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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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越职进京

    这次由郭进亲自指挥,三千禁军对付山上的千八百山贼,人数上占优势,但地势上对他们不利。

    只好采取围困、慢慢蚕食等方式,加上攻心分化来打压他们的气势,禁军逐步占领了山贼在邱山控制的地盘。

    最后关头,山贼为了自保出现内讧,一些喽啰杀了杨胜和蒋泰,提着两人的脑袋投城。

    期间顽固的山贼被剿杀,部分头领交崇皇县判罚,大部分喽啰被遣散,交当地保长教育管控。

    至此,邱山的山贼得以全部剿灭,邱山一带老百姓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剿匪结束后,郭进并没有随大军直接回到威远军,而是留在崇皇县向枢密院撰写了战报。

    详细汇报了剿匪过程和取得的成效,还特别提到了沈冲。

    郭进在崇皇县这么一耽搁就是两天。

    在崇皇的两天里,有个事让郭进很是恼火。

    剿匪取得胜利后,整个崇皇县锣鼓喧天,而鲁州方面连个道贺的信都有。

    郭进在朝廷任职时,就对薛祥的印象不好,所以此次调兵剿匪,郭进直接没有通报鲁州。

    但郭进很清楚,崇皇县令曹自春作为鲁州的属官,肯定要向上级汇报此事。

    可是,互相不“感冒”的人,双方都是能感受到的。

    郭进已被外放地方,一贯自大的薛祥也就不把这位老宰执放在眼里。

    你领兵到我的地盘,也不给我通报,我惹不起你,那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出了问题咱们再理论。

    还有一点,叶雷不是主动去了崇皇嘛,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就说州里派了通判到剿匪一线,州署对此也是非常支持。

    如果剿匪成功,那也有州署的一份功劳。

    郭进五天后回到了威远军,到府上时已是晚上戌时,而这个时候,也正好是薛祥在青楼接到朝廷对沈冲一案批复消息的时候。

    郭进近两个月的奔波,疲惫至极,到家后就很快歇息了。

    翌日晨起后,询问侍从,这两月是否有要事发生。

    侍从对威远军近两月的要事向郭进行了禀告,另外还提到二十多日前从鲁州送来过一份信,一直在府上放着。

    十多日前又接到一封,送信的人说有急事要向老爷禀报,当时听说老爷快要搬师回府了,就没有差人往崇皇县送,不想这都十多日了。

    郭进听到是从鲁州方面送来了书信,他不加思索,就在心里认定是薛祥送来的。

    本来不想看,但听到侍从说第二份是个急件,便拆开看了一下。

    结果一看,发现是鲁州通判叶雷的亲笔信。

    信上提到沈冲叫停解试,已被判罚刺配涯州,急待郭太尉援救。看到叶雷的来信,不由让郭进心中一紧。

    对于叶雷这个人,郭进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双方没有什么交集。

    郭进知道叶雷在朝廷担任殿中侍御史时,为人正直,敢于直谏,还有过一次廷谏。

    所以看到叶雷的信,郭进基本上也断定此事属实。已十多日了,沈冲是否安好!

    郭进急忙拆开另一份信,看是沈冲的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笔好字,可是这个时候,郭进已无暇欣赏书法了。

    沈冲在信中只是询问了一下剿匪的事,书信语气平和,既无谄媚奉承之词,也无低声下气之语。

    只是信中还夹带有一张小纸条,写有大学、咏梅、论“三皇”之政三行小字。

    郭进看得莫名其妙,猜不透其中有何深意。

    沈冲留给郭进的印象太深了,健硕英俊的外表、武力超群的身手、不卑不亢的语言和不羡权贵的气度,一度让郭进认为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侠者。

    可是让郭进无法想象的是,沈冲居然还是一位学子,不仅去参加解试,就凭手中的这封书信,就可见这个年轻人还是一位有真学问的读书人。

    一面之缘,就让这位有着深厚识人功夫的老宰执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就凭沈冲在崇皇县毫不畏惧的仗义出手,就能判断他所谓的大闹考场定有蹊跷。

    郭进再看叶雷信上的落款日期,大叫一声“坏了”。

    郭进都不敢想象这十多天的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事,搞不好沈冲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郭进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想国家失去这么一位难得的栋梁之才,也不想失去这个刚刚认识的小朋友。

    郭进已来不及安顿军内事务,只是传话继续由节度副使时耀祖全权负责军内事务,紧急传唤掌书记鲁正坤与他一道马不停蹄赶往鲁州。

    与此同时,叶雷也已昼夜兼程到达京城。

    同中书门下省有胥涛“挡道”,其它部门根本指望不上,只有面见官家,才有一丝希望。

    可是一个地方官想见官家,那有那么容易,如果无人引荐,光“三衙禁军”这一关都难过。

    官家要是想召见地方官,地方官员拿着文书见官家还比较顺利。

    但是,地方官要私自觐见官家,不但很难,还要判个擅离职守。

    三司使夏迪肯定能帮上忙,但是叶雷不敢找夏迪,万一官家深信胥涛之言,岂不让恩师受到牵连。

    去敲登闻鼓?还没听说过一个堂堂地方官去干这事。

    想来想去,还是走御史台的路子,走通走不通都算是公事公办。再说了,自己以前担任过殿中侍御史,与御史台的人还是比较熟悉。

    还有一点,御史中丞黄则天被官家器重,就是因为此人刚直不阿,常常能面折廷诤。

    按理说有黄则天这样的人主持御史台,所属御史都应该清正廉洁,但有些时候,他也是无能为力,比如葛发扬,就是胥涛设法安插到御史台的亲信。

    葛发扬对沈冲一案的巡察报告,审供环节逻辑清晰,就是黄则天,也在字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还签了“鞫供无异”的意见。

    叶雷能够想得到,黄则天肯定是被蒙在鼓里,所以他要先从黄则天这里入手,一旦突破黄则天,面见官家就有可能。

    叶雷直接赶到御史台,这里相对于皇宫就简单多。

    叶雷很容易就进了御史台的门役房,说明来意,门役便去通报,他在门役房没等多久,就得到黄则天接见的消息。

    叶雷按门役的引导,来到黄则天办公的签押房,见到了黄则天。叶雷作揖行礼说:“下官打扰中丞了!”

    “许久不见,叶通判可安好!”

    从级别上来说,黄则天是从三品,叶雷是正六品,相差可谓十万八千里,但黄则天没有架子,很随和地向叶雷打了招呼。

    “下官越职进京,向中丞禀报沈冲一案,实在是万不得已,望中丞海涵!”

    “沈冲一案,大闹解试那个?”

    “正是此案,但此案蹊跷颇多。下官以为此案勘鞠不公,特此越职进京,想请中丞帮忙复鞠。”

    “此案官家都已认可,何言复鞠。”

    “那就请中丞帮忙,让下官面见官家。只要能见到官家,向官家禀报原因,就是对下官革职、流放,下官也就心满意足了。”

    “哦!此案有何蹊跷,让叶通判如此对待。下官倒是想听听蹊跷在哪?”

    黄则天与叶雷没有太多交集,但叶雷任殿中侍御史的时候,有过一次廷谏,给黄则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黄则天认为此人能坚持原则,既然提到这个案子有蹊跷,想必真有问题。

    “鲁州的奏章未让下官过目,葛御史的监察文书下官也没有看到,下官只知道解试泄题属实,因为孽子在考前就拿到了考题。”

    “令郎的证词中,不是说考题是随意猜测的吗?这种以押题判定也在情理之中。”

    “那是孽子不想出卖朋友,也害怕孙三抵赖,没有证据,随口一说。可是后来再也没有人查证,就连葛御史也没有再问孽子。”

    “孙三是何人?葛御史再未查证令郎之词?”出现了新情况,黄则天顿感意外。

    “孙三是鲁州团练使孙浩之子。葛御史确实没有再鞠问孽子。”

    “既然此案牵连到令郎,你应该回避才是,为什么还要翻案,叶通判认为对令郎的判罚不公。”

    “孽子罪不可恕,可下官不愿见到我朝刑律不公,不愿看到沈冲含冤受辱,不愿看到鲁州的学子心寒。”叶雷的“三愿”字字恳切。

    黄则天听到这里,感到此事真的可能存在问题,便让叶雷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黄则天作为最高监察官,对于没有查证的话,一般不会左右他的情绪,也不会影响他的判断,但他还是听出了端倪。

    孙三、刘通福,这些主要人物怎么都没有出现在鲁州的奏章和葛发扬的监察表上?

    鲁州这是怎么回事,葛发扬跟鲁州方面串通一气?

    如果叶雷的话是属实,这薛祥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而且神通不小,瞒过了刑部和同中书门下省,就连御史台也套进去了。

    黄则天想到这里,很郑重地说:“叶通判,既然你有异议,我可以向官家禀报重新勘鞠,但是重鞠无异的话,你可知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