大好河山。

    原话其实是:没考个状元别回来。

    哎,甜(望)蜜(子)负(成)担(龙)。

    但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城镇真的好热闹,小吃也是真的多,还有那个火锅!他的最爱。

    在一家本地的特色火锅店里,他遇到了志(臭)同(味)道(相)合(投)的锅友。

    由于早早来,他先占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东西,出去洗个手的功夫,雅间里居然多了个人。

    他迟疑的看了看门牌号,1314,没错啊。

    他撸起袖子,大马金刀的走进去,气势冲冲的走进去,“喂,你谁啊,这里是我的包间!”

    那不要脸的登徒子连忙拦住他,“等等等等,大家都爱吃火锅,在下排不上号了,腹中空空,本事听说有人独自一人包了个间,就厚颜来拼个桌,大家都是锅友,这位仁兄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他愣了愣,总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看出他的纠结,来人轻飘飘丢下一颗炸弹,“在下对火锅颇有经验,自创了很多有意思的吃法,兄台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共享美食。”

    基:“没问题,应该的。”

    两人因锅(厚脸皮)结缘,互道了姓名来历。

    来人道:“在下许澈,字相宜,家中行大,家在边牧城。”

    他道:“我叫基,字亦奇,家住闵雀城田园村。”

    说完他们都愣了愣,随即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缘,妙不可言。

    不过许澈还是有些好奇,“为何你只有名字没有姓?”

    基说道:“我是孤儿,从小被一群好心人养大,捡到我时身上有块木牌,上面只有一个字,所以我只有名不知道姓。”

    其实原因是,谁都想让他跟自家姓,但不论哪个都不甘示弱,所以最后也没得出个胜负。

    平常就叫他基,鸡崽子,崽崽......

    童趣小名,不提也罢。

    此后两人开始接结伴而行,共同上京。

    许澈也发现,这位基兄虽然是从农村来,但比他一个商贾出身的公子哥还阔绰啊。

    偶尔来兴致了,编发还会串上小珍珠,钱快花完了就拿着令牌去钱庄取。

    emmmm......他仇富了。

    就在他们到城门口时,一群黑衣人将他掳走了。

    许澈着急的要死,以为是自己许家少主的身份暴露了害得友人遭难。

    哪知.......

    一日过去了......

    两日过去了......

    一周过去了......

    不是绑匪吗?不是要赎金吗?要多少送哪去,你们倒是发个信息过来啊喂!

    待到他们下次见面时,一个高坐龙椅,一个不敢直视天颜,而他们,又多了一层抹不去的牵绊。

    他被套麻袋扛走的,再能看见,他已经身处满是药味的屋子。

    黑衣人给他松绑,请他到屏风后。

    他全程安安静静,十分淡定。

    可当他听完真相后,他不淡定了。

    什么东西?他是皇子?

    啊这,眼前这人是我爹?还是是皇帝?

    不对不对,要冷静要冷静,这一定是那群老顽童玩他的!

    可平日里说说可以,他们是真没那胆子干这事。

    维持出的平静假象被打破,他眼睛瞪的老大老大。

    在病榻上的男人形销骨立,眼中浑浊又清明,“你的成长我都知道,我相信他们把你教导的很好,你继位后该是不会手忙脚乱。”

    他迷迷糊糊的听完全程,又恍恍惚惚的被领到偏殿。

    至于为什么不去东宫,因为要在仅剩的时间里加训,顺便培养一下几乎不存在的父子感情。

    他身边也突兀出现了一个如影随形的人,理论上来说是他的堂兄弟,徐坚。

    但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是作为死士和暗卫的训练,为了保护新帝的存在。

    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闷了大半个月后,徐基础终于能出宫走走,恰巧遇到国师殿的人回京。

    清风吹都薄纱,女子的侧颜若隐若现,一朵象征着光明和热情的扶桑花坠落,他们四目相对,已有了舍不下断不开的羁绊。

    少女那双杏眼弯成了月牙,那一笑直直种入了少年们的心里。

    “那是谁?”

    有人痴痴的问。

    “还能有谁,这天下最圣洁最接近神的少女啊,国师的掌上明珠,我们陛下亲封的承灵郡主!”

    他承认,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他就是见色起意了。

    可是,天之骄女怎么会贪恋人间权势呢?且,她本身也是权势的象征。

    徐氏皇族没有亲王,长公主,她就是唯一的有封号的郡主。

    此后他成了国师殿的常客。

    可是任凭他怎么制造偶遇,怎么尽心尽力的迎合,对方就是无动于衷。

    直到,他的行程被他老爹知道。

    老人家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在笑话他,随即爆出一个大雷,“她本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中宫之位,非她莫属。”

    她的父亲握着国之命脉,她的弟弟天赋超群,她出生时天降祥瑞,自幼聪慧,从小到大都是以未来国母的标准来培养,她早在出生时便是注定要嫁给皇帝的。

    他就此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突然就来了动力。

    不久,他老爹驾鹤西去了,他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他们的婚礼,足足三年,他也终于抱得美人归。

    她说,她会打理好后宫,做好一国之母,他的贤内助,为他的天下做表率,为他生儿育女,为他........

    可是,她越说,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越不舒服。

    这是天底下男人都想要的妻子,可是,她是亓承灵啊,她应该这样吗?

    那双杏眼还如初见般熠熠生辉,可她却终生都离开这里。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而在新婚不久后,她怀孕了,浑身上下都释放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可是,最伤他心的是,她居然给他纳妃,还一连就是十几个。

    他去找她的路上不断在想,是他的需求太高她受不了了,还是怕他没轻没重伤到孩子?

    可见到他时,他都一瞬间都明白,她的眼中,没有他徐基,有的只是皇帝。

    他是国母,是母亲,是宽容大度的中宫之主,唯独,对他徐基没有爱。

    她不爱他,所以,她一直一直都是在例行公事。

    他不愿接受,跑去了西部,在阔别已久的好友兼心腹大臣加血缘上的表哥许澈的带领下,重温了少时欢乐。

    他也发现,就算戴了千篇一律的面具也还是有一个小女郎好像看上了他,但他实在没有和人谈情说爱的心情,可赢来的花灯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就顺手赠与了她。

    他回去时,朝中井井有条,都是大臣和皇后在打理。

    他看见身怀六甲的皇后还在挑灯批折子,他很过意不去,也很自责,他一人赌气却要其他人替他受罪。

    他也想通了,不爱就不爱吧,终归她也没有爱别人,他相信日久生情,即便是情亲也好。

    随着临产期的到来,他也更焦躁。

    皇室成员都要被送走在民间长大,他不忍心她难过,所以,开始跟宗人寺讨价还价,晚点送走。

    终于到了生产那日,他听见里面痛苦的喊叫心都揪了起来,太后也就是他的生母赶来,他竟然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但他不想要她再承受这种痛,也不想碰其他女人,权衡利弊下,他让人传出去,是个皇子。

    太后看着他,知子莫若母,“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非常肯定,这会是他唯一的孩子。

    可一拖再拖,该到的还是到了。

    孩子被送走了,她面上也再没有笑容,做回了那个淡然的中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