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青衿与玉言带着几匹布料来司制宫，司制宫的管事姑姑刘月莲带着几个女官一起出来迎接，跪在司制宫大门前，“奴婢拜见娴妃娘娘，娴妃娘娘吉祥安康。”

    “起。”

    “谢娘娘。”

    一众女官起身后，刘月莲恭敬的凑上前，微微弯背，“娘娘，请。”

    姜青衿与手上揽着几匹布的玉言走最前面，刘月莲等几个女官走在二人后面。

    前面走的青衿，一路上内心是活跃：司制宫的油水多，一年能捞，一笔挺大的油水，尤其是当下宫中唯有她一个后妃，宫中布料皆是上品。

    就这么想着，司制宫的正殿到了，刘月莲挥散她身后的一众女官，自己迎着青衿玉言两人进正殿。

    青衿坐到主位上，玉言抱着步匹站到青衿身后，刘月莲则是站在青衿下首。没多久，便有宫女端着茶进来，刘月莲亲自给青衿倒茶，“娘娘，请用茶。”

    青衿接过刘月莲手上的茶杯，抿一口放下，直言道：“刘管事，本宫想做几件入夏的衣料。”

    “娘娘想做个什么样式的？”

    “除了玉言手上的，司制宫里有什么布料？”

    这话问得这么明显，刘月莲爽利的应道：“娘娘，司制宫还有几匹不错的布料。”

    “娘娘，请随奴婢来。”

    闻言，青衿站起身，走前面，玉言端着布料与刘月莲并肩跟在后面，来到库房。

    刘月莲上前掏出钥匙开锁，三人进去，满库房的布料，蚕丝布，绸缎，葛麻布，绫罗，绢丝步皆有，颜色繁杂，布料上的花纹图案各异。

    青衿一一细看着一排一排的布柜里的布料，心中默默与账单上的数目对，有些对上了，有些对不上。

    青衿一心三用的挑选步料，把整个库房都转过，才从中挑出草绿色蚕丝，茶青色绢丝，赭石色蚕丝的布匹，对刘月莲道：“刘管事，就这三匹吧。”

    刘月莲上前从布柜上拿出她刚才挑中的几匹来，问姜青衿，“娘娘，不再挑几匹？”

    “不了。”姜青衿淡淡的说：“以后再挑。”

    指着玉言手里的烟墨色绸缎，竹青色绫罗，靛青色绸缎，棕色锦帛，说：“再加上几匹，也够用。”

    说着，三人出了库房，来到织绣房，刘月莲把手上的布匹递交织绣房的绣娘们，有三两绣娘上来把玉言手里的那几匹布也接过。

    刘月莲领着青衿二人来到图案桌前，把案桌上的图案摊开一一摆给青衿看，有荷花纹，君子兰，竹子纹，梅花纹，孔雀图，锦鲤鱼图，龙纹，凤凰纹，麒麟纹，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像是咒纹图。

    青衿看完这些图纹，询问道：“刘管事，有皇上的尺寸吗？”

    刘月莲也反应过来，她选这么多匹布，又是这么老成的成色，不像是她一个妃子穿的衣料？刘月莲忙把皇上的尺寸呈上来，“娘娘，皇上的尺寸。”

    “把竹子图，孔雀纹，荷叶纹给本宫吧，皇上的用龙纹图，麒麟纹图，锦鲤图纹。”

    说完再指着她挑出来布匹道：“这些布匹中把竹青色，茶青色与草绿色的给本宫做衣裳，剩下的全给皇上做衣裳。”

    青衿说完又吩咐道：“竹青色用竹子纹图，草绿色用荷叶管边纹，茶青色用孔雀鑲边纹图。给皇上的那几件，赭石色用龙纹图，靛青用麒麟鑲边纹，棕色用锦鲤管边纹。”

    青衿说完，脑中略一想到宫里那些奴婢陷害主子的例子，实在是常有，这种事在后宫防不胜防。

    青衿不放心，又吩咐一声，“做好后派人来青鸾宫告知玉言就行。”

    刘月莲也是知道个中原因，也是宫中老人，自是知晓宫中的阴暗谋害手段。

    “奴婢知晓。”刘月莲双手合放胸下，颔首低眉道：“奴婢恭送娘娘。”

    姜青衿与玉言二人出了司制宫，回到青鸾宫时已是徬晚，误过午膳时辰，饿得青衿胃痛。

    玉言见她额间冒汗，手捂紧腹部，赶紧上前扶着她，脸上着急又担心，“娘娘，胃又痛。”

    说完愧疚不已，“奴婢忙了该提醒娘娘。”

    “娘娘，您罚奴婢吧。”

    青衿忍着痛，声音嘶哑道：“玉言，行了，先去给本宫找一碗粥来。”

    玉言把青衿扶到床榻上垫枕半躺，听到粥，玉言才想起胃要先吃点食品，才能缓解痛病。

    “娘娘，要吃什么样的粥？”

    “清淡的就行。”

    得到青衿的答话，玉言替她捂好薄被，出了寝宫，亲自去司膳房一趟。没多久，玉言手上多一个盒子回到青鸾宫寝宫，一碗肉末青葵苗黍米粥，热气腾腾上升。

    四月，天已渐渐地热起来，粥刚出锅，烫得玉言连连放到台几上，双手捏着着自己的耳朵降热。

    等手上的热度降低，玉言掺扶青衿坐起来躺靠榻架，然后双手端起碗，碗里的粥热气腾腾，玉言边搅边吹。

    等粥温可以下肚，玉言一匙一匙的喂青衿吃，青衿一碗热粥下肚，胃里暖和了，身上也有劲了，人也跟着精神许多。

    “娘娘，还要吗？”

    青衿摆摆手，“玉言，本宫好多了。”

    “扶本宫起来。”

    玉言见她不容置疑的语气与严谨的态度，知道这是没得商量。只好遵命的把青衿扶起来继续处理账簿与后宫宫务。

    也许是那碗粥，又或许是太过投入，青衿这一坐便是又到晚间，玉言这时拿着食盒进来，摆好。对处理账簿的青衿道：“娘娘，该用膳了。”

    青衿这才抬头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放下手里的账簿，起身移步到桌前坐下用膳。饭菜清淡，有素有荤，还有肉羹汤。

    饭后，青衿看天色还没黑，在青鸾宫后院走走，茶叶葱郁青翠，青衿看着眼前的茶叶树，又看看远处的夕阳，趁着现在天色朗晴，正好采摘。

    青衿这样想着，便唤来玉言，“去拿篮子出来。”

    玉言听到，福身后回殿内，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竹编的大篮子，“娘娘，篮子拿来了。”

    “嗯”了一声，青衿看着前面的一片茶叶，对玉言道：“你跟本宫一起采摘茶叶。”

    “是，娘娘。”玉言拿着大篮子应声。

    之后主仆二人在青鸾宫后院摘茶叶，由于茶树不是很大，一个时辰后，便摘完了。

    青衿两人把茶叶收回殿内，两人趁着天还早，赶紧来到小厨房把茶叶杀青，等茶叶成焦黑色，青衿看一眼外面的天，天这渐渐地黑起来，殿内已点蜡烛。

    看到新搬来账簿，青衿才想起来她一直忽略了的事，她还没查清宫中女官及所有宫女太监的底细。

    “玉言，明日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查一查她们，及几个管事公公。”

    青衿一边脱衣一边吩咐旁边帮她整理衣物的玉言，话毕，青衿踏入沐池沐浴。

    玉言手上收拾着衣物，闻言，应声道：“是，娘娘。”之后把衣物罢放在屏风架上，人去忙活青衿所说的事去。

    青衿躺在浴池里，边往自身擦洗边在想着宫务上琐事。事务一多，她也忙碌一整日，心中又惦记着她锅里刚杀青的茶叶。身体随着水温的舒缓渐渐松懈，人也疲惫的很，最后在浴池里睡过去。

    玉言回来时，只看到青衿呼吸困难，鼻息皆没入水中，玉言见此赶忙上前把她抬起，一手扶着防止她再次没入水中一手把脸前湿发拨到两边，轻声叫唤着，“娘娘，醒醒，娘娘醒醒……”

    连叫几声，又是轻轻摇着青衿身，青衿才有醒来的痕迹，只是瞭起眼皮又合下，见是玉言，便吩咐她，“玉言，你把茶叶收好后也下去歇着。”之后实在是张不开眼，太累了，呼吸畅通后，青衿睡得更沉些。

    玉言见叫不醒她，又伸手探入中，水温还挺好，又看向青衿，肤色白皙滑嫩。一眼便快速移向脸上，眼底一片青灰色，便知这段时间太忙碌。

    每每看账簿看到亥时末才去歇息，能不累？随忙碌但比之前充实许多。

    玉言叫来两宫女搭把手一起把青衿抬出浴池，给她穿上里衣三人一道把青衿掺抬到床榻上，玉言拿来沐巾擦头。

    换了几条沐巾擦干青衿的发丝后已是子时，那两宫女早就被玉言打发下去，玉言最后给她盖上薄被。

    打着哈欠，又去把身上的湿衣换掉，去小厨房把茶叶收起来才回房间睡下。

    翌日清晨，青衿醒来精神朗爽，宫中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及其他妃嫔，青衿不用去请安，也没有别的妃嫔来请安。

    宫中日常自由轻松，皇上也是来的不定期，青衿用过早膳后，便处理日常的宫务琐事。

    先前去过的那个内司局，还算可以，至于剩下的那几个等到查出点内幕时，再做打算。

    青衿这么想着，手里的活也没停下，她这一看就是一上午的时辰，玉言带着午膳进来，罢好，对青衿唤道：“娘娘，该用午膳了。”

    青衿闻言，放下笔与账簿，两手伸到后颈处捏捏揉揉，同时人站起往膳桌走。

    昨日是鸡腿，今日是排骨，青衿吃得正香着，萧北冥走路带风的踏进来，身后的王福小跑跟着进来。

    青衿不得不放下碗筷，出席给萧北冥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安康。”

    萧北冥微弯腰虚扶一下，道：“娴妃请起吧。”

    青衿这才站直身谢道：“谢皇上隆恩。”

    萧北冥看向玉言道：“你也起吧。”

    玉言谢恩后站到一旁。

    王福这才给青衿行礼，“老奴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青衿不敢托大，淡声道：“王公公请起。”

    “谢娘娘。”

    之后与玉言一样站到一旁。

    萧北冥坐下后，青衿才落坐。萧北冥看一眼桌上的饭菜，一汤一肉一素，加一碗黍饭。

    素菜青莹不油，排骨炖得稀烂而不腻，汤也是不见油滴，看得他都想吃。

    青衿见萧北冥看着她的饭菜，饭还有半碗，见此情景，青衿稍微尴尬的试探着开口，“皇上，吃一块？”

    话落，青衿主动拿起筷子夹一块排骨送到萧北冥嘴前，心下却是想：要不再叫司膳局的人再松一份过来。

    等着萧北冥拒绝她的投喂，却不想萧北冥就着她的手，吃进那块排骨。

    青衿只是诧异一下便回神，敛下神色，等萧北冥咬住排骨，青衿给自己夹一块吃起来。

    青衿没看到王福一脸上的震惊与玉言满脸的激动，萧北冥也没有看到。

    王福看一眼青衿，心下对她越发的不敢轻视，玉言则是替她家娘娘高兴。

    青衿看一眼自己面前的黍饭，又看一眼旁边的萧北冥，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把吃过的饭再给萧北冥吃，眼下也不见他再叫一份来。

    青衿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筷子递往他跟前，看着萧北冥再次开口，“皇上，给。”

    萧北冥便没有接，只是静默的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得青衿只好缩回来。只好萧北冥吃一次，她自己吃一次的来回夹。

    青衿面上不显，心中愤愤不平的腹诽着萧北冥。

    萧北冥见她脸上平静得没有情绪，眼神却是有一丝的不情愿，他萧北冥是谁？苍离国的皇帝，像现在的事不知有多少闺中秀女想要却要不到，但眼前的娴妃却是心中不情愿。

    这倒让他感到有丝新鲜，连早朝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抛之脑后。此时的萧北冥，脸还是那张高冷禁欲脸，但黑眸里的微荡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自己笑了，不仅是他，连身边的青衿也没有发现他眼中的微不可仰的笑意。

    但恰好被玉福看到了，王福下一瞬又快速的低下头，心中更是惊，同时也替皇上高兴。

    王福心中微叹，他从皇上幼时便侍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高兴的时候。

    连淑惠二妃也不曾让皇上有过异样的开怀一笑，这娴妃娘娘怕是独一份。

    在王福心中感慨的同时，青衿与萧北冥也吃光了碟中菜，碗中饭。

    饭后青衿恭送完萧北冥，她见账簿还没处理完继续处理账簿，直至午时末青衿才忙完今日的账簿宫务。

    坐一日，全身不得劲的青衿，带上贴身宫女玉言到御花园散散步松松筋骨，顺便欣赏初夏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