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西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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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恩入住侯爷府

    马车狂奔了近两个时辰,已是人困马乏。

    掌灯时分,范阳城街道车辚马嘶,贩夫走卒,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吴名赶着马车驶进城内。

    在袁心怡的指引下,马车转过条条街,道道巷,驶入了一条相对宁静的街巷,并在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前停下。

    “到家了。”袁心怡兴奋地说道。然后,轻然掀起车帘跳下了下来。

    吴名踌躇着道:“心怡妹妹,哦不,袁小姐,你既然已安全到家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要赶回去了。”

    吴名从小乞讨,受尽白眼。当他衣衫褴褛地站在侯府深宅广院前,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与袁心怡两人的身份差距,内心难免有些自卑与怅然。

    袁心怡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吴名哥哥,怎么了?你是怕见我爹么?我爹虽是侯爵,但却很平易近人。你路上不是还说人要改命吗?说不定,我爹能帮你改命呢?!再说,你冒着危险救我,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吴名定了定神,心底给自己打气。暗想,“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虽然位高贵极,但毕竟还是人,人还怕见人吗?”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安全跑了出来,却不知道疯和尚现在处境如何?是不是已脱离了危险。

    想到此,他又急切地想要赶车驶回集镇看个明白。

    他轻咳了一声道:“袁小姐,我倒不是怕见侯爷,区区救人小事,更不需要小姐感谢。现在只是忧心疯和尚大哥的状况,急切地想回去看个究竟。”

    “哼,谁要你叫我小姐了?我叫你吴名哥哥,你早先也说我是你的妹子,你就应该叫我心怡妹妹。”

    袁心怡的任性劲又上来了。

    “袁小姐,咳咳,心怡妹妹。对疯和尚大哥,我真的忧心如焚……”

    还未等他说完,袁心怡早已把他拉下马车,拽着他的手腕奔向侯府。边走边说:“放心吧,我会让人去寻找。”

    此时,侯府大门紧闭,原先长年站在门前守卫的侯府亲兵也不知了去向。

    袁心怡走向门前扣动门环。一阵“咚咚咚咚”响声之后,大门吱呀打开了。

    门房的仆人阿专抬头见到是小姐回来了,惊愕中伴着狂喜,大声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院子里顿时沸腾了起来。人头攒动,都拥到了前院大厅前。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伟岸,衣着华贵,神情激动的中年男人。

    他边拨开人群,边喊道:“怡儿,这该杀的崔直把你带到哪里去了?我已派人搜遍全城,都没找到你,可急死为父了,从昨晚到现在还都没合眼。”

    说罢,他扯过袁心怡左看右看,生怕自己的千金宝贝少根头发。

    这人自然是范阳侯袁淳。

    “爹,我没事。崔直他绑架了我,多亏了吴名哥哥相救,我才能安全回来。”

    袁心怡边说,边扯过旁边的吴名介绍说。

    袁淳定睛看了看吴名。

    吴名顿感这目光如箭般锐利,刺得他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袁淳向他点点头道:“少年英雄,想必定有本侯当年风采。本侯定会重谢你!”

    吴名定了下神,忙双手施礼道:“侯爷过奖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袁淳没想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竟然也会文诌诌地谦逊客套。

    他不由地夸赞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走,我们进厅内叙话。”

    说罢拎起袁心怡的小手转身阔步迈向大厅。

    此时,大厅内灯火通明。地上整齐地跪着十几个侯府亲兵。

    袁淳走进厅内朗声道:“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就在你们眼皮底下就被崔直绑走了。幸亏怡儿安全回来,否则绝不轻饶你们。都起来各归其位吧!”

    “多谢侯爷开恩。”众卫兵齐声道。然后列队鱼贯而出。

    原来,侯府门口负责守卫的亲兵也被叫到厅内受罚了。

    袁淳在正厅坐定,把女儿安排在旁边坐下。同时,也示意吴名在旁边就座。

    然后,简要了解了一下吴名解救女儿的全过程。

    听罢,他愤然道:“这个崔直,我平时待他不薄,不知道为何要绑架我的怡儿。待到我把他捉住,定当好好收拾。”

    “爹,我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吴名哥哥也是,对吧?吴名哥哥?”

    袁心怡此时嗔怪道。

    袁淳拍了拍脑袋,自责道:“看把爹高兴的,都忽略了乖女儿还在饿肚子呢。”

    然后大声叫道:“来人,快备酒筵。”

    不大工夫,大厅内圆桌上就摆满了色香诱人的珍馐美馔。

    此时,大厅外突然传来一串略显尖厉的笑声。声歇人至。

    一位衣着锦丽的中年妇人,伴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目光有些阴鸷的少年,一齐走进厅内。

    中年妇人自是侯府夫人,少年是侯府世子。

    侯夫人进得厅来,直接走向袁心怡。

    惺惺作态地道:“我的乖女儿,我可担心死了,你安全回来就好,我真高兴哟。”

    “哎,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你回来。立马就和你弟弟赶过来了。”

    说罢,她摸出一块锦帕拭了拭眼角。

    袁心怡对此并不领情。

    冷冷地道:“你怕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吧?!”

    侯夫人略显尴尬。怔然道:“老爷,你看女儿讲什么嘛,哪有作长辈的不担心女儿安全的?!”

    袁淳轻斥女儿,道:“怡儿,不得胡言乱语。”

    众人落座。

    袁淳把吴名安排在自己左侧,以示他对女儿救命恩人的看重。

    右侧安排了侯夫人。侯夫人身旁是侯府世子袁罡。袁心怡就坐在了吴名身旁。

    袁淳待众人坐定后,对侯夫人介绍说:“这位小英雄叫吴名,是怡儿的救命恩人。我们阖家都应该举杯感谢一下小英雄。”

    吴名忙谦逊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一介……一介草民,怎配得上英雄称呼。”

    他本想说自己是一介乞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时宜,所以又咽了回去。

    “吴名哥哥,不要客气了,你本来就救了我嘛,我认为你就是大英雄。嘻嘻……”

    吴名听后,内心一暖。

    这时,世子袁罡冷哼一声。面带鄙夷之色问道:“姐姐。你称他为吴名哥哥。那我应该怎样称呼他?”

    袁心怡道:“自然也要称呼哥哥喽。”

    袁罡冷笑道:“我们家再不济也是皇上册封的侯府,哪能是什么人都能来攀亲的?”

    一语落地,空气顿时凝结。

    袁淳斥道:“罡儿不得无理!”

    但他眼神中,却也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鄙夷之色。

    吴名此时只感屈辱羞愤,手指不自觉地紧攥,脸色也忽红忽白,恨不得钻地遁形。

    “啍!你们净知道欺负人!”

    袁心怡生气地道:“我们当朝皇帝,不也是平民出身吗?爹,你当年不也是平民出身吗?不是跟着皇上打天下,才封的侯爵吗?”

    ”为什么现在你们竟然都瞧不起平民百姓了?啍!你们不要看吴名哥哥现在落魄,我相信,他将来未必不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说罢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要扯起吴名向厅外走去。

    袁淳见女儿生气,于是对世子训斥道:“罡儿,你姐姐说的对,皇上与为父当年参加义军时都是平民出身。我们自然是没有理由瞧不起平民百姓的。”

    然后转过身安抚女儿道:“怡儿,你也休怒,坐下好好吃饭。”

    袁心怡“哼”了一声坐下,说道:“谁如果再敢欺负吴名哥哥,我就对他不客气!”

    然后就大口大口吃起饭菜。

    袁淳礼节性地招呼无名用餐。

    “小英雄,你救了我女儿,我定当重谢。只是,不知道现在小英雄需要我帮忙的么?”袁淳问道。

    吴名略一迟疑,便道:“侯爷。您切莫再叫我小英雄了,叫我吴名就好。重谢也不必了。只是这次逃出时,我的兄弟疯和尚大哥还在与崔直缠斗,他被恶狗咬伤了,又受了崔直一掌,不知道现在身体如何?有没有脱险?我只恳求侯爷能派人帮助我去解救他。”

    袁心怡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事忘了,抱歉地向吴名笑笑。

    袁淳道:“既然你这么谦逊,那我就称你为贤侄吧。这样更亲切,不生分。呵呵。”

    然后,又朗声道:“郭统领,你带几名亲兵,速速赶往西樵镇,去搜寻崔直和疯和尚的下落。”

    “遵命!侯爷。”

    一个神情刚毅的黑衣青年,从人群中出列,然后转身走向厅外。

    此人是侯府亲兵统领郭寒威。

    “多谢侯爷!我也想同去。”吴名谢道。

    “小英雄,一路上你劳顿辛苦,就不必再前往了。郭统领的办事能力你大可放心。”

    侯爷发话,吴名只好坐下。

    “吴名哥哥,多吃些。”

    袁心怡忙着帮吴名夹菜,以表歉意。她此时对这个少年乞丐已,既感激又觉亲近。

    吴名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下袁心怡。然后全部笑纳。

    他从小居无定所,食无所依,四处漂泊,哪见过如此味美的佳肴?同时,也久违了异性关心,所以倍感受用。

    但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又感到辛酸,不觉有些泪眼迷蒙。

    饭桌上,侯夫人对吴名冷眼相看,袁罡撇嘴嘲讽,袁淳热情中似有几分嫌弃,只有袁心怡是真心实意。

    吴名从小历经艰辛,最懂人情冷暖。最善察言观色,对此,自是看在眼里,明了在心。

    他知道,在侯府除了袁心怡外,没有人真正欢迎他这个叫花子。有感于此,内心不免有些戚戚。

    饭毕,袁心怡央求吴名留下来住些日子。吴名拗不过,只好答应。

    于是,吴名便被暂时安排在了侯府客房。

    侯夫人与袁罡见状满脸不悦,几次欲言又止,极尽鄙弃。吴名虽对此内心不悦,也只能视而不见。

    在客房里,吴名身心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仆人送来的干净衣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恍若隔梦。

    他不由地心想,“这种日子的确很舒服,可这里却是不属于我的。我只是个出身寒微的叫花子,长待在这里也只会徒增冷眼和烦恼。哎!罢了,明日我还是向袁小姐告个别,回归自己该有的人生吧。”

    想过后,又觉得有些不舍。不舍什么呢?不舍侯府舒适的生活?还是不舍袁心怡那如花般的笑靥?想到袁心怡,内心不自主地怦然。

    他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对于男女之情,自是有所向往。

    刚做下决定,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自己在路上所讲的“改命”豪言。

    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要怕么?怕身份悬殊被嘲讽?难道我真要一辈子要做乞丐?不行,我要改命。要改命就必须敢于面对一切,即便是各种嘲讽。”

    所以,最后吴名还是决定留下来。

    即使侯府不能成为他的改命之地。至少在这里,他觉得应该能学到,在外面做乞丐,一辈子也学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