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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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难不死

    不知怎么的,自打儿子介绍沈冲,并得知了沈冲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后,叶雷便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小子。

    他的内心倒是挺愿意儿子跟沈冲这种青年人多交集,他也真心想保护一下这个后生。

    于是,叶雷找来跟自己关系较好的一个当地厢军都头,让在厢军中挑选几名得力的军士暗中保护一下沈冲。

    沈冲回到客栈后,不由自主地拿起《大学》。

    当读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时,沈冲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如果考题是真,自己这算是什么?跟作弊有何区别?他转头看了看一旁专心读书的杨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主观上他还是不相信考题已泄了出来,可越是不相信,越能勾起他的怀疑,实在是太矛盾了。

    其实是沈冲不希望公正被践踏的心在作祟,他真的不希望这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象杨林这样苦读多年的学子就太可悲了。

    这个时候,沈冲再也无法把心静下来读书。

    到鲁州所经历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现。

    他又在想一个问题,这次在仓促之间能把名报上,算不算是一种运气?但是,有多少学子跟他一样,都有这种运气。

    这世上何为总有不公之事?

    当想到前夜的遇刺之事时,感觉有一种疑惑无法解开,总是觉得那几个大汉好面熟,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黑衣人,那几个大汉都是着黑色短衣。

    这一下子茅塞顿开,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那几个大汉跟崇皇县遇到的那帮山贼装束相似。

    难道是那伙山贼来找自己报仇?那厮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们如何跟踪我?不可能。

    这几天鲁州发生的事太多,沈冲的全身心都陷入了鲁州,把崇皇县的那档子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想起崇皇县,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映像反倒是李玉蛟跟自己对视时的那个眼神和那张俊俏的脸。

    想到这里,沈冲的脸不自主的红了一下,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之后,又想到了郭进。此刻,他特别想知道邱山的强人是否被剿灭,李玉蛟父女怎么样了。

    不想还则罢了,想起来就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看个究竟。

    但是,理智还是能战胜冲动,沈冲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找来笔墨纸砚。

    他要给郭进写封信,询问一下崇皇的事情。

    在信中询问了有关邱山的剿匪之事后,不自主地将自己到鲁州发生的事讲述了一些,写着写着,沈冲突然苦笑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写这些?想想人家郭太尉跟自己非亲非故,只有一面之缘,干嘛要告诉人家这些。

    想到这里,沈冲又把正在写的信撕碎了。

    其实,沈冲之所以不自主地写这些,是因为他太需要向人倾诉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可是无人可诉。

    这种苦恼,恐怕只有亲历者才能感受到。

    沈冲又重新写了一遍,校对无误后,到客栈的掌柜那里买了一个信封,将写好的信装了进去。

    信虽然写完了,总感觉有些想说的话没有说完。

    他真想给郭进提一提科考的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纠结来纠结去,还是算了吧,正当给信封封口时,不知道为什么,神差鬼使地把叶青辰给他的那个写有考题的小纸条装了进去。

    沈冲本打算立即去找叶青辰,让他帮忙送一下信,但又想,这样显得太冒失。

    再想想,这事也没有那么急,再说了,这信郭进能不能看到,就是看到了会不会回信也不好说,毕竟人家是封疆大吏,日理万机,还能不能想起自己也是个未知数。

    考虑到这里,沈冲把信压在了枕头底下,计划等下次碰到叶青辰时再请他帮忙。

    到了晚上,客栈来了四个年轻人,个个身材健硕、目光如炬。

    沈冲只要走出客房,都能看到这几个人,而这四个人也会有意无意瞥上他一眼,一下子就引起了沈冲的注意,并对这几个人提高了警惕,但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后来沈冲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自打遇刺的事发生后,出行总喜欢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有异样,不由得会提高警惕。

    这几个人可能也是住店的,只是人家喜欢在屋外闲聊罢了,不能看见谁都怀疑吧!

    想到这里,沈冲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好多。

    这几天确实也折腾得够累,加上叶青辰给的金创药着实管用,屁股也不疼了,这晚就早早上铺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这一夜,子时刚过,整个客栈一片沉寂。

    就在此时,另一间客户的门被缓缓打开,探出一颗头来,此人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瘦小,走路轻盈。

    他先是在走廊站了一回儿,见整个客栈无任何动静后,便轻轻地走到沈冲的客房窗前,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舌头上沾上口水,然后捅向窗纸,很快,窗纸上便毫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洞。

    此人将一只眼睛贴到窗纸的洞上往里偷窥,见里面一片漆黑,并从屋里传出了杂乱的呼噜声后,断定里面的人都已熟睡。

    之后,他走到客房的门前,从腰间取下一个挂着的皮囊,拔出塞子,又从身上取出一根细小的软棒,在皮囊里沾一下,然后滴向门轴,想必滴的是麻油之类的液体。

    此人在左右两扇门的上下门轴处,各滴了四五下。

    此后,此人在原地待了约半刻钟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轻轻地从门闩处的缝隙中插进去后,将刀柄朝一下方向慢慢晃动,动作娴熟和轻柔。

    此人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显得耐心实足,极具定力。

    又是约半刻钟后,他轻轻地拔出短刀,插入腰间的刀鞘中,然后双手轻轻地去推门,两扇门没有发出丝毫响动,居然被缓缓地打开了。

    此人抬脚刚要踏进房门时,猛然从身后冲来一个大汉,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向此人腰间。

    由于此人注意力集中在屋内,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被飞来的一脚踹得射向屋内。

    只听“咣”的一声,此人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屋内中堂的长桌上。

    这个响动太大,熟睡中的沈冲被一下惊醒,他双脚腾起,一个后翻,人便站到了地上,还贴在身上的被子缓缓掉了下来。

    当时正是八月十三的夜晚,皓月当空,月光从刚打开的门中射进,身处漆黑之中的沈冲刚好清楚地看到眼前趴着一人,门口站立一人。

    只见站立的那个人快步向前,一脚踩到趴着的那个人的脖子上,厉声问:“快说,谁差你来的。”

    这个时候,屋的几人都被惊醒了,个个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那两人。

    沈冲走过去,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夜闯客房想干什么?”

    “这厮鬼鬼祟祟撬开了你们的门,被我起夜时刚好看到,便踹了一脚。”

    那大汉说话间脚下再使力,继续问道:“是谁差你来的,再不说,踩烂你的头。”

    这时,沈冲看清了这个大汉就是白天在院中看到的四人中的一个,于是对大汉说:“这位好汉,先放这厮起来问话。”

    好汉听后松了脚,刚才那一脚踹得太重,地上趴的家伙头也撞烂了,一时半会还真起不来。

    不管怎么问,地上的这个家伙就是不开口。

    大伙经过商议,决定先把趴的这个人绑在外面的柱子上,等天亮了再报官。

    之后,那个好汉和沈冲一起便把那个撬门的绑在了外面的柱子上。

    有了这个惊吓,屋里的人一下子都没有了睡意,有躺的,有坐的,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冲躺在铺上,没有加入到他们的分析中,自个儿也在想着心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说不清的事接而连三的出现。

    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的?那个被踹的,为什么要撬门?那个好汉的身手不凡,也不像是生意人或是书生。

    沈冲假设了很多理由,但总是理不出头绪来。

    寅时过后,院子里便有了响动,虽然天还没完全亮,但一些做小生意的就得起身赶路了。

    听到外边有了响动,杨林也就起身了,他出去找到刚起来的店家,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让店家快去报官。

    店家听后也是吃了一惊,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举起灯笼看了一下被绑在柱子上的撬门人,便喊起个小二让赶紧去报官。

    衙门里卯时就要点卯,官吏和衙役们就得应卯,不然会被处罚,大多官吏和衙役都会按时到班,当然也有特殊的人。

    今天州署刑曹的动作还是很快,不到卯时三刻,就来了几个快班衙役,草草了解了一下情况,给店家说这个撬门的是个贼,撬门是为了偷盗,他们要带回去审问。

    之后再不作任何解释,就把人带走了。

    看这些衙役这么麻利就走了,让店家还有适应不了。

    本想着这帮衙役要以客栈防备不周,对旅客登记不严等借口为由,讹点银子,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好人,店家的庆幸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