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8酒吧的名字。是酒吧老板娘和老板的出生年份。老板娘是79年的，老板是88年的。

    酒吧原来的老板娘，名叫王艳。本来，原是相城花园酒店一个经理，那个时候我就在她手下做一名服务员。她大概二十六七岁，人极漂亮，而且又气质出众。在我们当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像她这个年纪，正是女人的黄金年龄，加之她又长得漂亮，连我们女人见了，都不由要多看两眼，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呢！酒店客人只要见过她的，无不为之垂涎。如果追求他的人排成了长队的话，那肯定会挤满整条大街的。这里面也绝不乏不光有钱，人也帅气的那种，至于老牛想吃嫩草的那种成功人士或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那种穷小伙，肯定也有不少。然而，我想也许她是看花眼了吧！她后来竟跟一个比他小很多岁的男孩谈起了恋爱。

    大家当然都很是不解。在酒店她一直对我很是照顾，我和她很亲近，有一天我也忍不住问她，王姐，我感觉你和x很不合适。你为什么要选择他？她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又添了一句，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根本就不配你的。

    由于一直得到她的关心，我这句话也算是关心她，给她提醒一下，不要被那小子迷惑住。毕竟旁观者清嘛！她也听出我这是关心她，况且她自己比我们还明白那小子就是一文不名的。我傻傻的等着她怎么回答我，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她反问我，那如果你找男朋友，你想找个怎么样的才合适？我愣了愣，一时说不上来。当然，我毕竟是女孩子，我肯定也幻想过我未来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但她一问我，我居然一下说不上来了。我顿时涨红了脸说，我还小嘛！还没想过这种问题。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我懵懵懂懂点点头，便红着脸离开了。

    虽然王艳没有说，但有些事情还是渐渐传闻开来。x是个混子，哄女孩子的花样繁多，手段新奇。那么，我们更不能理解王艳怎么会答应和她交往，并且，两人年龄还相差八九岁呢。好在女人是藏不住心事的，她也不例外。据她说，x为她差点死掉过两次。一个男人肯为女人去死，无论古今中外，大抵也算是个情痴了吧！我们都不禁纳罕，倒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还不能真正称为男人（他当时好像虚岁还不满十八岁）的男孩，能做出这样大人也做不出的举动。那以后我们自然对他凭添了几分好感，他再来找王艳，大家就比较热情了。

    可没等我们和他热络起来，王艳就从酒店辞职走人了。王艳走的时候和我说，她要跟x去开一家酒吧！x连酒吧的名字都想好了，叫7988.我问为什么全是数字，她笑笑说，这是x的主意，是她和x的出生年份的后两位数字组成的。她说话期间，脸上满是幸福喜悦的微笑，连我看了，都觉得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对她充满羡慕。她又说，如果我愿意，可以随时过去找她。当然，王艳不止和我一个人说过这话。

    而后大概有半年我们没有联系。直到有一天，她坐着一辆宝马来我们酒店，也是她曾经做经理的酒店来吃饭，她在期间单独来找我，说她们7988酒吧已经装修好了，下周就要试营业，希望我过去帮两天忙。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感恩于她还没有忘记我，忙不迭就点头答应了。

    等她酒吧开业，我，还有两个同样在酒店上班的服务员，一同去她酒吧。酒吧各色人等都有，但看起来该是王艳调度有方吧，丝毫不见慌乱，确实有点大家风范的样子，她安排我们各自负责两个包厢的客人，她自己则穿梭在大厅和包间之间。说来惭愧，那晚的具体情景，在我印象中就是这样了。只是后来凌晨散场结束，我们三个来帮忙的人各自捏着一沓钞票，面面相觑。这时王艳来了，她满脸春色，笑着说我们，还傻乎乎干嘛，这就是给你们的。她说着，又往我们手里又塞了一叠钱。我们推辞不就，她顿时板起面孔说，再不拿就是不够意思了，这也是做姐姐的一点心意，以后还免不了要姐妹们帮忙呢。看她如此一说，我们似乎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她看到我们不再推辞，又脸上立刻漾出潮红的笑容来，说，这就合姐姐我的心了，姐姐发财，是绝不会忘记姐妹的，只要以后，你们那边休息，就来我这边坐坐。这时我看见x了，他喝了很多酒，可是看见我们，表情还是很腼腆的，感觉就是个大男孩。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拿了大致一千五百元到两千块钱不等，其中五百块是王艳后来给的，别的都是客人或两百块或三百块塞给我们的。我们也就是帮客人倒倒酒、点点歌，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然而这些钱，却顶我们半个月的工资，我们即惊喜又迷茫，这钱，原来也可以来的这么容易。后来我们在下班后特意去她酒吧消费，算是捧捧场吧！王艳看到我们来，很热情的招呼我们，当我们说我们是来捧场消费的之后，王艳立马说，你们人来就是捧场，哪有让你们破费的道理？她亲热地说，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想喝什么，随便喝，不许你们掏一分钱。我们很窘迫，也很感激她这么待我们。我们于是愉快地坐在酒吧里，喝着鸡尾酒，吃着水果爆米花，看着酒吧里那些风骚的表演。不知什么时候，王艳和我们坐在了一起，她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她和我们碰杯喝酒，亲热地就像亲姐妹。我们也由衷地祝愿她能够幸福。后来，她动情地说，来吧！来姐姐这和姐姐一起干，在酒店那点死工资，还累死累活的，在姐姐这里，肯定比那里拿的多，还不用那么累，并且，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的，你们就是姐姐的亲妹妹，谁要敢欺负你们，我和x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们静静听着，心却里早波涛澎湃了。确实，我们并不甘心一直在酒店做个服务员。

    虽然当时我们没有答应她，但从那次之后，我心里时刻都在涌动着那个念头。树挪死，人挪活。况且，我每月发过工资只要稍稍迟些打到家里卡上，我的生我的爸爸妈妈就会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舍不得买衣服、吃零食，然而，那有限的收入实在是捉襟见肘，顾里这头，丢了那头。我确实想要改变，至少能打破个界限。于是我去打探另外两个同事的意向，结果我们一拍即合。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就是倒酒点歌，其实还是服务员而已，得到的报酬，却大大超出了原来的工作。

    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后来我就和另外两个同事，来到王艳的酒吧上班了。我们回头再来说她和x的事吧！直到在酒吧上班以后我才知道，x第二次差点为王艳死掉，不过是x的父母并不同意未来的儿媳大自己儿子八九岁，可他们的儿子，也不过一混子而已。家里极力反对，x几乎和家里已到断绝关系的地步，x的妈妈找到王艳，撒泼谩骂、威逼利诱，用各种方式胁迫王艳离开x，正好被x撞见了，那老女人大概被儿子气昏了头，竟不知从哪里摸出刀来，要锯自己手腕。有x在，王艳自然无动于衷，倒要看看她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没想到，x不但不加阻拦，自己回身去厨房摸了一把刀来，对他妈说，你要这样对吧！我陪你。说着也将刀锯起自己手腕来。那老女人本是虚张声势，并不是真正寻死，而x一刀下去，那血却喷涌而出，连王艳都惊慌了，更不要说那个老女人。听说她当时直接瘫倒在地，脸像死灰。还是王艳惊叫了一声，抢过x手中的刀，先捆住刀口，那老女人才结结巴巴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王艳一起去医院的。至于第一次x的死却有两种说法，其一说是王艳本来被一个老总包养着，那个老总发现x对王艳死缠烂打，索性指示社会分子，将x丢进像河。谁知x在被丢进像河的当夜，从河里爬出来后就直奔王艳家。那个老总总不能为一个女人犯下命案，索性断了和王艳的关系。另外一种说法是，王艳是相城当地一个官员的情妇，这个官员因贪污受贿事发，王艳觉得自己也难逃干系，恐惧之下跳河自杀，x跟着王艳一起跳河。当然，两人都没死成，话说那个官员倒是因为被查惊吓过度，一时脑溢血突发，虽没有死掉，但变成了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人，关于他贪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里，麦田长长喟叹一声。汪建中问，“那后来了？就这样在一起了吧！”

    麦田点点头，说，没错，他们算是好事多磨，冲破千难万阻走到了一起。可是，和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在一起，总是一种冒险，一种牺牲。最后，王艳还是付出了代价。

    汪建中问：“怎么了？”

    x本来就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自从和王艳在一起后，王艳对他而言变成了另一个母亲，这个母亲全身心溺爱着这个比自己仅仅小九岁的儿子。她为x安排好一切，只要他能快乐，她就愿意为他付出。x对王艳的爱大概是真的，但x的胡闹也是真的。王艳尽力经营着7988酒吧，x只是做个现成的老板。他本来就是个小混混，自从开了酒吧，更多的不三不四的人和他交往起来，他开始吸毒，赌钱。这两样加起来，一个人基本就毁掉了。王艳傻就傻在这里，她以为她能拯救x。可是，像x这种人，不死到临头，是绝不回头的。王艳送他去戒毒所，为他清偿赌债。他一时真会像个人一样，好像洗心革面了，要立誓重新做人，可管不了多久，又是旧病复发。x的父母基本和这个儿子脱离关系的，王艳到底能撑多久，等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付之给爱情的时候，她自己也等于在走一条不归路。等到最后她撑不下去了，她唯一留给这个城市的，就是那个7988。她把酒吧盘给别人的时候，唯一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对方必须答应，酒吧的名字不更改。其实都到这个地步了，就是人家不答应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即便在那个时候，王艳的脸上，还是微笑着的，你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对x的半分抱怨。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那么坦然面对生活。当我们为她送行，当我们没有勇气去说一句鼓励她的话的时候，她对我们说，她怀孕了，她相信小宝宝能改变x，她即将去一个小城，切断x和那些狐朋狗友的所有联系，重新开始。x委顿着脸，看着让人怜悯。而王艳的脸上却是那么坚毅。我想，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祝福她了。各人有各人的命。王艳大概是上辈子欠了x的，所以这辈子来还。好在，她们的爱情，并没有出现问题。

    夜应该很深了，两人像是从梦中才醒过来，茫然望着城市的天际线。过了一会，麦田默默起身，汪建中跟在她后面，无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