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豁然开朗。

    这回是小溪弯绕，小桥流水。芳草熏香，落英缤纷。如果说和陶渊明描写的《桃花源记》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通往小桥对面的小路上撒落着一地的金子，银钱，铜贯。有人发现这样一个财富之地，想必不会再去告诉别人，而是要将地上的金子捡完才会罢休。

    李从嘉却是没有低头捡钱，因为这些金银都是他上一次来时带进来，白白送给白冰姐姐的东西。只是它们好像没有被人重视，而是被随意的抛弃在地上，犹如一堆毫无用处的玩具。

    过了小桥，在树林后面露出一间茅草屋。李从嘉露出微笑，因为他这时门帘一挑，一个长相清丽，但是面容清冷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他要寻找的白冰姐姐。她穿着短袖儿衣服，一尘不染的短裙子让人惊艳。因为中原从来没有这样的装束，西域也没有这样大胆的设计。更奇异的是，白冰没有将自己的胸部束紧。一件束腰的短袖外衣，把她美好和修长的身材充分展现出来。

    白冰和李从嘉见过的其他女人不一样，不算是天生美貌，但是成熟，高挑，清减。她的身上有一种脱俗的神韵，清瘦也不影响她的韵味，一直挂在嘴角的淡淡微笑中似乎隐藏忧伤。在见到李从嘉的时候，她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冰儿姐姐，我又来了。”

    “我知道。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进来这里。”白冰淡淡的说道。

    她明明站在眼前，声音却像来自远山。李从嘉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欢喜，因为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但是却十分期待再相见。只是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仙气飘飘，却好像一个小小牢笼，将小姐姐一个人关在笼子里面。

    李从嘉首先指着满地的金钱铜板，幽怨地说道：“冰儿姐姐，你怎么把我给你的钱财，都到处乱扔在地上呢？你不知道我离开以后因为身上没有钱，可是饿了一天的肚子。”

    “嗯，饥饿也是一种历练。”白冰表面冷冷的，细声说道，“这些东西其实我这里也用不了，但是可以用来玩抛钱币的游戏，算是童年贫苦的补偿。你拿回去吧，这一次来，有没有带新鲜的玩物？”

    李从嘉就知道她会要礼物，想也没想就把前面逛街时暗中准备好的东西，从储物袋中丢了出来。包括小孩子的玩具，以及妙龄女子用的衣服，镜子，水粉等等东西。

    原来他在逛街时就分好了礼物，给白冰留的礼物一直没有从储物袋中拿出来过。

    “哦？有储物袋了。这次上山，你的收获果然不错。”白冰点点头，也不意外。

    “是很不错，我都想要告诉你的。话说回来，冰儿姐姐不能从这出去，和我一起回江宁城去吗？”

    “绝无可能。”白冰轻轻摇头，“我是你的引路人。除非你拥有仙府，才能将我从这里带出。不然我只要出去，就会被涅槃鼓灭杀。”

    引路人？涅槃鼓？李从嘉听得一脸雾水。引路人是什么？涅槃鼓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灭杀她？

    “冰儿姐姐，我不太懂。你为我引路，和我的重瞳有关系？”

    “哦？你这两天，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

    李从嘉就将那宋武和尚的玉牌拿出来，交到白冰手上。

    “这没头没尾的，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搞清楚。那天我在山上遇到一个修士宋武，说他师傅命他前来杀我。只是他没有成功，最后被我给反杀。不过我有一些疑惑，修士是不是都会法术，却不会武功？”

    那和尚的玉牌，上面写着‘大乘教外门弟子宋武’。白冰看了一眼，就交还给李从嘉。

    “每个修仙门派都有三五个弟子在凡人世界做事，就是所谓的‘外门弟子’。”白冰说道，“但是他们的师傅都是内门中的人物，轻易也不会来凡人世界，你暂时用不着担心。至于你说修士不会武功，那倒不是一定。有些人在成为修士之前就学过武功，也会有些底子。不过一旦成为修士，多半都不会再将武功学习下去。尤其是这些外门弟子，资质很差。他们全力学习法术，也只能学会缚丝术、追踪术，或者是点穴术之类最简单的低级法术，你说他们哪里还敢浪费时间学习别的？修行艰难，需要好的资质，还要付出大量时间练习。而且凡人学的气功，练出的内力只等于是修士灵力的弱化版本。等到成为真正的修士，丹田会进化成为龙窍，或者称龙田，内力就自然升华为灵力，气功也不需要再练了。当然在成为修士之前还有些好处，比如可以扩大丹田，清除丹田中的杂质。”

    “原来如此，”李从嘉点头道，“不过我还有一桩困惑的事情。宋武明明有一件刀枪不入的法衣，来杀我时却没有穿在身上，而是借给了九华山上的一个宗徒境贼人。要是他当时穿着法衣，我也不可能将他反杀。这件事情我想想都不合理，因为如果我拥有这么一件保命的衣服，是绝对不会随便将它借出去的。这么不合情理的事情，要不是宋武已经不能开口，我都要问问他为什么愚蠢至此。”

    李从嘉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一件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衣服，展示给白冰观看。这件衣服是从九华山朱家寨的贼人身上扒下的，衣服的胸口有一个大洞，就是被他用降妖剑给刺破的。

    李从嘉就把宋武如何把衣服借给朱家寨的贼人，那贼人如何去掳了周女英，后来他杀了宋武后得到降妖剑，又用降妖剑杀了穿着法衣的贼人，等等一系列事情缓缓讲了出来。最后他着重说明，没有穿着法衣的宋武防御力依然很高，他的袖箭差一点没能将宋武杀死。

    白冰淡然轻笑，坐在院子里泡了茶，然后聆听他讲故事。

    等他全部讲完了，她才笑着答道：“其实这很简单。因为修士要遵守仙律，不然会被天地灭杀。穿着法衣的修士不可以去凡人世界杀人，这就是仙律之一。而且就算脱下法衣，一天之内也不可以杀人。你可以认为这是天道不绝，一线生机。修士在凡人世界行凶，不能让凡人毫无机会反抗。不然每个修士都出来胡乱杀人，凡人世界早就已经成为了不毛之地。”

    原来如此。难怪那宋武晚了一天才上山杀他，原来脱下法衣还要再等待一天。只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果然是天道不绝，总会给人一线生机。

    “弟弟，你可知道什么是重瞳者？”白冰突然转换话题。

    “不知道，但是我很想知道。”李从嘉老实回答。

    “重瞳者就是在眼睛里面，可以看到两个瞳孔。这当然只是表相，内因则是你的冥魂强大，身体小宇宙无法承受，所以在眼睛里做出反应。”她总结道：“总之你杀死一个比你厉害的人，多半都是因为你的冥魂比他强大。冥魂是什么呢？冥魂就是承载你生命和运气的容器。”

    他们就这样在茅草屋前坐着，喝了一会茶，聊了一会天。李从嘉看到周围有一些雾气，犹如一个虚幻的世界。流淌而过的溪水中冒出紫烟，与雾气交合在一起冉冉升腾。这样雾气就变成了紫色，十分神奇。因为全是雾气笼罩，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不知道这片禁地到底有多大。

    李从嘉在那雾气的纠缠之下，感觉内力都在聚拢，好像内力的质量都变高了。心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不用修炼也要成仙。

    此时就听白冰聊道：“其实修仙并不神秘，主要就是聚集灵力，以及修炼人体内的三种魂魄，称为元魂、冥魂和灵魂。元魂承载智慧和元神，冥魂承载生命和运气，灵魂承载规则和力量。我不知这个宋武来杀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明显他的冥魂弱小，鸡蛋来碰石头，也是命该他绝。”

    “我听不懂。”李从嘉听得一头雾水。他觉得那宋武厉害，身上有攻击法器还有防御法器，本来杀他毫无悬念。可怎么就成了鸡蛋，而他反而成了石头？

    白冰见他不解，就嫣然笑了。这笑容很是迷人，甚至让人百看不腻。

    她又喝了两口茶，才缓缓说道：

    “这样跟你说吧。成为修士要将人的丹田变成龙窍，来容纳和主修三种魂魄之一。其中冥魂主导命运，最为玄妙。冥魂强大的人很难被杀死，甚至有希望改写王朝和人类的命运，这是我引导你的原因。那么为什么我说，这个宋武命该他绝？因为你说他防御很高，说明他已经到达修士第一个境界的巅峰，就要晋级进入第二个境界。只是他突破没有成功，又急着来杀你，最后竟然被你反杀。这一切事情其实并不诡异，而是冥魂决定了你们的命运，是冥冥中的力量让你获胜。”

    李从嘉呆了半天，想了半天。他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逐渐也就想通了。

    冥魂决定人的运气，难怪别人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说的可能就是冥魂的强大能力。修仙者也真是神奇，连魂魄的力量都能增强，还能炼出比内力更加强大的灵力。他真的好想问问，他将来会不会也有机会走上修仙之路，去那神秘的修仙世界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