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万劫:我的文字修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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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端倪

    陆闲云喜欢吃软柿子,在徐福号上,他几乎吃过彩虹七色的诡异品种。

    所以他暂时放弃了白楼,先看看计划内的白云观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当下这种场合,走正门是不可能走正门的,

    白云观这样的道观属于半敞开的结构,地基高度落差加门墙虽颇高几米,但没有做封顶。

    对于稍微强一些的武道强者和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基本完全不设防备。

    陆闲云围绕着观察一圈,然后从角落处翻身进入,确认四下无人,才从茂密的老树上静谧落下身来。

    陆闲云快速扫视全场,空无一人。

    楼宇和林植在地上投射下一片片阴影,他从中如蝶般翩跹无声经过,身影所在之处完全不可捕捉。

    白云观貌似历尽严酷的风霜打磨。

    他路过半干涸的荷花池、似乎随时都要坍塌的钟楼、呜呜漏风的客堂和药堂、铜柱斑驳的几座不算气派的殿宇,来到最深处零零落落的成群居舍。

    白云观道士们的住处彼此隐有拱卫之势,陆闲云凭借感觉,就在第一时间盲猜到了观主的住处。

    再仔细看,那边略有居高临下之意,从外部判断,室内空间也略大一些。

    陆闲云绕着周围潜行,探窗观察,几处安静几处鼾声如雷,观中的道士基本都睡得很沉,没有发现太明显的动静。

    “就是说,这些道士身在其中,可能也不知道白云观晚上会消失的事实?”

    陆闲云从墙上的作息表上看见,白云观的道士晚上十点入睡,早晨五点半起来。

    竹篾的门牌上写着屋舍主人的名字和身份,当他慎重地靠近观主居所后,意外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空的?三更半夜,这观主去哪了……”

    陆闲云开始在白云观里寻找,从灶膛到澡堂到礼堂到客堂,确认哪里都没有杜天龙的身影。

    钟楼是白云观最高的建筑,陆闲云最终爬上了楼顶上方,微微冒头眺望俯瞰周围。

    还是没有发现。

    “不对劲啊,道观没有任何不寻常的,除了杜天龙不知去向……

    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在那座白色的楼里发生?”

    陆闲云又观察了一会,就快要决定进入白楼探究时,终于在隐蔽的角度找到了一道人影。

    那是白色小楼遮挡住的后方,地势下行,加上路上两道各有灌木和荆棘,如果不是爬上高处,的确看不见后面还有路。

    一个如同醉酒梦臆的中年道人在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圈,隐隐能看见丝丝缕缕的白发。

    杜天龙最近都是如此的状态,他左思右想,反复辗转,因为心中的想法太多,始终都无法入眠。

    陆闲云以双耳听火,在断断续续的晚风中听见了关键的内容。

    “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进去了,交代完就出来……”

    “到了明天,天亮之后,这一切都会结束,没有人会知道其中的细节,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掩埋在黑暗中。”

    【接受了探查定级白云观道童丢失案之后,你故意选择夜里前来拜访。】

    【你没有急着进入白色小楼,而是优先试图寻找杜天龙。】

    【你遇到了喃喃自语的他,对于白色小楼的出现,他明显并无意外,甚至交道颇深。】

    【小道童失踪后,杜天龙就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决定再次带上面具,释放真实的自己,进入白楼,与小楼的主人相见,然后道别。】

    陆闲云在钟楼顶上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杜天龙对着四方远空三跪九叩,忏悔之意非常明显,频频以合手大礼叩拜不知何宗何祖,

    明明双手在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表情却是控制不住的期待。

    他显然是愿意的。

    这些凑在一起,变得滑稽、荒唐,又莫名悚然。

    四下无人,所以那种令人厌恶的窃喜神态越发肆无忌惮,他像个小人一样张牙舞爪地欢腾着,如同手捧神物般高高举起一张半透明的面具。

    杜天龙本该是一个相貌中正之人,此时此刻,他却让陆闲云感觉非常憎恨。

    这种人陆闲云还是第一次碰见。

    以他的混沌无极道和混沌心法的常年修心,日渐沉稳,情绪其实不容易产生波动,更别说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恶感的强烈负面情绪。

    杜天龙满脸享受地将狐皮面具戴在自己脸上,表情狰狞又痛快,缓缓跪拜,然后双眼中猛然爆发妖异的光芒,如同深夜里平地升起的两颗星辰。

    感受到目光射来,陆闲云当即俯下身体,紧贴钟楼顶上的瓦砾,以听觉跟踪杜天龙的行动。

    那张精巧幽香的面具收缩贴合杜天龙的皮肤,似是溶化般,让杜天龙带上了轻浮的英气。

    他的面貌仿佛迅速年轻到二十岁左右,尾椎骨节节爆响,天女散花般涨开蓬松如火的绒毛尾巴。

    这种现象称作妖化,一般而言,人类修行者如果接触到强烈的妖气刺激,或者是长期受到侵染,会持续不断朝着妖怪发生形貌上的改变。

    像是杜天龙这么快速,哪怕是在妖化中也很不正常,更像是变化为人的妖怪暴露本像。

    这一切都是那张面具所致。

    杜天龙还是杜天龙,只是从容貌到性格皆都大变,明明是中年男人的身体,神态中却带着狐狸般的娇媚。

    他扫视周围,确认四下无人,朝着白楼后方的羊肠小阶梯直接通往白楼的高层。

    陆闲云听见了他完全变样的轻快脚步状态,仿佛见证了中年人到少年的还童。

    他毫无声息地站在阶梯脚下,看着杜天龙在高处推门而入,彻底消失。

    “该我了。有你带路,应该能看见一点不同的东西吧?”

    陆闲云扎起长发,改换了不常用的造型,换上镇魔司里随手带来的不知名款式道袍,

    然后又在外面套上一层素色宽大袈裟,双手的半臂都被笼罩其中,最后提起一条寻常的水火棍。

    他轻轻地推开高层后门,室内不是想象中的一片黑暗,成排的红烛照亮了大半区域,陆闲云闪身躲向柱子的阴影中。

    虽然是高层楼阁,但这里的布置几乎和白云观内部一模一样,阶梯所达的门口是白云观正门,就连木匾上的字都仿佛无二。

    陆闲云朝着中央看去,在那里,名为龙鼎的祭祀器具陈列中央,被房顶神似圆月的发光玉盘照亮。

    鼎中装满了紫色泛金的神砂,一座高挺的香炉正在冉冉生紫烟。

    那是这里唯一和白云观不同的东西,上面刻着仿古的“百香”两字。

    炉前的树木高台上盘坐着满身枫叶和烈火般服饰的女子,紫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无风却拂动。

    她的表情如此圣洁,眼神祥和地无声俯视下方呈弟子礼的杜天龙,仿佛圣母点化。

    ——如果她的情态和仪容不是那样亵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