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军，与长鹿军、磐龙军和庆卫军是兵力覆盖皇城的四大军队，与其他军队不同的是，虎豹军仅有区区五万兵力，与其他三大军队的十几二十万兵马相比，实在是过于弱小。可如果仅以兵马多少去判断虎豹军的战力，那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了。

    远了不说，五年前那次华楚兵变，恰逢安王出使众漠部落之际，其间便是虎豹军三十里之外驻军策应。按照华楚残存势力与众漠首领的约定，本应该里应外合以皇子身份的殷连慎为质，打开大肃西北国门，以实现华楚复国念想。

    却不想，殷连慎单枪匹马进入众漠首领的营帐后，与其谈判了一天一夜，竟说动对方按兵不动。

    不知情的华楚军贸然兴兵，整整十五万大军在大肃西北边境与五万虎豹军血战两日，等大肃援军大张旗鼓地前去解救虎豹军的时候，却听到虎豹军已经镇压暴乱的消息。

    那次事件后，安王殷连慎出使众漠部落的事迹，和虎豹军镇压十五万叛军的壮举一时传为佳话流传于朝野之间。

    殷连慎原本就对这个国家的军政分权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对封都渊这个军政大臣的那种随时可以改朝换代的权利感到忌惮。今天虎豹军营一行，再一次加深心中的不安。不过，这次的不安并非来自于那位军政大臣，而是来自于自己本身——唯一掌军的皇子。

    “属下见过安帅，见过大司马！”

    军营前，四位统领披甲配械，整齐地跪拜在地，抱拳问安。

    “免礼吧。”殷连慎淡淡回了一句。

    封都渊很合时机地朝四位统领说了句“去议厅吧，找你们说些事情。”

    四人中，只有秦毅一人又看向殷连慎一眼，其余三人径直转身，做出请的手势，往议厅方向走去。封都渊为了避免因为安王不识路而露出破绽，便走在三位统领后边，与安王并肩跟随。而安王，虽然对沿途走过的地方既陌生又好奇，但只能尽量压制着左右乱飘的眼神。

    到了议厅后，殷连慎和封都渊在主坐两边跪坐后，四位统领随后跪坐于厅堂两侧。

    “诸位，此时此刻，太子已经率大军出征了，各位有何想法？”殷连慎直言问道。

    这一问，让连带封都渊在内的众人都露出浅浅的诧异之色。朝廷调兵遣将，为将者奉命而行便是，有何想法？安王为何这么问？且不说这四位统领本就没有想法，就算有，也不敢当着大司马封都渊的面说出来的，秦毅在下边深沉地看着殷连慎清澈的双眼。在他的印象里，安帅从来没有如此欠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私下问问几位统领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大司马封都渊在场，这样敏感的问题，他问得出来，几位统领也答不出来呀。

    “安帅，今日入营……可是有事情交代？”冷寂多时的议厅中突然响起秦毅的声音。

    殷连慎在来之前，已经从封都渊那里得知了四位统领的长相特征，知道说话之人便是骑兵营统领秦毅。见秦毅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话，殷连慎心中隐隐感觉到所问不妥。

    “昨日入宫……得知……华阳郡来报，泾江水匪又起祸乱，父皇诏令我们虎豹军前去剿匪。”殷连慎对“华阳郡”、“泾江”这两个地名还记不太清，本是镇定之辞，却因为忘了地名说得支支吾吾。

    下边的四位统领一听到这个消息，都露出惊掉下巴的表情。当中年纪最小，也最为精干的刘延兴“噌”地一声跳起来，大呼道：“安帅，您是说泾江？泾江水匪？”

    统领们的表情反应，着实让殷连慎和封都渊都始料未及，尤其是刘延兴那夸张的举动。

    “哦！没错，就是之前你们收剿的泾江水匪，我记得当时的匪首叫……楚，楚什么来着？”封都渊捋着乱须说道。

    “楚，金，霸。”身材魁梧的重甲营统领袁宗柱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同时看向主坐之上的安帅，似乎在观察安帅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反应。

    “嗯……没错，”封都渊微微点头，应和道：“就是他，之前你们收剿之后，这个楚金霸贼心不死，重新召集散落贼寇，又在犯事，所以……”

    “封老将军、安帅，是全军出征吗？”李承泰，步兵营统领，询问起出征细节。

    “对，五万大军，全部出动！”殷连慎抢先说道。

    五万大军，全部出动？封都渊微眯着眼看向殷连慎，短暂的诧异被秦毅的话打断了。

    “封老将军，”秦毅起身抱拳，目光灼灼地看着主坐上的老将军，说道：“末将不知朝堂之上发生何事，但如果老将军和安帅要调动虎豹军，还请直言相告！”

    不等封都渊和殷连慎思忖，刘延兴一脸焦急地说道：“是啊！安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泾江楚金霸……怎么可能……”

    刘延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站在他前边的秦毅挡住了，“安帅，封老将军，”秦毅上前一步，继续问道：“是否因为南疆战事？”

    封都渊和殷连慎听到此问，相视一看，都露出浅笑。其他三位统领却一脸茫然。

    “到底还是秦统领啊！”封都渊起身，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没错，泾江没有祸乱，昨日太子想要借南疆战事抽调虎豹军，老夫和你们安帅自然不会轻易应允，于是你们安帅便编出这个理由，说泾江水匪又起祸乱，虎豹军已得军令前往镇压。”

    “原来如此……”秦毅低声喏语。

    “可是……”封都渊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殷连慎，道：“殿下，只是虚晃一下，为何要调动全军？”

    殷连慎虽然感念封都渊曾多次出手相助，但这个大司马所表现出来的军政威权还是让他心有忌惮。此刻，他并不想把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封都渊，起身走到议厅中央，镇定说道：“不只是五万虎豹军，本王，也会随军前往泾江。”

    “这是为何？”

    此时若没有四位统领在场，殷连慎会借口“危机还未解除，留在皇城不如跟随五万虎豹军离开更安全。”但是，这四位统领中，是否有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心腹，殷连慎不敢确认。这也是要隐藏自己失忆的主要原因。

    思忖片刻后，殷连慎慢声说道：“本王自有安排！”

    议厅的大门没有关上，此刻门外的暖阳斜斜地照进厅内，殷连慎刚好站在阳光照耀的地方，一身银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封都渊隐隐感觉到这位安王似乎要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了，不由得提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欣慰之色。

    四位统领深知这位安帅的行事，听到“自有安排”四个字，四人相互对视后，齐齐抱拳喝道：“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