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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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夫石

    魏夏自从离开之后,便一路向西。老道士曾经告诉他,若是有了答案,便一路向西,有我的宿命。除此之外,老道士也曾说过,即便是仙人也未必有人间畅意,劝诫我多去参与世俗之事磨练心性。但这一路却是有所要求,不能随意动用功法,不可干涉“大势”,但何为“大势”,老道士却只是淡然一笑,之后便离开,不知所踪了。因此,魏夏也只是听从了老道士口中的话,徒步西行。先前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此时魏夏心中却有些许的期待。

    而当魏夏离开县城后,那份他的通缉令也传到了附近,但此时的他离开已有半月,已经是离得远远的了。

    走在半路上,渴了喝溪水,饿了便采摘野果,打些野味,充饥也是足够的。唯一的不足就是酒水要省着点喝,虽然路上酒水铺子也多,但未必都是佳酿。

    这天一早,魏夏刚一睁眼,就远见天边白鹭远去,天光横现,本是睡觉的好天气。但敲锣打鼓的声音却从田间小路传来,在树上暂且栖息的魏夏也是被吵醒。

    望着那边,本是无感。但奈何实在是睡不着觉了,思来想去,便来到了后面。而最末尾的一人是个挑夫,魏夏从一旁凑了过来,帮着这个挑夫,顺便着打听起了这个队伍。

    但下人得到的消息也是极少,只知道原来这个队伍是个接亲队,规模只大不小,轿夫4人,吹唢呐的乐夫,打锣的老者,提灯的青年,骏马,红轿子不下50人,是个员外家的人。

    此刻,他们正前往女方家。

    自己若是参与进来怕是不合时宜,索性便找了个理由中途道别车夫,循着线路离开了。

    但途中也得到了一些附近的消息,这附近有一道风景,名曰“唤夫石”。

    许久之前,甚至是魏夏还未出生之时,这块石头就已然矗立在此,其中还记录了一段凄美的故事。

    相传在远古之时,大地并未彻底形成,它被一片瀚海覆盖,但却有一棵大树深深地根植于瀚海之中。这棵树汲取深海之下的养分,并不断壮大自己。

    与此同时,此树孕育出一树灵,虽然随着这棵树一同长大,从婴孩到孩童,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但他却是一直沉沉地睡着,这个树灵便是这棵巨木的化身。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惊雷划过天际,这道惊雷威力巨大,竟然击破了大地,留下一道海眼,海水不断涌入。沧海变桑田,大陆崛起。

    世间开始有了生命的迹象,死海变陆地,并演化出森林、沙漠、田野、溪流……

    又是许久过后,一群聚落之人来到了巨木之处。他们望着这参天巨木,认为其就是神迹,于是便在此地扎根。或许是这聚落之人日夜的祈祷祭祀,竟然无意之间唤醒了还未成熟的树灵。此刻他已然是一个青年的模样,但他的心智却还是如同婴孩。

    聚落之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此地的,一个人突然的出现在了神树的附近,但他的身形竟然与凡人别无二致。而在这个母系氏族的统治之下,聚落也是繁荣昌盛。其中的女族长便是一个天生神力之人,看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神性,于是决定让聚落收养了这个青年。

    但之后其他人渐渐发现他是什么也不懂,无奈众人只能慢慢地教他。而其中最关心他的便是一个少女,名曰瑶姬。而这个奇怪男子被人门称为“神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子也是放下了戒心渐渐接近了这个名为瑶姬的女子。之后,人们觉得叫他神子,便与其他人有所等级之分,而且并非正常的名字,于是便赋予这个神子一个新名,其名为扶桑。

    扶桑也懂了很多,但还是不会说话,部落里的人也全当扶桑是哑巴。原来的人觉得扶桑除了寿命比较长之外没有其他的能力,他也会受伤,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工作。

    扶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人逐渐变老,皱纹变多,身体也佝偻起来。自己的容貌依旧,还是与之前一样。

    这个部落有一个奇怪的习俗,每当这些人即将老死之时,他们这些老人就会前往了一个深洞,但是却一去不复返。与此同时,没过几天又有一个新的婴儿来到部落,婴儿是在洞里被人抱出来的。样子不同,年龄也不同……

    曾经,扶桑对着瑶姬做出一些奇怪的手语,他想要问清楚里面是什么。

    但瑶姬却并未回答,只是望着此时已经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淡然一笑,而此时瑶姬已经年过半百了。

    又是许久过去了,瑶姬也是一样,身体变差,头发花白,她也老了很多。

    这天,瑶姬被两个年轻人带走了。不知为何,扶桑感觉到了一阵心悸,好像要发生什么会让他感到十分后悔的事情。于是扶桑也偷偷跟着他们,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此刻的瑶姬却站在深洞之前。

    没有丝毫的犹豫,扶桑急忙的跑到了瑶姬的后面。扶桑的左手紧紧握住瑶姬已经枯黄苍老布满褶皱的右手,他想挽留。扶桑年轻的手心微微散发着余热,他们握紧了对方的手。

    但就在此时,旁边的两人却是催促着瑶姬赶紧进去,自己还有其他工作。

    而瑶姬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带大的孩子,笑了起来,笑得很温馨,笑得很和煦。

    随后瑶姬挣脱开扶桑的手,扶桑还想挽留,左手紧握住了瑶姬的那根食指。

    许久之前,扶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对这个部落表达出了极度的不安,像是猛兽误入人类生活的地方。

    但有一个人突然到来,瑶姬的眼神和煦,让扶桑感到了莫名的安心,渐渐放下戒心。瑶姬在扶桑睡觉时用食指挑弄着扶桑的脸庞,扶桑突然惊醒,他不自觉地用左手轻轻握住那根食指,两人对视着……

    此时扶桑不敢放手,因为他知道若是瑶姬松手离开了之后,便再也不会回来。

    但~扶桑最终还是松手了,因为瑶姬抚摸着自己的头,说了句“乖,等我回来”

    之后,瑶姬逐渐走向了深处。

    就在最后一刻,扶桑大声喊出了生平的第一个声音“瑶~姬~我~会一~直在~这~等你”本已是年老耳背的瑶姬,此刻却是把这句话听得真切。瑶姬流下了一滴眼泪,心中却是越发坚定,她也在想着“我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的”随后瑶姬独自一人地走了进去。

    扶桑一直守在洞前,他等待着一个奇迹。但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即使冬去春来,即使暴雨倾盆,狂风暴雪。他从未放弃,从未放弃等待。

    这年寒冬,一个女婴来到了此地。扶桑有所感应,赶忙来到这个婴孩的身旁。这次,他用右手的食指触碰这婴孩的脸颊,那个婴孩用右手紧握住了他的那根手指。

    这一刻,他明白了!等待的人回来了!

    这次,扶桑学着上一次时瑶姬的样子去陪伴着这个婴孩,看着她逐渐长大。后来,她爱上了部落里一个俊美的少年。扶桑没有阻拦,像个老父亲一样爱护着她,但从不过分干预她的选择。

    又是多年后,她也老去,与之前一样再次离开。

    一世

    ……

    二世

    ……

    三世

    ……

    八世,这一次扶桑还是如往常一样照顾着她。

    但有一次,他却发现,女族长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扶桑,而这个女族长之前凭借着神性可以维持自己的容貌,但现在神性几乎消失,她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明白自己也会死去,但她不甘心。

    这个部族里只有扶桑始终还是那个青年的容貌,这让她意识到或许只有扶桑才能让自己永垂不朽。但好几次的试探却未打听出什么,于是决定兵行险招。

    虽然不知道那个深洞是何原理,竟让人有轮回之说,但却会让人忘记上一世的记忆,变成了一个此世之人,于是便想将这个深洞破坏了。意图破坏轮回之道,让一世成为永世。

    此外她还要献祭掉扶桑的性命,企图以此获得扶桑体内的长生之力。

    但之后却出现了意外,扶桑无意间的发现了女族长的秘密,并知晓了女族长的名字“魃”。在魃准备破坏轮回道洞之时,扶桑出手。但一个人终归是势单力薄,魃号召了全族之力,最终如愿破坏掉了轮回道洞,而扶桑也受了重伤,被关押起来准备之后的献祭之事。

    但就在将行祭祀之事的前一晚,瑶姬的转生终于找到了扶桑被关押的地方,想要偷偷放跑扶桑。

    耗费一番力气后,瑶姬总算是骗到了守卫随身携带的钥匙,并用钥匙放出了扶桑,解除掉了束缚住他的青铜器具。

    因为曾有一次,魃碰巧发现扶桑被青铜器皿所伤,却没有恢复。于是,魃偷偷命人专门打造了束缚扶桑的器具。

    两人想要偷偷逃跑,但最后却被其他人发现,并告知了魃。就在两人继续之时,突然一箭飞射而出。

    魃直接用箭对准了扶桑的右腿,企图让其丧失行动能力。这一箭很快,扶桑也未反应过来,随后又是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腿。此刻的扶桑无法行走,只能忍受着痛苦。这箭也是用青铜器所熔铸炼成的,故而可以克制扶桑。

    但瑶姬转世却未放弃扶桑,她拼尽全力背起扶桑。此刻她表露心声,在扶桑耳边说道“我不叫瑶姬,我叫姚,我不许你再叫错我的名字了”

    此时,姚拖着扶桑那已经饱受摧残的身体慢慢地往前行进。她的每一步都厚重有力,似乎全然忘记了周遭的困窘。

    但魃已近乎疯魔,不再念及部族之情。魃心意已决,无情的双眼瞄准了那二人,拉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箭飞出直接射向了姚的心脏。他们就差一步便能离开此地,但很可惜,她的力气逐渐流失。而她曾视之为亲戚朋友的族人,此刻却是冷眼旁观,他们惧怕魃,不敢向前,便只能转头,不忍直视。

    扶桑看着这一幕,眼中却是失去了神采。而姚却并未放弃,她咬紧嘴唇,力气之大竟然直接咬破了嘴皮,鲜血直流。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扶桑推向了门外,大门渐渐闭合,她被留在了里面……

    在那最后的缝隙间,扶桑看见姚倒下了,用那失去了神色的眼睛看着扶桑。但是她还在微笑,她不希望让扶桑留下阴影,她想要扶桑记忆中的自己永远都是快乐的,永远都在微笑。

    扶桑流泪,他无力改变这个事实,这是他第二次痛彻心扉的感觉。突然,神树感应到了什么,而扶桑心中却是涌现出无尽的力量,那是树灵残留的最后力量。

    轰的一声,大门如同薄纸般顷刻炸裂开来,而扶桑此刻全身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远看如同一个神灵。原来的那些人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神明降临,顶礼膜拜”但魃却是更加渴望,那就是她渴求而不得的力量。

    无形的力量传来,气浪自扶桑身边涌起,顷刻间,所有的部族之人皆如齑粉般随风消散,唯有一人留了下来。魃没有后退,她还在往前,嘴中大喊“这是我的,我的力量,我也能成神了……”

    但魃离扶桑仅有一步之时,身体却应身倒下。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她倒在了神的面前,倒在了她所追求而不得的永生面前。

    扶桑眼也不眨,看着这个可憎之人倒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澜,直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扶桑来到了姚的面前,她抱起了姚的身体,那原本冰冷的身体逐渐开始焕发温度,扶桑动用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一天以后,姚醒了过来,而此刻扶桑也几近于风中残烛,他老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人。但此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扶桑开口道“yao”

    但却并未说出那一个字——姬,因为扶桑明白这个人是瑶姬但又不是瑶姬,她是姚。随后扶桑指了指远处的神树,而身体却随风消散,回归了神树的怀抱。

    姚看着这一幕,她最终选择还是待在这里,住在神树的旁边,看着神树就好像看到了扶桑。

    而直到姚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在神树旁边守着,虽然神树从始至终都未曾回应过她。

    轮回道洞已经被破坏了,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到这里。但只要还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这个执念。

    九世轮回,九九归一,那一世便是人最终的归宿,便是最后的一生,便是再无归期……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婴孩醒来,她并不是在洞里出来的,而是被生育下来的。但她的旁边是不认识的一堆人,她从诞生之时就记得自己的名字——瑶姬,她隐约也记得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姚。除此之外,她心中还记得有一个少年在等着他。

    过了几年她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便辞别了父母,告别了熟悉的家乡,一人踏上了归途。她不清楚自己要走多久,但执念驱使着她不会放弃,哪怕最终还是失败,她也要尝试一下。

    她走啊走,走啊走,走到这一生的最后一刻,可她还是没找着那棵苍然于天际的神树。她的身躯腐朽,但神力却包裹住了她的那份执念变为了一块巨石。人们之后来到此地,感慨这个巨石,便将其命名为“唤夫石”

    而这便是唤夫石的由来,而此刻魏夏也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