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还是那么缠热，绵久温存。

    “宋序，宋序-”意识消散之际，有人在焦急唤她的名字。

    她在哭。

    “我给你叫救护车，求求你别死好吗？”

    灼热的泪绵缠到心脏，不免产生痛觉。

    宋序好想安慰安慰她。

    宋序想告诉她，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放，也是一种重生。不用叫救护车。

    可是她现在连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的能力都没有了。

    就这样吧。

    ……

    “我草我草。”陈向至着急忙慌跑进教室，刚午休过后回来，大部分人的脸上惺忪呆滞，不少人被吓得陡然惊醒，纷纷一脸怨念看着陈向至。

    “啧。你吓死我了。”有人发出不满。

    陈向至自觉理亏，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不住啊，我也是太吃惊了。”

    “什么消息啊，陈向至，说出来让我们这几个也乐一乐呗。”

    陈向至摆一摆手，“对咱不是啥好消息，就是那清远高中今天上午开始放假，放到下星期一。”陈向至比了个手势，“比咱多放了一天呢。”

    那几个人也是很好奇。

    清远高中魔鬼制度，能放假都不错了，更不要说比他们这个学校还要多放一天。

    “这是为啥。”

    陈向至神秘兮兮道，“因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搞得在场大家都很急躁，“啥啊，你别这个贱样。”

    陈向至也不逗大家了，“清远高中......你说点背不背，刚好被视察的领导看见。”

    “这么巧。”

    “我觉着，那都是点太背了，前几年我听我妈说......”

    闻言，大家长吁短叹。

    有惋惜受害者，有愤恨为什么不是发生在自己学校。

    “哎，你说，止哥。”陈向至拍了拍谢行止的胳膊，“你说这次会不会闹大。”

    谢行止伸了个懒腰，不甚在意应付一句，“管我什么事。”

    陈向至自讨个没趣，撇撇嘴嘁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翻找起了课本。

    “希望可以吧，就当为了几年前的人吧。”

    陈向至捕捉到敏感词汇，猛然扭头，“谁？”

    谢行止拿出一本书，甩到他的桌子上，“背你的书吧。”

    关于那件事，谢行止也是从他妈妈口中得知，那时候虽然他还算小，但也会不禁感到心疼和惋惜。

    心疼他有着血缘的姐姐，惋惜那个素不相识却勇敢的男孩。

    可就是很奇怪，明明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很恶劣，......

    他也奇怪，如果可以的话，凭他们家的本事，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处理结果。

    可是并没有。

    原本他不理解。

    长大了，他理解了，那时候他的姐姐没有价值，甚至可以说不够格。

    你看，人性有时候就是经不住考验，毋庸置疑。

    戒尺敲击课桌的声音闷重刺耳，“都别吵了，上课了，看不见吗？”老师中气十足声音极速穿击教室，学生们顿时老实得跟鹌鹑一样。

    谢行止收拾好思绪，抬头望向窗外，校园的香樟簌簌，零星的阳光透过缝隙打在叶面上，熠熠生辉。

    照得他眼生疼。

    困了，睡觉吧。

    ……

    宋芝右眼一直调个不停。

    被校长老头叫走的时候，心情都懵懵的，半晌她明白了，百因必有果。她甚至都在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励精图治，勤劳乐观，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

    “小宋啊。”校长老头示意她坐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坐。”

    宋芝就着校长老头示意的位置坐下，“吴校长，怎么了。”她不明白，都快领导检查了，怎么还把她叫来这，训话吗？

    校长老头吹了吹泡好的龙井，给宋芝端了一杯，摆摆手，“咱可以休息了。”

    宋芝不明白。

    校长老头继续道，“刚教育部那里打电话了，说清远高中出现严重的道德素质问题，根本都称不上一个好学校。”

    “说视察提前结束了。”

    宋芝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真的是个好消息，不用再绞尽脑汁应付领导了。

    “就是给你说个这。告诉你不用忙了。”校长老头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你也考虑考虑让你们家那个好苗子转到咱们学校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这清远，我觉着它都没几年活头了。”

    宋芝客套了几句，对校长郑重保证了一番，才悠悠离去。

    宋芝直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尽管前面做了一番工作都跟打水漂了一样。

    不过没关系。

    宋芝给宋序打了一个电话，一阵忙音结束，没人接。

    手机没在身边吗？

    宋芝看了一眼时间，不应该啊。

    难道还在午休吗？

    宋芝寻思着再等一会，第一节下课时间已经到了，宋芝把手机揣到兜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来来往往的学生叽叽喳喳，聒噪非凡。

    有的学生还很礼貌地向她打招呼。

    宋芝淡淡回应，临了茶水室，有几个刚接好水的学生靠在走廊的栏杆，慢悠悠拧着瓶盖。

    “你听说了吗，清远发生校园霸凌了。”几个人站在一起，讨论着无足轻重的小事。

    “那有啥，这现在多常见啊，我前几天还碰见了一起。”

    “这个可牛逼多了，清远现在紧急放假了，就是因为这个。”

    宋芝听到了，她来不及分辨真假，脚步不受控制回到了办公室。

    右眼又开始跳了起来。

    她坐在办公桌上，灌了几口水。

    她心脏跳得厉害。

    她掏出了手机，她在想，不管宋序现在是不是在午休，她迫切想听见宋序的声音。

    第一通电话。

    一阵忙音，自动挂断。

    第二通电话。

    一阵忙音，自动挂断。

    呼吸逐渐开始急促，宋芝吸气吐气，平复不由自主的焦躁感。

    第三通电话。

    一阵忙音。

    嘟嘟嘟……宋芝刚想挂了这通电话，问问宋序的班主任。

    她现在还心存侥幸，她不是太敢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到她身上。

    接通了。

    紧张的心堪堪放下。

    “喂。”带着浓重鼻音的陌生女声从听筒传来。

    “你是，宋序的朋友吗？”

    电话那头的女生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语气断断续续，抽噎难止，“我……我是，宋序……序出事了。”

    宋芝现在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坏事永远发生在她这。

    她找车钥匙，从办公室抽屉第一格依次往下，没有，没有。

    都没有。

    怎么会都没有呢，我明明……就放在这里啊。

    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这是她成年后第二次哭了。

    她一边擦着泪，一边找着车钥匙。

    一路狂奔，和平时得体有分寸的样子判若两人。

    鸿康医院。

    再快点，我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