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青鸾宫。

    姜青衿把萧北冥引到正殿，“皇上，请稍等一下。”

    姜青衿亲自去彻茶，不多久，姜青衿手里拿着茶壶与茶杯上来。又亲自彻上茶，放到萧北冥面前的桌上，“皇上，请喝茶。”

    萧北冥见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彻茶时的娴熟，拘束的坐在一旁，默等着他品茶。

    萧北冥端起紫砂杯，“爱妃还没说是什么茶？”

    姜青衿见他端起，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听到萧北冥突然问话，姜青衿倒好茶水，放下茶壶，杏目虚看萧北冥，“禀陛下，是雨前龙井茶。”

    萧北冥拿起又放下，茶水挺烫手的，见四周又静默起来，姜青衿见茶水还在冒烟，对萧北冥询问，“皇上吃糕品吗？”

    “哦，都有什么糕点？”

    “皇上，臣妾去一下。”

    姜青衿说完又起身出了正殿，路过后殿时，看到茶叶浓翠欲滴，一片一片翠绿色的。刚好可以拿来做糕点，上前摘下三两簇，换身衣物来到小厨房。

    把茶芽撸下来清洗三两次，倒出两瓢黍粉，把去年的荷花干，黍粉与蜂蜜搅和成团。

    正殿里的萧北冥见她这么久还没出来，茶也没有凉下来，萧北冥随宫女的领带下来到小厨房。

    见到的正是姜青衿在厨房忙碌的那一幕，宫女早已在萧北冥的示意下离开，萧北冥站在门外静默的看着门内忙来忙去的姜青衿。

    清洗，和面，生火等动作娴熟得似是做过无数次，萧北冥越看眉头越是紧皱着。他活到至今快到而立之年，除了宫中司膳局的宫人做过，即便是之前的宁曼卿白落雁两人也这么为他做过这些事。

    他能吃上司膳局的御食也是在登基后的事，姜青衿在姜家的那十几年来如一日的鸡早狗晚般的日子，他萧北冥登基前的十几年又何曾不是过着如临薄冰的日子？

    萧北冥神思陷入过去中，他已经好久没回想过去的事，今日却被姜青衿勾起久违的往事，脸色顿时阴寒下来。

    而门内忙碌的姜青衿却是一点也不知，她在无意中让身后的萧北冥勾起他的一些不快的往事，也不知身后的萧北冥正在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这个时候，姜青衿做的莲子糕也正好出锅，蒸熟的蜂蜜莲子糕，颜色有点暗深暗深的。

    姜青衿把刚出锅的莲子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装入碟，端起转身便看到萧北冥正在门外看着，脸色似乎阴黑阴黑的。

    “皇上，让您等久了。”姜青衿询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萧北冥见她脸上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眼中也有几丝关心，欲要发做，顿时被她这么一问，心中的不快散了。

    口气不怎么好的回一句，“确实让朕好等，娴妃这么买力的做这些，是有所求？”

    “禀皇上，臣妾确实是有所求。”

    “你倒是诚实。”

    “难道皇上不喜诚实的？”

    话音刚落，萧北冥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姜青衿听他肚子响了，连忙拿起一块莲子糕递到他萧北冥手里，道：“皇上请品尝一下臣妾的厨艺？”

    萧北冥看她一眼，又看看手里温热的莲子糕，黍粉与茶叶颜色相进，白色的莲子煮熟后变成深色与黍米色融合一起。

    姜青衿见他迟迟未吃一口，想着还没试毒，便凑过来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一口，嚼几下咽下后。才看向萧北冥，道：“皇上，臣妾试过毒，可以放心吃。”

    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抓着萧北冥拿糕的那只手往他嘴里送，萧北冥下意识的张嘴吃进半块莲子糕。口中的莲子糕，热乎乎的，蜂蜜放的刚刚好，香软有嚼劲。

    萧北冥咽下嘴里的那半块莲子糕后，黑眸不自觉的看向姜青衿，姜青衿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他吃完眼睛直看着她，她下意识的那起一块亲自喂到萧北冥嘴里。

    “皇上，张嘴。”

    萧北冥也许是肚子饿了，又或许是莲子糕做的太香，就着她的手吃进嘴里，萧北冥温凉的薄唇触碰到她手指的那一刻，姜青衿的手痒得缩的一下缩回来。

    “皇上，回正殿和茶一起吃，才好吃。”

    “嗯，那回去。”

    萧北冥走前面，脸上微不可见的扬起来，暗忖着：挺好吃的。姜青衿端着新出锅的糕品走后面，并不知道萧北冥所想亦看不见他的表情。

    在正殿等着的王福见他俩回来，且姜青衿手上还托着两碟糕品回来，姜青衿见王福在原地等着。来到王福面前，道：“王公公，你也品尝一下我的厨艺吧。”

    王福便没有动作，只是看向萧北冥的方向，等着他的命令，姜青衿顺着王福的眼线看去，转头对萧北冥道：“皇上，王公公也饿了一上午。”

    萧北冥见两道眼神看向他，他抿一口凉下来的茶，才道：“王福，即然是娴妃请你吃，那你就吃。”

    王福闻言，谢恩一般，“老奴谢主子，多谢娘娘赏赐。”

    话落，王福伸手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姜青衿见他拿了，才转身来到萧北冥旁边，把手上的莲子糕放到桌上，萧北冥直接拿起一块吃起来。

    姜青衿倒是又拿出一个茶杯，倒上茶水，再拿三两块莲子糕到王福面前，“王公公，这糕品与茶水一起吃才好吃，拿着。”

    此时王福也饿了，把手里的佛尘插进腰带，一手接茶杯一手接糕品，感激的看向姜青衿，“多谢娘娘赏赐。”

    姜青衿再次坐回桌前，与萧北冥一起吃起来，王福站在他俩的身后默默的吃起来。

    很快两碟糕品一壶茶便见底，萧北冥此时也吃个半饱，又看一眼殿外的天，道：“娴妃厨艺不错，朕下次再来。”

    然后阔步走出青鸾宫，姜青衿起身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王福走前也向姜青衿作揖一拜，“谢谢娘娘。”

    萧北冥走后，玉言还没回来，姜青衿招来宫女收拾残局空碟子。她只身一人来奚宫司，刚才被押来的那几个宫女正在挨板子，她们的后背以及屁股的衣襟上染红血迹。

    求饶声越来越小，打得她们连气也是有进无出。玉言正在旁边监督着，见是姜青衿来，玉言向她迎身近前。

    “娘娘，您来了。”

    “嗯。”姜青衿见她们衣襟浸血，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叫住还在打的太监，“行了，让她们下去上药吧。”

    “是，娴妃娘娘。”

    被打的那几个宫女们，听到姜青衿的这一句，气弱游丝的道谢，“谢…谢谢…娘娘不杀之恩……”也终于安心的昏厥过去。

    很快便有十几个宫女太监帮忙抬着她们下去上药，此时的奚宫司的管事姑姑带领全奚宫司的人也来。跪在姜青衿的面前，“奴婢拜见娴妃娘娘，娴妃娘娘吉祥安康。”

    “起。”

    “谢娘娘。”

    奚宫司管事姑姑带领众人谢后才站起身，微低着头。

    “你是林司正？”

    姜青衿站在原地，杏目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林司正，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纪，还是风韵犹存。

    “禀娘娘，奴婢正是林宛。”

    林宛是宫中老人，见多了宫中的规矩，一脸恭顺的回答姜青衿的问话。

    “娘娘，要去奚宫司转转？”

    姜青衿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林宛留下，其他人各自忙自己的去。”

    听闻此话，林宛身后宫的一众宫女太监都应声，“是，娘娘。”然后她们都散开。

    姜青衿三人转到药房，检看药房的账簿，疾病的人数账单，药材；罪罚房的罪罚具器，受罚人数账单；丧葬房的用度，人数账单。

    姜青衿检看一遍，林宛全过程身心绷紧神经，见姜青衿越看越是脸上没有情绪波动，但气场十足，镇得她一个宫中老人都后背汗水淋淋的。

    没想到曾经毫不起眼的娴嫔，如今的娴妃娘娘，即然有这么压人的气势。曾经的宁淑妃白惠妃也有气势压人，但她们都是用身份地位来欺压她们这些官中的宫婢太监。

    把嫡女身份刻在骨子里的自负与清高，宁淑妃最甚，动不动就要鞭打身边的下人。

    连带着林宛也遭遇好几次宁曼卿的抽打，如今后宫眼前的这位娘娘独大，林宛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担心着日后的日子。

    林宛亲自送到奚宫司大门外，玉言则是微微一福身，“有劳林司正今日的款待。”

    林宛也回玉言一礼，笑道：“玉言姑娘煞杀老奴，这是老奴应该做的事。”

    “林司正留步。”

    “老奴恭送娘娘。”

    林宛躬身一拜，直至姜青衿主仆俩的身影走远，林宛才站直身，转回奚宫司。

    看来有人的运势要到头，林宛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姜青衿查看奚宫司账簿与奚宫司里的真实情况。

    虽看不透娴妃娘娘的深浅，但这位新出炉的娴妃娘娘更不简单！

    回到青鸾宫的二人，玉言按奈不住的问起，“娘娘，查出奚宫司内是否有隐情？”

    “没有，奚宫司油水不大。”

    “奴婢去司膳局传膳？”

    姜青衿听到传膳，肚子响了，这下玉言不用她回答，转身出了青鸾宫，到司膳局传膳。

    宫中的主子只有皇上与当前的娴妃娘娘两人，膳食不用做太多，二人的经历过往大同小异，吃食却是不挑。

    做主子的两人都没挑，那做下人的他们更是没得挑，皇上喜清淡，整个皇宫也不敢吃太油的菜。

    玉言以前到司膳局领食盒都是低声下气的，整个皇宫没人拿过正眼看她，食盒中的饭菜也是宁白二妃挑剩下的。

    玉言一到司膳局，便有人上前笑迎着，“玉言姑娘，来给娴妃娘带膳。”

    连司膳局管事公公也一改以前的高傲态度，一脸谄媚的迎前，“玉言姑娘，娴妃娘娘喜吃什么饭菜？”

    面对位份高低不同的两种态度的徐公公，玉言虽是没有以前的低声下气，但也是不卑不亢的，“徐公公，两只鸡腿，一道羊肉羹，一碗黍米饭。”

    “稍等。”

    徐公公也不管玉言的态度，掩盖住他脸上的尴尬，招唤来几个做事爽利的太监一起忙活分工。

    在玉言站在那等着的时候，王福这时也出现在司膳局，王福先向玉言打招呼，“玉言姑娘也来给娴妃娘娘领膳食。”

    玉言听到王福声音，赶忙转身面对王福，微一福礼，“玉言见过王公公。”

    行完礼，玉言才回答王福，“王公公，正是。”

    “王公公，也来给皇上领膳食？”

    “是啊，玉言姑娘”王福见徐川还没出来，四周的人也是忙碌着，刚想过来便被他止住，而是问玉言，“玉言姑娘给娘娘选了什么菜？”

    玉言“啊”一声才回，“禀王公公，就两只鸡腿，一道羊肉羹，一碗黍饭。”

    王福“哦”一声，“娘娘怎么也吃这么点？”

    这时徐川带着一个小太监出来，见王福也在，赶忙笑迎着跑过来，对王福真诚的笑道：“王公公，陛下的膳食刚好要出锅，您就来！”

    不打笑脸人，王福也笑脸相迎，“有劳徐公公。”

    “王公公稍等，咱家这就去拿出来。”

    玉言接过小太监手上的黑色木盒子，谢道：“有劳徐公公与诸位。”

    最后向王福屈一下膝盖，“王公公，奴婢告辞。”

    王福笑着对玉言点点头。

    徐川见王福对玉言这么礼遇，表情微僵，之后很快便又恢复，对王福道：“王公公，咱家去看一眼。”

    “嗯，去吧。”

    徐川转身后，面色沉寒冰黑，额头冒冷汗。很快徐川带着两个小太监出来，王福看一眼盒子，便没有接过，而是道：“走吧。”

    “是。”那两个小太监拿着盒子跟着王福后面走。

    这个小插曲，玉言默默地记在心里，同样记在心里的还有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