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莫玉回到书房，听着曲致的调查结果：“王爷，黄远父子出了林府后便立即去了赵世坤的将军府”

    “赵世坤…黄子良现在怎么样？”

    “…一直…在骂王爷，因怕他目前的身子受不住，属下不敢用刑阻止他，只得堵了他的嘴”，石狞回道。

    “看来精神倒是不错，既然如此惦念本王，那明早便去当年听听他有何话要与本王说”

    翌日一早，莫玉出了书房，看到曲致和石狞正向林樱行礼，便在原地等着林樱过来。

    “你来是有何事？”待林樱走近了，莫玉开口问林樱。

    “出了这样的事，我想来瞧瞧是否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没什…”，话说到一半，莫玉想了想，又换句话道：“你跟我来吧”

    几人进了宸王府的地牢，黄子良已被移了个地方，换到了一个稍微干净的牢房，没再躺在那案板上。

    因牢房内只关有黄子良一人，并没什么恐怖景象，虽有一股生锈般的浓重血腥味，但林樱也并没太害怕，还好奇道：“怎的这牢房就这么两间，这也够用么？”

    “没事本王关人做甚，问完话杀了就是，这两间绰绰有余”

    说着来到了黄子良的那一间面前，林樱见到黄子良的样子，还是被吓得心一紧，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莫玉的胳膊，莫玉感受到林樱的恐惧，并未作何动作，不过任由她抓着。

    只见那黄子良已和林樱前两日见到的判若两人，不说容貌如何好看，前两日的黄子良也是趾高气扬，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如今却坐在一张破烂的床上，身上衣裳破烂，似是被撕成这样的，整张脸全无血色，憔悴不堪，头发凌乱，眼球外凸，双眼无神，呆滞地凝望着前方的地板，最恐怖的是他的双手，双手血迹斑斑，有两指指尖甚至磨得白骨若影若现，双腿已包扎起来，血肉只余大腿根部以上，两条敲碎的腿骨丁零挂着，包扎的布条中还有血水滴出，旁边放着一篓肉片。

    林樱没几秒就忍不住转过身干呕，抓着莫玉的手也颤巍地放开了，第一次从心里对莫玉生出了恐惧，也第一次觉得莫玉如此陌生，但奇怪的是，林樱心里却觉得畅快至极。

    “就你这样，如何与我一起铸造炼狱”，莫玉嘲讽林樱道。

    “我…我还不能…适应一下么，呕…”，适应了一会，林樱站起来直视着黄子良，眼里隐隐出现“畅快”，又问道：“他不过骂了你两句，有必要做到此种地步么？”

    “没什么必要不必要，他骂了我，我心里十分不痛快，自然怎么痛快怎么做”，莫玉说完后，看到林樱的眼神出现越发露骨的“畅快”。

    黄子良自看到莫玉开始，情绪就十分激动，双手拼命地往莫玉的方向乱抓，最后把自己折腾得掉下了床，还在叫骂着用双手努力地爬向莫玉，指尖及腿根处又被摩擦流血，爬过的地方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线，活像一只索命的恶鬼。

    而莫玉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黄子良匍匐着爬向自己，林樱看着他挺直的背，突然生出一种，‘他坐的不是轮椅，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位’的感觉，第一次在莫玉的身上体会到了上位者的威压感。

    只听莫玉开口道：“黄公子，本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何必用如此恩将仇报的眼神盯着本王”

    “莫玉你个小人，废物，双腿残疾，贪生怕死，毫无人性，活该你被天下人唾弃，活该你众叛亲离，若不是皇上可怜于你，留着你废物王爷的称号，只怕你这奸佞小人连为我提鞋都不配，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我虽没了双腿，不过是和你一样变成废物罢了，而你还要受千万人日日夜夜地唾弃与谩骂，哈哈哈，若我能侥幸活着，定要你血债血偿，还我黄家满门性命！”，黄子良已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

    林樱正要出口反驳，便看到莫玉的脸上淡笑敛去，直勾勾地盯着黄子良，似要吃了他，打了个冷颤后，又听他命人打开牢门，行至黄子良面前，单手握住黄子良的脖颈将他提起，然后慢慢加大手劲。牢房内起初还能听到黄子良的辱骂，而后随着他呼吸声加重，便只能听到他的挣扎与粗重地喘息声。

    林樱早已捂住了眼，虽说对莫玉的报复感到畅快，但之前从未见过杀人，还是会感到恐惧，直到莫玉的声音响起，才透过手的缝隙看了一眼，“黄子良，你给本王听清楚了，本王若是想杀你全家，何必遮遮掩掩不让你看见，只让你听到他们的死讯，如此也太过厚待于你，本王若动手，必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如何惨死求救，如何濒死挣扎，就像你现在这样”，眼看着黄子良已经停止挣扎，奄奄一息，莫玉才放开手，将他丢在一旁，并掏出手帕擦了手。

    黄子良被丢开后，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缓过来一些，全身终于有点劲之后，赶紧爬了起来，靠墙坐着将自己抱作一团，再不敢看莫玉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双腿被剐，腿骨被碎，都没有如此的恐惧，因为能感受到鬼医李盛莲并不想取他性命，而刚才，莫玉是确实地想杀了他，不知什么又令他改变了主意。

    看着黄子良瑟缩在墙脚颤抖，莫玉才又挂上淡笑，出口道：“以后再在本王面前提什么皇上可怜于本王的话，我定让你再到李盛莲手上走一遭，让你尝尝其他新花样，有万千虫蚁啃噬的毒药，也有剥皮抽筋而不死的酷刑，看你想玩点什么”

    “啊，我不要我不要，我再也不说了，不说了”，光是听莫玉说起，黄子良就想起了被剜肉那一晚的折磨，已是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莫玉见状，将轮椅又往黄子良面前推了推，再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继续开口道：“那本王问你，你们父子二人去找赵世坤说了什么？”

    黄子良回忆了一下父亲提过的谈话内容，不敢出口，只是摇头道：“我不知，父亲与赵世坤一直是在书房谈的事，没让我听到”

    莫玉往后示意石狞上前踩住黄子良断腿的伤口处，踩得他一阵嚎叫，才悠悠地开口：“石狞曾一脚踢断过从军五年之人的脊椎，现下不过用了两成力，若是真要用尽全力，怕是你连最后的腿根都不保了，不定直接踩成肉泥，如此，你还是不知吗？”

    “我...我真不知...”，黄子良话说到这，石狞又一阵用力，直接把黄子良踩得疼晕了过去，断腿处鲜血直流，混合着一股尿骚味，竟是直接失禁了。

    莫玉命人提溜来了李盛莲，让他给黄子良的伤口重新包扎，再给灌点保命的药，李盛莲一脸嫌弃地弄完，还不忘埋怨两句：“我的好王爷，你能不能悠着点，可心疼死我了，老这么暴力折磨，保不准什么时候一命呜呼了，我如此完美的杰作可就要永埋地下了啊”，手上动作不停，不到一刻钟便弄好了事，走之前还叮嘱道：“王爷，下手悠着点，心疼心疼我好吗？悠着点，啊，你不回答我算你默认了啊”，便又被提溜着走了。

    已经“默认”了的宸王爷，在李盛莲前脚刚被提溜走，后脚就命人一桶冷水泼醒了黄子良。黄子良清醒过来，看上去已有些不对劲，情绪似乎已濒临崩溃，要疯未疯的模样，莫玉恍若未见，一把扯着衣领将他提起来，逼他看着自己，饶是这样，黄子良的眼神也只敢停留在莫玉的衣领处，丝毫不敢直视。

    “你给本王听清楚了，黄子良，现在只有本王能保住你这条小命，我大可以放了你，但你不会再回到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了，没有人再疼爱你、纵容你，甚至你连半个时辰都活不过，无论你想投靠何人，都不会有人敢收留你，就算是你母亲的娘家，只要有你在，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你带去灭门之祸，所以从这刻起，你在这世上，已是孤身一人，还是人见人怕的瘟神，也只有本王敢收留你，本王敢肯定的告诉你，不管如何查，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贼匪作乱，要么是江湖仇杀，你可信？”，莫玉问道。

    “不会的，我家从未与江湖人士有所往来，何来仇杀一说，贼匪就更不必说，天子脚下，何处贼匪敢如此猖狂，母亲...奶奶...父亲...”，黄子良面如死灰，双眼无神，神情木讷地回道，眼角留下一串串泪珠。

    “不错，天子脚下，那幕后之人都敢灭你家满门，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你又有何难，若不是有权势滔天的人策应，怎可能行事如此张扬，你要疯要死随你如何，但若没有了你，你家满门的仇就没人去报，你的父亲，母亲，奶奶，在九泉之下必定死不瞑目”

    莫玉说完，黄子良的眼里开始聚焦，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终于抬起头看着莫玉，问道：“就算你所说，那幕后之人权势滔天，我现在孤身一人，又能作甚？”

    莫玉加深笑容，用另一只手抬高黄子良的下巴，看着他道：“所以，本王不是在这儿么”。

    这动作、这台词...林樱看着莫玉的举动，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只见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莫玉的侧脸线条流畅，双眼轮廓更深，鼻梁高挺，嘴唇挂着的笑容显得他如阴影中的贵公子，又如光亮中的嗜血修罗，俊美无双，妖孽魅惑，林樱看小说时幻想过无数次霸道总裁对自己做出如此行为，该有多么撩人、帅气，如今自己的夫君却对着一个男人展现如此妖孽的一面，顿感有些悲从中来。

    而黄子良作为主角之一，也不免在心里感叹，多么妖孽的一张脸，这么直视着，很容易被他蛊惑，若不是因为品行不良，双腿残废，不知要误了多少闺中女眷的青春。虽然黄子良恨莫玉，但又如莫玉所说，现在他能信任，或者说依靠的人也只有莫玉。他呆呆地看着莫玉，出口问：“你...为何要帮我？我们黄家已树倒猢狲散，你总不会是想拉拢我吧？”

    莫玉闻言，放开了黄子良，脸上还一副十分嫌弃地表情，又用手帕擦了手，才出口道：“黄远尚且在世的时候，我对你们黄家都没甚兴趣，更别说现在只剩一个废物的黄家，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的仇人说不定是一个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虽一没能力，二没情报，留你一条命在，只不过想着万一之后有奇效，如此，你还不肯告知于我，你们到底与赵世坤商议了什么么？那本王现在就送你去与一家老小团聚”

    黄子良低头，小心翼翼地出口：“父亲...父亲是去找赵世坤商议杀了王爷您...”，说到此处，又抬头惊恐地吼道：“不是我出的主意，我从未有过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

    莫玉神色未变，眯了眯眼，出口道：“接着说”

    “父亲只是告知于我，赵世坤必会答应，因为他知鸣谷之战必有蹊跷，只要稍加利用这点，便可威胁于他”

    “觉得有蹊跷的人，又不止他黄远，赵世坤会受这等小事威胁？”

    “因为父亲用皇上压赵世坤，父亲说，赵世坤若不合作，就将他所知告知皇上，其他的我真不知了，这些都是父亲送我出将军府前与我略微提过，至于他们商议的细节我一概不知”，说到此处，黄子良像是突然开窍般喊叫起来，“是赵世坤！一定是他，他不敢杀你，又惧怕父亲威胁，所以才杀了父亲！”

    “那你可有想过，若真是这么简单，那杀了黄远一人便是，何须屠你满门，一个活物都不放过，而且若无人庇护遮掩，朝廷命官，岂是轻易说杀就杀的”

    听到莫玉的话，黄子良又萎靡了下去，这么说来，灭了黄家之人，也不是赵世坤。又听莫玉接着道：“你若想活着，想报仇，就听命于我，我也愿留你一条性命，你若不愿，杀了你，我也有方法自证清白”

    “王爷...王爷”，看着莫玉说完就要转身出去，黄子良连忙拉住他衣角叫住他，莫玉停下后，皱着眉瞥了一眼黄子良的手，吓得黄子良又立马放开，恐惧不安地低下头。

    “说”，莫玉俯视着黄子良说道。

    “王爷，您是不是知道了谁灭的我黄家？”

    “不过是些猜测而已，你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以后按我的命令行事即可，其他不该问的就闭嘴”，莫玉说完径直出了牢门，又向曲致交代，在府中找处偏僻小院，将黄子良安顿过去，多派些人把手，不准他与外界有来往，更不准他被人取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