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郎经常分不清一个场景究竟是真实在发生，还是处在梦境中，因为现实当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他都感觉曾经在某个时间预排过，这一次只是真实的体验一次罢了。

    他的脑海里也经常出现山花映美人的唯美。

    偶尔也会出现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架上一苇梭舟，在水中滑行，惬意的任意穿行在烟雨。

    山花映美人，江面，驾舟任意驰往，徐志郎认为的人生就这么简单。

    但是睡梦中也会出现另一种情景：一群人持刀闯进城门，其中一个人提着利刃，将匆忙逃往城外的他拦住，手起刀落砍下他的脑袋，提着头颅哈哈大笑。

    彼时的他还能在烟火般的滤镜里看到烧焦的缘木，四散的宫女、太监，还有身后追上来的士兵开始肢解那具和头颅分开的尸体。

    破碎的身体流出的血水夹杂在地面厚厚的积雪里面，渐渐融化在一起，凝成一股股小流。

    头颅被那个士兵提在手里不停的旋转，仍然能听到四周震天的喊杀声。

    人马就那样嘶吼，一直持续着，恐惧和不知索然让徐志郎深深的陷进梦魇里。

    他在床上摇晃着脑袋，房间里三米宽的大床似乎就像是一个小匣子，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挤压着喘不过气。

    就那样挣扎着，吼又吼不出，醒又醒不来。

    “我有儿子，我还有妻子，更有父母等着我养老。”他睡梦中发出这样微弱的声音。

    他夹在睡梦和醒来这两层意识之间，也没有办法彻底分清楚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在梦境里。

    头颅被那个士兵提起来，披散的头发被另一只手熟练的挽成一缕，系在腰带上。

    紧接着一个士兵说：“刘都尉今天斩获敌军将领首级，为大王立了大功，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哈哈哈哈哈，想我在长平差点命丧你手，今日能斩获你的首级，也是上天没有负我！”

    ……

    渐渐的，睡梦中那仅存的一点意识也消失。

    几个士兵已经撕开尸体上的蟒袍和腰带，每个人扛着零落的肢体，大摇大摆地跟在都尉身后。

    所有人有说有笑，夹杂着各种地方口音。

    徐志郎就那样在梦魇里挣扎了许久，终于醒来。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妻子睡在身旁，也没有儿子，唯一在他周围的是那只流浪猫，安静的睁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四周一片寂静。

    “噢！”这是梦境，这是梦境……

    徐志郎安慰了自己一阵，起身小便，穿过客厅，微微还有点亮光。推开厕所门的那一刻，一阵恶臭扑鼻。

    自从父亲在他九岁出国以后，母亲也离开了这个家，他靠着奶奶的一直生活。奶奶在他十五岁那年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

    梦到最多的就是刚才那样，一群人冲进一座宫殿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一位刘姓都尉杀掉了逃跑的那位公子。

    梦境里也有差别，有时候是几个人按照商量好的顺序分他的尸体，有时候是一群人为了他的尸体互相厮杀，异常惨烈，胜出者开始肢解他的尸体。更多的时候就像刚才梦里那样，一群人每个人分一块。

    小便完以后他感到口渴，进厨房来开冰箱门，里面空空的只剩下几个隔板，其他什么也没有。

    “又得出去工作了！”徐志郎自叹到。

    他轻轻的关上冰箱。

    那扇曾经因为不知道和第几个前任女友吵架坏的冰箱门又发出了抗议，门上的螺丝掉下来。

    他也曾经为那个合页安过一根螺丝，但是螺丝有点太细，只能起到连接作用。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螺丝，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对着水龙头喝了一大口水。

    又叹息了一声：“真的得出去挣钱了。”

    第二次睡下就非常平静，梦里面没有那些打打杀杀的场景，也没有什么被呼唤出来。

    三米的大床任由他在那里来回的翻腾，非常惬意。

    猫还是那只猫，徐志郎还是那个徐志郎，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只是出奇的平静。

    夜里的月光不能直接照进他家，就像太阳永远不能直射进他家一样，只能靠屋后面那座高楼的玻璃，反射天空中的光线，才能让这个房间享受短暂的月光和阳光。

    此刻的月光里透漏出来的是静谧。

    最后一块琉璃板反射到月光正式离开他家。

    一阵嘶吼声打破了小区的宁静。

    “让你去向领导说，你就是不张口，害怕得罪这个，害怕得罪那个。现在这么亮，还让人怎么睡觉。当初就是因为你好说话，才分到这么个地方，现在睡觉都睡不好，真后悔嫁给你……”

    女人嘶吼声打破了小区的安静，持续了一阵被一个尖声细语打破。

    “此刻的月光是最柔美的，你这个样子和月光多不和谐……”

    徐志郎最怕听到这种声音，又尖又利，直刺进他左耳，从右耳穿出来，在脑袋上回旋以后，又从左耳穿进，从右耳穿出。

    他的某个开关仿佛被重启了，那个噩梦又开始缠绕他。

    他再一次苏醒，听着隔壁的吵闹。

    也随着那个房间传来拉窗帘的声音，所有的争执都停止。小区再一次陷入安静。没有了月光，屋子里漆黑一片，猫的眼睛就像两只灯笼照亮着四周。

    猫的名字叫雪梨，虽然是只流浪猫，但是和徐志郎和它相当有缘。

    徐志郎经常在寺庙附近兜售手串和书籍，但是从来没见过那只猫。

    有一天这只猫出现在他面前，像见到了主人，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用舌头舔他左耳根，他也觉得和这只猫有缘，就带回家，取名雪梨。

    这只猫回来以后家里面就少了蟑螂和跳蚤，他收拾家也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