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
魏夏循着模糊的记忆四处寻找道路,因为这里已经与记忆中有了很大的偏差。从那依稀可见的道路痕迹,可以猜出此地已经鲜有人走动了。
四处寻找过后,总算是找到了岔开的一条小路。沿着小路直走,剥开已长到半人高的杂草丛。浮现在魏夏视野中的便是两个墓碑,魏夏简单清理了一下墓碑前的黄绿色草堆。回望上面的字迹,它经历了这几年的风吹雨打已经看得不真切了。
魏夏用手轻轻抚摸,沿着墓志铭上行文雕刻的脉络将上面的积灰擦拭干净。
随后他打开酒葫芦,倒起了酒水,酒水滴落在地面上,那开裂的地面瞬间将其吸收干净。久逢甘露的它,贪婪的吮吸着如同珍馐的美味果汁。
魏夏看着,像是望着故人,嘴中突然说道“喝酒不健康,少喝的为好”随后扶正酒葫芦,盖上盖子,将它收进怀里。
魏夏心中涌起一阵酸意,随后不自觉地跪下身子,磕起了头。
他随后依偎在墓碑的旁边,诉说着自己这几年的故事。
停留许久,魏夏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此地。
原本此地曾长着许多乌鸢,绿色的画布染上了一抹蔚蓝,偶有浅黄色的黄蒲草相间交错,柔的似水。清风拂过,灿阳照射,仙露摇曳,似真似幻……
如今,因为城镇的发展,大炼青铜的原因,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但!还是有些许顽强的草药仍在生长……
魏夏无意间往远处一看,一个少年正在河边清洗着什么。这附近为何还会有人,魏夏不解,于是便来到了他的旁边。
听见脚步,少年回头,却谨慎地将一些不知道地东西藏在了身后。
魏夏认出了那些东西,于是便想询问一番。这些被藏起来的东西正是生长在附近的草药——叶下珠以及牵牛子。
这些草药虽然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但其毒性却是更强。之前也有人食用过这些毒草,却因为剂量不对导致腹泻、中毒、严重地甚至是直接死亡。于是,魏夏便想开口提醒。
但少年不等魏夏开口,便急忙带着草药转身跑开。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少年才会离开。但想来也是住在附近的人家,应当明白其中的毒性。魏夏不想自讨没趣,便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此地。
临行之前,魏夏拾起旁边的石块,并在那块巨石——唤夫石旁边刻下了一行字“九生九世不离弃,可歌可泣终得归”
……
半晌过后,魏夏行走到了一旁的山路上。偶然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原先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出现在了山脚下。这时,魏夏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崖壁上。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当其凑进去一看,却发现竟然还是刚才的少年。
原来,当时少年只是假装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其实之后又偷偷地折返回来。
魏夏并未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因为他并不清楚这个少年要干什么。
当下面的迎亲队伍刚好经过此地时,少年突然抬手,拿出了一把弹弓,稳稳的瞄准在另一旁的一块巨石。
魏夏猜出了个大概,原来少年想要引动那块巨石,然后让巨石直接砸下去,破坏下面的队伍。就在少年即将得逞的时候,魏夏突然出手,挡住了少年的弹弓。
少年也是吃惊,但看清来人后,立马站起身子,想要再次跑开。但这次魏夏紧紧的抓住了少年的手臂,这使得少年无法挣脱开来。
少年很害怕,这个男人恐怕已经看到了自己刚才在干什么,若是传出去,怕是自己要被打死了。
就在这时,魏夏突然开口“不要怕,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干!”
此刻,少年回头,原先都是匆忙地想要逃跑,所以并不敢看这个男人的脸庞。但此刻已经被抓住了把柄,索性便仔细看看这个男人是谁。
但自己确实不认识他,可见魏夏眼神之中并未有任何的颤动,坚毅而炽热,少年便放弃了逃跑的想法,而魏夏也就此松手。
少年抽回手臂,揉了揉那块已经被抓红的皮肤。
“你叫什么名字?”魏夏询问。
“宁南阳,你呢?”少年没好气地回答。
“魏夏!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眼神躲闪,看起来心中有所苦衷,所以要隐瞒此事。
魏夏于是转变语气,再次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块石头落下去,那会有多少人受伤,甚至死亡”
少年嘴唇颤动,他年纪还小,并未考虑那么深,只是想要阻止这个队伍。
“他们,他们活该,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
魏夏顺着他的话继续询问“为什么他们都该死,他们做了什么?”
但少年却仍是眼神躲闪,这次索性直接把头转了过去,不敢直视这个男子的眼睛。
少年目光来回扫荡,寻找着可以引起自己注意的东西,或者是一个地方,像是被训斥的孩子一般,企图用这种方法逃避一时的责罚。但就在这时,少年突然瞥见那已行至远的接亲队伍,那轿子里面似乎有一个女子。
少年心中骤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魏夏的问题,只是立马转身跑开。魏夏想要拦阻他,但此刻的少年眼神决绝,慌乱的神情溢于言表,于是默默放下了手臂。但他还是偷偷跟着少年,想要知道这个少年究竟要干什么。
……
过了许久,魏夏停在了一处破落的院子外,透过院墙,院子里面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不间断的呼喊声“姐,你在哪?姐~姐”
魏夏注意到院门大开,望着里面,却是尽显破败。青石台阶上坑坑洼洼地还残留着前些天积蓄的雨水,泥泞的土路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青苔。大门也是木头制作的,只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如同苍然老者的脸颊,布满了褶皱……
突然,宁南阳背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剑跑了出来,但因为很着急,所以并没有看清前面的路,直接和魏夏撞了个正着。但宁南阳因为身材矮小,反过来被撞倒在地,于是愤怒地吼叫道“谁啊,不知道在别人门口转悠很不礼貌吗?”
但看清来人后,南阳也很是吃惊。
“为什么你在这里?你跟踪我?有何企图?”
“抱歉,我看着你好像很急,所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兴许我能帮你!”
说到这,少年无助的流下了眼泪,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便是只能坦白真相。
我叫宁南阳,而我的姐姐名为宁柔雪,我们两个本是宁家的少爷小姐。可有一天父母外出办事,中途却被山匪所劫持。劫匪要求我们付出十万两白银来买回两人的性命,虽然我们宁家也曾是中型家族,但一时之间也凑不出那些金钱。
最后家族商量这次只能支付一半的钱币,之后再去付清另一半的钱。山匪本同意的,但之后却突然变卦。山匪收到钱币后过了一日,宁家门前突然收到了两具尸体,两具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而那正是我们的亲生父母。
父母死后,我们两人在宁家的地位直线下降。最后,叔叔婶婶强行逼迫我和姐姐签订协议,并将我们父母所留下的最后遗产给强行拿走了。
之后,我们也被赶出了宁家,最终漂泊至此。
我和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但有一次我和姐姐进城时。姐姐却被芷县的富甲——崔诃给看上了,往后经常送我们金钱首饰,可条件是要让我姐姐嫁给他。
若是合适还好,可那崔诃却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却想要癞蛤蟆硬吃天鹅肉。
我姐姐虽然一直反对,但这时却有无数的人开始反过来劝说这件事,只因为崔诃许诺给他们这些人想不到的好处。
昨天,对我和姐姐照顾有加的何大娘偷偷告诉我,这几天有人来大量收购唤林地旁边的草药。我本想着可以得到更多钱来补贴家用,给姐姐买一件漂亮的衣服,让她也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
今天下午,她又对姐姐说我已经被抓走了,如果不从就会杀了我。
何大娘做的这一切却是因为何大娘的儿子也需要很多钱来娶老婆。而现在姐姐应该已经到了崔府,我怕……
我不恨何大娘欺骗我,只恨自己没有守护好姐姐,恨自己没有能力。如果~如果我也能像那些大人一样,如果我也有绝世神功,如果我像那些文修一样,但却没有任何的如果是真的,我太弱了
……
听完之后,魏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虽然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少年,那份保护家人,苛求力量,敢于斗争的精神,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于是魏夏反问道“所以你就想拿着这把破剑去拼命?你能打的过那么多人吗?”
“我~我~不能,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罢了,把剑给我!”
“你要干什么?你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阻止我保护家人?”
“不,我们这是交易。我最近刚好缺一把剑,作为回报,我去救回你的姐姐,而那把剑我将会租借十年,并在十年后回来还给你。你同意吗?”
“你真能救回我的姐姐?”
“你可以相信我,当然也可以不用。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也可以自行解决这个问题。决定权在你的手中!我不会强求”
宁南阳犹豫片刻,回复道“如果能救回我的姐姐,我的这条命给你又有何妨!拿去吧!”
“我不会收你的性命”
……
随后,魏夏举起酒葫芦,一口烈酒下肚,气势陡然拔高。他拿起少年递过来的剑,随后大笑道“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随后,魏夏便在宁南阳的眼前瞬间消失。
不知为何,他心中相信这个男子嘴里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从不骗人,说到做到,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