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王德方还未来得及及去细辨方位，却觉得脚上瞬间爬上来几个不明生物，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袍和裤脚。

    剑气如电光裂破，又犹秋蝉哀鸣，一闪而逝。嗖声之下，便将脚上的不明生物全数分尸。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胚胎里的生物。

    此时这些生物并非形似狸猫，而是更像人类婴孩了。

    腥风拂面，挟破空风声而来。

    王德方不敢有丝毫懈怠，循声出剑，一股纯阳剑气突出，剑定身前。

    可惜少女的攻击，并无半点真气相附，虽是被定阳针的防守剑势格开，却并没有被纯阳剑气束缚住行动。

    与此同时，王德方明显感觉到少女这次攻击的冲击力，小了几分。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想。

    身随念动，又是一剑上挑，感觉到剑身与目标触碰到的瞬间，气劲忽然爆裂炸开，随手腕转动间，四散搅杀。

    寒光落地，罡风四散。

    地面坚硬青石，随之激射乱去，或在半空中爆开，或是撞上厚实的石壁上粉碎。

    漆黑里，王德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大块流动的粘液、脓血、以及无数怪物胚胎，从伤口中滑漏出，那沉重坠地的声音。

    一击得手，王德方拉开了距离，退到了角落。

    反手脱下已经缺了肩袖的道袍，卷上剑尖，再度用火折点燃。

    不知是否火光刺激，迟迟未攻的少女，又扫尾而来。

    王德方当即调转剑锋，步踩北斗，身法错开这一记横扫。

    剑锋朝少女头部斩去。

    不出所料，对方无论是闪避的速度，还是撞击的力道，都远逊于初时。

    少女人彘的上半身，躲避不及，立时被劈成了两半。

    剑锋过处，自分裂的胸腹，露出内部参差交错的肋骨。

    仿佛蛇吻张开，露出了森森毒牙一般。

    他猜的没错，并非是少女人彘，控制了下半身这具恶心扭曲的透明蛇躯。

    这些黏膜与胚胎组成的躯干，才是控制一切的主体。

    连续的巨力扭曲横扫之下，透明蛇躯之上的缺口，越发撕裂。

    不消王德方再动手，蛇躯大片裂开，自行崩坏，散落成满地的粘液和扭曲的胚胎。

    哭嚎之声，瞬间此起彼伏，炸得他耳鸣阵阵。

    王德方剑花挽转，抖落燃烧着的残破衣布同时，又斩落几个爬上他裤腿的胚胎怪物。

    足间轻点，跃到了另外一个入口的石兽顶上，收剑入鞘。

    幸好没吃早饭的习惯。

    不过他也没再回头看地上那一片狼藉，转身跃入了另外一间石室。

    左边这间石室，也有一座石棺，只不过这副石棺，却是完好无损，棺盖也严丝合缝的坐落在棺上。

    王德方紧蹙眉头，颇为头疼。

    一只美女蛇，已经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打开棺盖，再来一只？

    “不能吧……我以前买可乐都没中过这种奖……”

    棺盖虽余百斤，对他来说还不算费力。里面自然是没有第二只小龙女的。

    却静静的躺着一本书。

    他心中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有些失望。

    “九阴……真……”

    “九阴真诰……”

    脑海中莫名闪过了几个奇诡的画面，却又破碎不堪。

    “全废我这般功夫，为什么不是九阴真经呢？”王德方摇摇头。

    封皮封底的手感异常的舒适，像是某种熟悉生物的皮精鞣而成。

    但书却无法翻开。

    一团仿佛有生命的黑色血肉，正死死包裹着书页处，角上还有一只眼睛，正盯着王德方背上的陨星剑。

    王德方试着发力去撕扯那黑色血肉，却无法撼动分毫。

    这就是王重阳交给周伯通的东西？

    他难道没有遇见对面石室中的美女蛇么？

    既是不祥之物，可为什么不直接毁掉它呢？

    想到这里，王德方拔出了陨星剑。

    准备小试一剑。

    不想那书上的血肉，居然主动跳松开了书页，棘手朝着陨星剑蠕动探去。

    独眼露出了某种诡异，却又十分享受的眼神，好像回到母亲怀抱中的幼儿。

    “九阴真诰……究竟是武功秘籍，亦或是X教宣传手册？”

    好奇心的驱使下，王德方一掌击落了那无名黑肉，缓缓打开了书页。

    ……

    他好似知晓了一切。

    “……好似知晓了一切……知晓了什么……？”王德方不解。

    声音低沉而肃穆，如哲人自言自语时的低吟。

    如剧场幕后的旁白，带着莫名的情感。

    “……哲人……什么旁白……阁下是谁……可否露面？”

    那声音亘古即在，不知存于何处。

    祂正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讲述奇诡的故事，传递着神秘的信息。

    “谁的故事……祂又是谁……到底谁在讲述……”

    空档石室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可那声音此时无比真实存在。

    王德方隐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谁写我疯了……”

    精神失重之感，让他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甚至没有了某些认知。

    “……什么分不清……藏头露尾的宵小鼠辈……你给我滚出来……”

    王德方的情绪开始崩坏，怒吼之下，剑锋傲立。

    答应他的，却只有回响在石室外，此起彼伏的尖锐哭嚎，直如海妖族群的呜咽。

    “……”

    ……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的侧面飞了出来。

    不等他看清来人长相，那人挥手间，抢过了他手中的书剑，纵身又窜出了石室。

    抢书夺剑，呼吸间又纵身离开，动作间行云流水，无迹可寻。

    王德方迅速追出，却看见那个熟悉身影，一闪而过，朝石室深处径直逃去。

    他提气纵跃，焦急得跟了上对方的脚步。

    甚至顾不得去想，这个石道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

    二人追逐于石道中，对方的速度和他始终一致，像是刻意与他保持着某种同频。

    双方无法拉开距离，亦无法靠近丝毫。

    疾行之下，寒意丝丝拂来。

    石道两边满是坍塌粉碎的奇异雕像。

    那诡异的直述声，仍旧不知从何传来。

    似他在追逐前方之人。

    那直述声在追逐自己。

    “……追逐……祂…在向谁……向谁描述我？”王德方已经无法理解这一切。

    你追我赶间，前方出现刺眼的光亮，并不断放大，如流星正面朝他奔来。

    像是双向的奔赴，王德方彻底穿入光芒之中，下一刻却是走出了石道。

    顿觉天地广大，胸怀中为之一清。

    久违了的新鲜空气，自口鼻入肺，清透了他的全身。

    漫天繁星，冷月清辉，散落在这悬崖峭壁上突出的空地上，照耀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熟悉的……背影……把书交出来！”

    不知为何，书里到底写了什么，他好似一点也不记得了。

    但夺回书的渴望，宛如饿鬼的饥荒。

    他要知道真相！

    “对……对！！！”

    “我要知道真相！”

    王德方微微喘着气，一手撑膝盖，一手抚膻中调息。

    那人却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身来。

    竟露出了王德方的脸。

    是真正王德方自己的脸，而不是这个世界的白玉蟾。

    王德方顿时目瞪口呆，满目惊疑，死死盯住了那张熟悉的脸。

    为什么？

    如果面前这个人是王德方，那自己又是谁呢？

    这江湖上，不乏高超的易容之术，面前出现谁，什么样的熟人，或许都不值得如此惊异。

    但偏偏出现的，却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或许……我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