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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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打衙内

    “赵巡检好大的口气,我朝有不杀读书人的祖训,不知赵巡检是那朝的官,能判我死刑。”

    “你!”

    “够了。”薛祥瞪了赵成一眼后,脸色温和地对沈冲说:“小官人说的是,下官教子无方,惭愧、惭愧!”

    薛祥这话风,一下子让沈冲无法接了。沈冲暗想,这怎么回事,薛保义那个德行,怎么会有这种爹。

    沈冲正在思忖的当口,有衙役报告,薛衙内到了。

    “带进来。”薛祥听儿子到了,便佯装生气般厉声说道。

    薛祥进来后,看到老爹坐在大堂上,整个气氛有点不对头,便弱弱地喊了声:“爹爹!”

    “堂上没有爹爹,只有鲁州知州。我来问你,你可知罪!”

    “爹爹!孩儿何罪之有,是这厮打我,爹爹看看孩儿的脸被打成什么样了。”

    薛保义狠狠地指了一下堂上的沈冲,又委屈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混账物事!还敢抵赖。”薛祥怒声说完,冲到儿子跟前,抡起胳膊,朝儿子脸上“啪啪”,左右抽了两个巴掌。

    薛保义本来就受伤的脸上又挨了两个巴掌,顿时火辣辣地疼,叫了声“爹爹!”便委屈地哭了起来,他想不明白这老爹今天怎么了,爹爹可是从来没有打过自己。

    打完儿子,薛祥又转身温和地对沈冲说:“事情的原由,下官都知道了,让小官人受苦了,下官这里替孽子给小官人赔礼。”薛祥说完,向沈冲作了个揖。

    薛祥的这个举动把堂上的所有人惊了个目瞪口呆,沈冲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朝薛祥躬了躬身,算是还了礼。

    沈冲起初看薛祥的神态,预感到可能要给自己说个软话,然后放自己走,正想着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完了,四棒说打就打了?

    正考虑如何应对时,薛祥的这一举动马上打乱了他的思路。

    就在沈冲想着还要不要提一提巡检司乱用刑的事时,只听薛祥又说道:“孽子目无法纪,狐假虎威扰乱公堂,今日打了沈官人几棒,就打孽子几棒,谁敢阻难,同刑伺候!”

    薛祥本来要说责打四十棒,可刚才那两巴掌已打得他心疼不已,咬着牙下达重责四十棒命令的瞬间,又改口成了打了沈冲多少就打儿子多少。

    “爹爹!爹爹!不能打,不能打啊!爹爹怎么下得了手。”

    薛保义听说老爹要打自己,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哭着求情,看老爹无动于衷,又哭喊道:“大妈妈救我,大妈妈救我!”

    薛保义的这一招,确实抓住了老爹的软肋,薛保义知道老爹最怕奶奶,奶奶也最疼自己。

    “知州,不能打啊!”赵成还是鼓起勇气劝了句。

    “住口!谁敢再劝,绝不轻饶。”薛祥说完,稍等了一下,又听儿子哭叫了两声,看这氛围也差不多了,再次厉声喊道:“我给打,还要下官亲身行刑不成。”

    “爹、爹、爹......”薛保义被吓得瘫倒在地,已是语无伦次,只知道喊爹。

    这时候执行的衙役看不执行不行了,两个衙役抬过来一个长凳,把薛保义拖着趴在上面,持棒衙役举棒打了下去。

    一棒下去,声音清脆,但力道差远了,只是打击皮肉的响声。

    即使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薛衙内也是受不了,杀猪般地叫着的同时,不停地喊着“大妈妈”,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老爹“上眼药”。

    这四棒虽然打在薛保义的屁股上,可着实打在了薛祥的心里,那个心疼呀!此刻,薛祥的脸上故作镇静,心里已无数次默念:“沈冲啊沈冲,你给我等着,你给等着!”

    四棒打完后,薛保义还在那干嚎,薛祥大喊一声:“住口。”薛保义吓得马上就收了声,他真有点怕了,这爹真打啊!

    看儿子不嚎了,薛祥依然面色和善地对沈冲说:“小官人!本官对孽子的责罚可满意?”

    “知州大义灭亲,晚生佩服!”薛祥的一通操作,让沈冲也有点看不明白,这是在演戏还是真心给自己补过?

    沈冲还在疑惑时,听到薛祥发问,便随口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句。

    沈冲的这个话让薛祥内心很是不快,这哪里是佩服,分明是调侃,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着?

    沈冲虽然年轻,但也懂得进退,爷爷常教导自己,得饶人时且饶人。不管怎么,这衙内算是受到了教训。

    不过,沈冲望了一眼赵成,觉得应该提提这家伙徇私枉法的事,沈冲刚要开口,只听薛祥道:“赵成,你身为巡检,不严明法纪,私下助纣为虐,惯坏了孽子,也败坏了下官的名声,建议朝廷罚你两月俸禄,你可认罚。”

    薛祥用了私下两字,就是撇清这事跟自己没关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巡检司由朝廷和州署双重管理,虽然薛祥有恩于赵成,但薛祥也不敢太放肆。

    “认罚、认罚,下官知罪。”赵成连忙说道。从职责上来说,赵成用不着太把薛祥当会事,但赵成的巡检一职是靠薛祥运作而来的,从感情上来说,赵成把薛祥当成了真正的上级。

    不过,巡检司由朝廷和鲁州双重管理,罚俸这事由鲁州执行,对于对强势的薛祥来说,上报朝廷只是个话,他直接就敢办。

    对于赵成来说,这是知州给自己台阶下,两月俸禄算个啥,那才几个钱,谁还靠俸禄过活。赵成看得出来,薛祥明里处罚自己,心里并不恨自己。

    不管事办得好不好,毕竟自己的本义是为了帮衙内出气,变相着也是为了知州。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薛祥的老道之处是,沈冲的那点小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不待你开口,就把事给你办了,让你无话可说。

    对赵成的处罚,薛祥再不会问沈冲的意见,你满意不满意又能怎么,想必你沈冲也该知足了吧!

    巡检司的事算是处理完了,薛祥看到站在外边的学事司副监司俞阳探后,便招手示意其进来。

    等俞阳探进到大堂,薛祥问道:“下官听说,学子沈冲参加今年秋闱,在报名时你们学事司敷衍塞责,建议朝廷罚你俞阳探一月俸禄,请监司在酉时办理完沈冲报名之事可好!”

    薛祥根本不问是不是有敷衍塞责的事,也不给俞阳探辩解的机会。从职责上讲,学事司是独立机构,有监察鲁州学政之权,根本不受鲁州管辖。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俞阳探毕竟是学事司的副职。俞阳探知道,凭薛祥在朝廷的人脉,越职办自己个罪还是能办到的,也就没敢吭声。

    再说了,薛祥这话只是说说而已,罚不罚又不是鲁州方面执行,薛祥也不可能真的为这点小事上报朝廷。

    薛祥也不管沈冲有什么想法,对俞阳探说完后,站起身不理会众人就往外走,这就是薛知州的强势和跋扈。

    看老爹要走了,还爬在长凳上的薛保义赶紧起身追上去,就在走过沈冲跟前时,盯着沈冲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看你大爹爹我怎么弄死你。”

    薛保义话音未落,又听到“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

    骂娘骂爹都行,因为沈冲从小没见过爹和娘,对爹娘没什么概念,可是爷爷是自己最亲和最尊敬的人,再加上爷爷的去世,给沈冲带来了无限的悲伤。

    对于沈冲来说,谁敢对爷爷不敬,那纯粹是找死,那怕丢了命也不行。

    两声脆响后,又是“哇”的一声大哭,薛保义可算是被沈冲打怕了,不敢再纠缠,追在老爹的后面哭喊:“爹、爹,那厮还打我。”

    因为还没出大堂,儿子的话和两个耳光声薛祥听得清清楚楚,但他的步代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在朝前走,也无视儿子的哭喊,但内心已愤怒到了极点。

    他薛祥何时受过这种羞辱,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沈冲,我让你不得好死!”

    看到薛祥没理会众人便走了出去,堂上的一众官吏赶紧跟着送了出去。沈冲自然不会送薛祥,也不想跟薛祥同路,便站着没有动。

    送薛祥的官吏中,有多半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那叫一个爽!这薛祥自打当了鲁州知州以来,大小事务都是一言堂,时时处处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什么时候这样怂过。

    鲁州的很多官吏不想着法子讨好薛祥,就会遭到打压或者找茬斥责,今天这沈冲无形中算是给他们出了口气。

    这些人对沈冲着实起了敬意,这后生年纪轻轻,了不起。

    不过,他们也暗暗为沈冲担忧,睚眦必报的薛祥,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沈冲。

    那些紧跟薛祥的人,心想,这小子还是太嫩了,一个田舍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别看你现在很得意,你的苦头还在后面。

    而这些人当中,当下最恨沈冲的要数赵成。这家伙搞得他在知州那丢了脸,虽然知州不恨他,但肯定会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赵成在心里骂道:“直娘贼,哪天可别犯到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