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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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黄河牧场

    德胜县城这边,从大钦岛船运到达的物资日益繁多,金陵的肖十三也被调到岛上肩负起转运的重任。张藏英果然雷厉风行,三百匹大宛良马很快就通过大钦岛转运过来。安嗣荣写下书信交与阙赛花,从水路将她送回卢龙,和张藏英定下盟约,并着他招募心腹,在卢龙设立分舵。

    考虑到将来调养战马所需,安嗣荣交给毕翁一个全新的任务—一在黄河岸边的盐碱地培育牧草,兴建牧场。德胜县位于澶州南城,黄河南岸,唐末以来战乱频繁,河道几无疏浚,故而曾多次决堤。德胜虽为一县,人口多聚集于县城,自县城以东一百余里地尽无人烟,若能攻克盐碱地种植牧草的难关,将来饲养成千上万匹战马亦有可能。

    这日,安嗣荣带了毕翁等人从黄河岸边实地勘测回来,刚要进府,符阅真跑来说:“重进哥哥来了。”

    “哦,他在哪里,我去见他。”

    “走了,说是要赶回军营,他说有护卫皇储之责,不能久留,天黑之前得回去。”

    “这么匆忙啊?”安嗣荣嘟囔道:“他去看过永安公主了没?”

    “看过了,永安约他在王琼祠见面,我陪她去的,可是永安不让我进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永安出来的时候眼睛哭肿了。重进哥哥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就走了。”

    安嗣荣想了想,也觉此事无从着手,只得道:“这事总是要见到重进表哥才问得清楚,永安公主那边你还是托你二嫂多去跟她聊聊吧。”

    符阅真道:“哎,好吧,找我嫂子去。”转身跑了。

    安嗣容无奈地摇摇头,暗想这大概总归是儿女情长,心结难消的事吧。看着符阅真隐入符府的背影,心底慕然又闪过符阅娴的身影,竟觉有一丝牵挂。

    度步走进县衙,王朴叫他道:“荣哥儿,有新消息。”

    安嗣荣到他案牍室坐下,王朴道:“查实了,马全义确是李守贞门客,李守贞本欲留他在东京做个耳目,史弘肇进京后城禁森严,令他接连折损了一批手下,他见在东京难有作为,便携余党到河中投奔家主去了。”

    “既如此,朱元便是李守贞豢养在外的游击武装无疑了。”

    “要不要让高怀德出击,将他剿灭”

    “我看还是算了,宋州有怀德,徐州有符大人,他翻不了天。他若在,南唐多一个顾忌也好。再说高大人率部讨伐杜重威,若宋州还有力量平定朱元,岂非让刘知远知道高大人有所保留而对他心生疑忌。”

    王朴想了一下道:“既如此,我们暂且尽量保持局面平静。我看李洪威此人持身颇正,目前澶州这边一切顺遂。你不是一直觉得东京的局面不太理想,我想,你在这里我便走得开,不如我到东京去,这样更利于掌握朝中的消息动向。”

    安嗣荣道:“河东一党把控朝局以来倒行逆施,局面怕是比前朝还要糟糕。我确有让你去东京的想法,我姑父身边目前有魏仁浦、赵九重,但这两人一个是技术型人才,一个是低阶武将,皆不擅于谋划、策动机密行动,所以你去最好。但是我想让你在杨邠手下做事,他毕竟是枢密正使,职权犹大于我姑父。之所以一直没有安排,是因为缺乏一个合适的推荐人,所以此事还不宜仓促。”

    王朴道:“前一阵子马全义折损羽翼,此次韩通在东京办事又这般不顺,由此可见开封府确实堪称警察森严。我总觉得史弘肇此人虽然暴苛,但是性格粗直,能把东京搞得铁桶般森严,怕是非他一人之力所能。”

    安嗣荣道:“军师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看王殷此人就不简单,耶律德光时他表现得不卑不亢,萧翰信任于他。换了一朝天子,他仍能受到重用。加之之前景延广落网之事,此人在背后居功匪浅,处事似乎又不偏不倚,好像不依附于任何一方,但该出手时又总能做到有利于他的致命一击。将来我们对他须多加留意。”

    王朴道:“此人的确不简单,是敌是友亦是扑朔迷离,这种人才是厉害的角色。”

    安嗣荣叹道:“朝局如此不堪,只有等邺城的战事结束,看刘知远有无重用冯道、范质、李崧等良臣的念头了。若他只是一味纵容这些贪婪酷烈之辈,我等苦心孤诣,义社兄弟流血牺牲匡助于他的所有努力又有何意义?”

    二人正商议间,符疏同进来禀告,说是张藏英已着人将永安公主遗留在幽州的七八名旧仆送到德胜,并且同时带来赵延寿已在流放辽阳途中忧惧而死的消息。

    安嗣容问道:“赵延寿的死讯永安公主知道了吗?”

    “知道了,羽栖告诉她的,公主情绪很平静,看似已在意料之中。”

    “好吧,既如此,且在你府中收拾一个清净的小院,让永安主仆单独居住,她有旧人照顾,或许心情能稍许好些。”安嗣荣吩咐道。

    王朴接口道:“赵延寿的死讯大约三五日后就会传到京洛,身在关中的赵赞再多几日也会得到消息。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有何触动。但是赵九重最近护卫宣徽使王景崇到长安宣召时,发现长安与蜀国最近来往颇为密切,有确切的消息,蜀国保宁(阆中)节度使李廷珪的幕僚便在长安城中。”

    安嗣荣皱眉道:“德光时,赵赞率燕军万人西入关中,就镇旧都长安,论实力,潼关以西数他最强。如今他虽已献表归顺,因其父之故,终究心怀忧惧,难保没有二心,若他与蜀国勾结的话,这麻烦可不小。目前汉军主力具在邺城,若是他举兵反叛,引蜀军进入关中,则潼关以西恐怕有尽落入蜀主孟昶手中之虞。”

    王朴道:“刘氏虽然不仁,却已大抵一统中原,朝政大局将来或可图改良,再不济,我等尽心谋划,尚有机会推举郭公行上古周公之事。若坐待孟氏唾手而得关中,则以蜀中之物力,关中之险固,据西方而成割据霸业将不可避免,如此则华夏一统将遥遥无期。”

    安嗣荣道:“军师所言极是,由此可见,关中纷乱之局,我天义社倒绝不可袖手旁观,须派得力之人,入关中谋事。只是这人手调配上,目前实有些捉襟见肘。高怀德、赵九重,韩令坤皆布局于军中,未可轻动;韩通盯着东京,向氏兄弟和路昌各镇一方,暂时也调动不得。这事莫非又得着落在疏同身上?”

    王朴道:“澶州毕竟是我天义社根基所在,河北、幽燕若有不可预料之事,都要依靠疏同。我心目中倒另有一个合适人选。”

    “哦?军师以为何人适合?”

    王朴道:“自金陵以来,吾观李晖干练持重,又擅机变,必能胜任此事。”

    “李晖倒是能干可靠,只是武功低微了些,就怕突遇变故,难以全身而退。”安嗣荣有些担心。

    “无妨”王朴道:“身为谍者,最要紧是机敏善谋,只需给他配备几名好手,此事应无大碍。”

    安嗣荣想了想,也觉只能如此,便对符疏同道:“去叫李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