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声音之高让哈冥灵丝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等一下等一下！”哈冥灵丝对着森恩说道，随后看向苒梦问道：“森恩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反对我啊，这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法吗？”

    苒梦急不可耐地说道：“你不能光考虑这个方面，风险呢？意外呢？谁来保证这个事情的顺利进行呢，你还是太年轻了，凡事要多考虑一下啊！”

    哈冥灵丝抬起手止住了苒梦的话头，她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是啊，因为我现在还年轻，愿意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要是再年长几岁的话，就可能不会这么做了，所以你要抓住机会啊。”

    苒梦说道：“但是，灵魂出窍这种魔法谁也不好说会使用啊，你这个选择本身就是在冒险啊。”

    哈冥灵丝一拍脑袋：“但是，苒梦姐姐，你忘记吗？我可是亡灵族，对于灵魂方面的研究，我们可是位于引渡族之下的第一梯队啊。”

    “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要在午夜十分将自己的灵魂分离出去，你就可以借此机会使用我的身体，但由于你不能完全使用我的能力，所以只要我留下本源力量，在第二天的夜晚你就会自然脱离我的身体，那时我再拿回身体，你看，无论技术还是后手都是有保障的。”

    “但是……”苒梦还想说些什么，哈冥灵丝却再次开口：“都走到这一步了，你难道想要怀着墨羽他们都愧疚离开吗？”

    苒梦看着她，许久之后才说出口：“我知道了。”

    这边解决了，哈冥灵丝看向森恩，却发现森恩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几乎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一直默默无闻帮助自己的人，哈冥灵丝一时竟有些语塞。

    而她还没组织好语言，森恩先摆了摆手：“算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啊？啊！”哈冥灵丝目瞪口呆地看着森恩：“你最近的发言总是让我感到意外啊，你居然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森恩叹了口气：“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决定的，我不是你的亲人长辈，没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的，去做你要做的吧，但我会陪在你身边到最后的。”

    话音刚落，一个柔软的身影便投入他的怀抱，哈冥灵丝紧紧抱着他，轻轻说道：“谢谢，森恩，感谢你的支持，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恬不知耻，但是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从最初见面开始。”

    “我我我我知道了，你你你你快松开……”森恩磕磕碰碰的声音响起，哈冥灵丝抬起头，看见森恩的脸不知为何红的像番茄一般，不禁笑出了声。

    当天微微放明时，哈冥灵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自己：“这么看来，我确实长得很可爱的。”

    而她面前的“哈冥灵丝”活动了一下身体：“我倒是不否认这一点，能重新站在地上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哈冥灵丝绕着她飞了一圈，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苒梦说道：“这倒是没有，硬要说的话，就是视线比我那时还要低啊。”

    哈冥灵丝鼓起腮帮子：“你懂什么，我以后还会长的。”

    苒梦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可是矮人族啊。”

    哈冥灵丝的笑容消失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苒梦，许久后猛地喊道：“森恩，送客！”

    苒梦此时已经走到门边，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感谢你。”

    等到苒梦的脚步声消失后，哈冥灵丝四处飘了飘：“轻飘飘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森恩你在这里呆了一晚上没休息了，但还是麻烦你在离开前把房间手势一下。”

    此时的房间内已经没有最初的整洁，家具全部被移到了靠墙的位置，整个房间被各种各样的颜料涂抹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四周还摆着其他物品，至于法阵最中间，一把带着不详气息的短剑正插在那里。

    “真的没有关系吗？”森恩问道，他俯身擦去了全部的颜料，除去那把短剑以外的其余物品被他细心收好，最后将家具复位，收尾工作就完成了。

    哈冥灵丝说道：“你还能看见我，说明我确实只是灵魂出窍了，放一万个心好了，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森恩把窗户打开，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沙发上：“不，我在这里陪着你，我说过了，我会走到最后的。”

    重新获得身体的苒梦走出来的旅馆，不再能够飞行的她怀念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眼角却捕捉到一个人的身影。

    墨羽靠在墙边，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眼光透露着默然，以及淡淡的伤感。

    苒梦笑了笑，走上前去：“好久不见啊，墨羽，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呢？”

    墨羽淡淡地说道：“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昨天才见过。”

    苒梦点了点头：“确实，但是你一直没有和我说话，真是让我感到无比难受，放在十几年前，我可不会想到这是在过山车上忘记拉安全带而差点被赶下车的人。”

    墨羽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他缓缓看着面前的女孩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苒梦？”

    苒梦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接受地很快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灵丝的房间里看一下。”

    墨羽摆了摆手：“不必了，从最开始那一眼我就确认了，你不是她，现在这副身体的眼睛里透露着冷静和忧伤，这是那个倔强女孩眼里不可能有的。”

    “是嘛？”苒梦靠近他：“如果说学姐是不愿面对的逃避，㹱丰阁下是出于神的见闻与理性，而你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我的存在，而这才是你愿意出来讲述自己的事情的原因，你不是想讲给灵丝听，而是她旁边的我。”

    墨羽没有接话，见状，苒梦知道她全部说对了，她转身走向自己一开始就决定好的目的地。

    墨羽则默默跟了上去，像他们之前那般保持了一个距离。

    苒梦见此也只是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他依然还是保持了这个习惯，这个能够即使保护她也能不让她感到过于亲密的距离，既然这样，自己也可以保持以前的步调。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过了誓世城的大街小巷，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时走到了花店前，苒梦伸手推开了门：“来吧，一切都该结束了。”

    门后，荻花正精神萎靡地坐在柜台后，她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见到有人进来，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而苒梦则是直接搬了个椅子坐在她面前，墨羽则站在门边，静静注视这一切。

    苒梦轻轻咳了两声：“喂，学姐还活着吗，活者就动一下。”

    但似乎后半句就多余了，荻花再听到“学姐”的一瞬间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唇不住地颤抖，她直接起身想要逃跑，就像她之前做的一样，但被自己久未收拾的杂物拌了一下，立马撞在货架上。

    货架上那些许久未经照顾的花朵落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看起来十分狼狈，苒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起身向着荻花的方向走去。

    “你别过来，我真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杀了你，我没有！”荻花崩溃地喊道，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直到被紧紧贴着墙壁，无路可退。

    苒梦一边调整着表情，拼命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一边压低了嗓音说道：“是啊，你没有杀了我，但那时你要是再多看一眼我，我不就可以活下来了吗？”

    荻花抱头缩在角落里，努力想让自己消失在苒梦的视野里：“对不起，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别生气了，快走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苒梦贴近她，阴冷地说道：“是嘛，但我现在可生气了，你看啊，我生气到直接夺走了灵丝的身体，那可是一个很好的小女孩啊，她因为你遭受如此劫难，你难道不感到难堪吗？”

    “不要再说了！”荻花崩溃地大喊道，她身边窜出无数藤蔓朝着苒梦扑去，但苒梦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哈冥灵丝的身体里有很多魔力，但它们毕竟不属于苒梦，苒梦自然没有办法控制，但荻花的攻击只是敲在她身上，除了感到有些发痒以外没有什么其他感受。

    苒梦在荻花身前蹲下，痛苦地说道：“学姐啊，你应该看见了我当时的惨状了吧，那些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被施加在了我身上，我很恨啊，恨自己没法找回那些人，因为墨羽早就将他们杀干净了，但我面前还有你啊，我会把你施加给我的痛苦全部还给你的。”

    “不！不！”荻花无助地大喊道，但魔力完全失控的她无法在哪怕是形势上进行有效的阻挡，只能闭上眼睛，不愿正视自己的结局。

    时间慢慢过去，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同时一对温暖的双臂抱住了她。

    荻花颤抖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呆住了，她慢慢睁开眼睛，在她面前，苒梦轻轻地抱着她，同时温和地说道：“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荻花呆呆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是说要将，将你的痛苦给我吗？”

    苒梦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一点：“是啊，但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带给我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温暖的怀抱啊，无论什么时候的我，你都是给我温暖的照顾，就像现在这样。”

    说完她放开了荻花，荻花则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后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流出：“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学姐。”苒梦说道：“从你重新回到这个时间中来时，似乎就只会说‘对不起’了，你做的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结局让它看起来错了。”

    “如果当时你不去拉住墨羽，放任一位准神在誓世城暴乱可不是什么正确的事情，所以，笑一个吧，学姐，你保护了这座城市，代价仅仅是一人的死亡罢了，而我向来是最包容的啊。”苒梦耐心地说着。

    随后，她将手帕放在荻花手中：“你的花店带给我，带给这座城市很多快乐，为了我爱的这座城市你可要继续加油啊，学姐！”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荻花脸上，荻花朦胧之中从哈冥灵丝的脸上看到了荻花的面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谢谢你……”

    “这样一来，就解决一个了。”苒梦关上了花店的门，细心地将“暂停营业”的牌子翻了过来：“给她一点时间相信她可以回到原来的状态的。”

    随后她一边向着城墙走去一边说道：“其实在这件事上，学姐是我们四人之中关联最浅的，她的执念几乎全部出自自己的愧疚感，尽管他们并不需要为此愧疚。”

    墨羽说道：“是啊，但她不就是这样吗，一直在照顾我们都感受，不管那是否与自己有关。”

    又站到那扇门前，苒梦看着那扇门，微微让开了位置。

    墨羽看看她，有看看那扇门，咬紧牙关走上前握住门把手。

    在苒梦的注视下，门纹丝未动，墨羽泄气地松开了手：“看来还是不行啊，老师还是不欢迎我啊。”

    苒梦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推开了门，城墙上的风依然是如此地喧嚣，而那位精灵族的神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眺望着那许久未归的远方。

    苒梦走了过去，发觉㹱丰身边有一个垫子，于是行礼后坐了下来，双腿晃荡在风中：“㹱丰阁下，好久不见啊。”

    “是啊，苒梦好久不见，虽然我一直在怀疑，但这样看来，你确实是被束缚了。”㹱丰飘忽的声音传来，身为神的他自然能感知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不是哈冥灵丝。

    苒梦笑着说道：“您还是那么见多识广，对待一切都充满了理智。”

    㹱丰叹了口气：“那是因为能让我感性的事物已经不存在了，你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和我这个老头子聊家常的吧，但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的束缚微乎其微，有没有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苒梦赞同道：“我觉得也是这样的，那从您的角度看来，我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

    说完她有些不安地抖了抖腿，下意识咬住自己小拇指第二个指关节。

    㹱丰说道：“这并不是正确与否可以概述的，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在众多选择之中选择了更糟糕的那个。”

    苒梦听完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是嘛，是更糟的选择，而不是最糟糕的选择吗，谢谢，我知道了。”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然而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引起她的注意。

    哈冥灵丝飘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从窗户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森恩则顶着强烈的困意看着一本杂志，是不是还要回答哈冥灵丝无厘头的问题。

    “森恩，那件衣服好奇怪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奇怪的配色。”哈冥灵丝好奇地扫视着下面的一切，同时还大喊大叫，似乎生怕森恩听不见。

    森恩说道：“那是她一直自己喜欢的审美吧，这没有什么可以感到奇怪的。”

    哈冥灵丝说道：“这样啊，那那天我化了个很浓的妆，你觉得怎么样呢？”

    这都哪跟哪啊，这个问题和前面有关系吗？森恩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还是算了，你这样就很好了。”

    哈冥灵丝说道：“这样啊。”

    随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哈冥灵丝歪了歪身体，像是靠在窗户上一般不动了。

    森恩又翻了一页，看着杂志上的大桥他不禁陷入沉思，昨天哈冥灵丝从桥上越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森恩又烦躁地翻了两页，在发现自己看不下去之后果断放弃了：“灵丝，你昨天在桥上……”

    话才说了一般，森恩立马就感到不对劲了，哈冥灵丝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按理来说是没有办法触碰实体的，所以靠着窗户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灵丝！”森恩猛地起身，脸瞌睡都被吓醒了，他连忙冲到哈冥灵丝身边，发现哈冥灵丝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又喊了几声，哈冥灵丝才缓缓抖动了眼皮。

    “森恩，我好像有点玩脱了。”哈冥灵丝说道，再次歪过头晕了过去。

    森恩见状，也顾不上在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他用魔力包裹住哈冥灵丝的灵体，直接冲出了旅店。

    “诶？森恩，你怎么这么着急啊？灵丝这是怎么了？”芙洛安莉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匆忙的森恩，连忙打了个招呼。

    但森恩没有多说一个字，而是卯足了劲直接冲着城墙边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森恩爬完了那通往顶端的楼梯，而墨羽正站在门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让开！”森恩喊道，直接强硬地从墨羽身边钻了过去，而门后，苒梦正准备离开，看到森恩有些疑惑，但看到哈冥灵丝时，她的疑惑又变为了震惊。

    “她怎么了？”苒梦有些紧张地问道。

    森恩喘着气说道：“我不知道，㹱丰阁下，原谅我的失礼，摆脱你看一下灵丝的情况。”

    㹱丰探查了一下哈冥灵丝的状况，立刻知道了因果，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鲁莽的小女孩啊，灵魂出窍是要留有本源在身体里的，但她估计是第一次这么做，把本源连着灵魂一并抽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