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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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腹心之托

    靖国公府,前来围捕的官差很多。

    来瞧热闹的更多。

    朱大宽就在人群中。

    只不过他是被动的,平国公朱应熊非要拎着他来过来溜达。

    除了他,还有一大票侯爷伯爷,标志性的老农揣手造型,帮派味道很浓烈。

    “大宽,你真干了?”

    “叔父所指何事?”

    “云葭姑娘”朱应熊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朱大宽理直气壮,面带得色,对自己昨晚的表现颇为满意。

    咯吱咯吱,朱应熊咬牙,“真有三个时辰那么久?”

    朱大宽大惊失色,“叔父,听晚辈的墙根,不好吧”

    朱应熊挤出个笑脸,“不愧是老朱家的种,能力强,猛”

    旁边挤了个人头出来,“后生,云葭姑娘的头汤你喝了,日后她还会抛头露面登台献艺?”

    “短时间内想必不会”朱大宽自觉发挥良好,云葭姑娘需要静养。

    “老不修”朱应熊冷哼,“晚辈梳拢的歌姬,你还想去光顾喝彩不成,且去告知云葭姑娘,尽快带些新人出来,若是不然,邀月楼咱们就不去了”

    “没道理啊,咱又没本事上那云葭姑娘的阁楼,听听曲子,扔扔彩绸也不行,太欺负人了”好几个侯爷叽叽咕咕不满。

    “都闭嘴,热闹来了”朱应熊呵斥。

    靖国公府门大开,朱仁松、朱仁鹤两位老爷打头,府中的男丁倾巢而出。

    “这是要干票大的?”

    众人瞪大眼睛,期待一场官差和公府的火拼。

    督捕郎中推开挡在前面的官差,前行几步,与靖国公朱仁松几乎面对面,鼻息相闻。

    “靖国公,你要阻拦本官执行公务?”督捕郎中两撇浓眉快要飞上天了,眼睛里闪着火苗。

    那是对功名利禄的向往。

    只要靖国公拒捕,殴打他一顿,保证可以在朝堂扬名立万。

    自此青云路一片坦途,名利双收。

    气氛剑拔弩张,针落可闻。

    “呵呵呵”靖国公居然笑了,“老夫并无此意,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有律法讲道理,我等奉公守法,哪儿能阻拦官差呢,呵呵呵”

    督捕郎中很是失望,他觉得自己应当再努力一把,刺激一下靖国公的怒气值。

    往前靠的更近,攒了一下口水,搅拌着言语喷出,“靖国公聚众而来,挡在本官面前,还敢信口雌黄狡辩?”

    督捕郎中的午膳很不合靖国公胃口,有蒜味儿有海腥味儿,颇令人难以消化。

    靖国公脸上阵红阵白,“贵官误会了,老夫将府中子侄聚集一处,就是方便官差捕拿,岂敢有抵触之心”

    督捕郎中极度失望,口水攻击之外,他没有更毒辣的招数,只好悻悻而退。

    “左右,照册唱名,依次捕拿,若有反抗,棍棒伺候”

    “朱大慈”

    “朱仁祜”

    “朱大佑”

    ……

    被念到名字的如丧考妣,绵羊一般缩着脖子出列,官差毫不客气,人人五花大绑。

    “此间纷乱,请贵官入内一叙,饮些茶水,漱漱口”朱仁松脸上的口水干了,邀请督捕郎中入府中做客。

    督捕郎中不为己甚,点头应允。

    “朱大钺”

    官差念到个名字,良久无人站出。

    “嗯?”督捕郎中来了精神,当即止步。

    朱仁松脸皮抖了抖,“朱权,去,将四爷揪出来”

    管家朱权领命而去。

    没多久,四五个健仆抬了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出来,杀猪一般嚎叫。

    这人朱大宽认识,就是那位告他刁状的族学同窗。

    “爹,叔父,救我”

    “我的儿啊,杀千刀的,休要绑我孩儿”哭天抢地跟出个金翠满身的贵妇人。

    “把这孽障的嘴堵上,请夫人回后院儿歇着,当街吵嚷成何体统”朱仁松大袖一拂,镇压妻子儿子。

    “朱仁松你个没卵子的”他那夫人却不是好相与的,破口大骂,激烈挣扎几番冲到他面前,上手就给他挠了个满脸花。

    “泼妇,泼妇,有辱斯文,混账行子,看着作甚,还不把夫人送走”朱仁松跺脚大骂。

    督捕郎中差事办完,一脸鄙夷,“靖国公,叨扰了,再会”

    “家门不幸,贵官慢走”朱仁松毕恭毕敬。

    全程一言不发的朱仁鹤上前寒暄,隐蔽的递过去一个锦囊,里面装满了金瓜子。

    督捕郎中拿在手里,打开看了看,笑了,“左右,此人意图贿赂朝官,居心叵测,把他拿下”

    朱仁鹤大惊失色,“误会,误会”

    官差不理这些,一巴掌打掉员外帽,按倒在地,扒了外袍,一样的五花大绑。

    “这……这……贵官高抬贵手”朱仁松瞠目结舌,赶紧求情。

    督捕郎中懒得搭理,扬长而去。

    “哼,丢人”朱应熊看热闹看得心火大冒,顶着同一个姓氏,与有耻焉。

    “没意思,没意思,朝堂上的老倌儿欺人太甚了”

    “不长眼到哪里都得挨收拾”

    “咱们哪,砧板上的鱼肉,长了眼,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有什么办法,看好门户,守着家业,安分守己罢了”

    一片兔死狐悲。

    但没人往靖国公府里去。

    ……

    绕路往朱大宽家里一行,朱应熊招呼朱大宽一家到府中聚宴。

    朱大宽的母亲,叔母,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一并叫上了。

    一副通家之好的姿态,算是个接纳的意思。

    一路沉默。

    朱应熊开口问,“大宽,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在你看来,咱们武勋还有多少寿数?”

    “叔父,武勋寿数大宽不知,但咱们都会活得好好的”朱大宽像是回答,也像是在承诺。

    朱应熊解下腰间一枚玉佩,放到朱大宽手里,“叔父别的本事不行,看人还算准,凭这东西,可调用我公府钱粮人手,也可号令公府商号店面,你拿去”

    朱大宽大喇喇接下,贴身放好。

    朱仁钧和朱仁钰在旁,只是看着。

    车队转弯,走向长街下一段。

    道旁突然有人招呼。

    “可是我大宽贤弟当面?”

    朱大宽从马上俯身看去,这不是失散多日的老兄台存化兄么?

    当即跳下马背抱拳行礼,“存化兄,有礼了”

    “贤弟何往?”

    “叔父平国公有召,往赴家宴”

    “甚好,你我兄弟久久不见,明日里愚兄寻一处欢乐地,叙叙别情如何?”

    “地点可定下?”

    “尚未”

    “邀月楼可否?”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