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

    老王欢欢喜喜进城去了。

    临走之前，吕布嘱咐他，如果见到了宋宪，一定要帮忙带话，就说我们在这里等他消息。

    为确保万无一失，吕布又命魏越带领十几名骑兵，去接应一下主力部队，同时命严畯潜回彭城，想办法与刺曹设在城内的斥候取得联系。

    只要城内城外的情报沟通不出问题，主力部队也能按时达到，那么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搞定这些，吕布和余下众人就在老王家里等回信。

    可是，一直等到天黑，老王也没回来。

    吕布等得心烦意乱。

    成廉急得团团转。

    “君侯，这老小子莫不是不学好，卷了钱财，溜之乎了吧？”

    吕布摇头否认道：“应该不会，剩下的一半钱财，他没理由不要。”

    等啊等，一直到月亮升得老高了，老王还是没回来。

    成廉站在村口的断墙之上，朝吕城方向，伸长了脖子，不停地观望着。

    迟迟等不到人，他心如火烧，不断用脚去跺踩墙顶。

    那断墙本是土坯砌筑，又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本就脆弱不堪。

    他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墙给踩踏了，轰隆一声，连人带土滚落在地，溅起来的灰尘，呛得他连咳嗽带吐痰。

    敢情人要是急得过了头，反倒是不急了。

    成廉背靠村头的歪脖子树，一边等，一边打瞌睡，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月亮还没退去。

    他揉揉眼睛，往小路上一看，只见一人一马，缓缓朝村口走来。

    他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到了近前一看，果真是那老叟。

    成廉砰地一把把他拽下马来，喝道：

    “老家伙，你死哪去了？是不是把我们卖了？”

    老叟叫道：“冤枉，冤枉啊，你快放手，我要见你们领头的。”

    “老东西，看你耍什么花样！”

    成廉二话不说，像拎小鸡一样，把一个六十来岁的干巴老叟给拎回了家。

    到了院中，狠狠往地上一扔，把老叟摔得哽了一声，好悬没摔冒泡。

    责骂成廉下手太狠，扶起老叟，吕布问道：

    “老丈，打听到了吗？”

    “那当然，我老王答应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老叟提高声音道：

    “不过，要想让我告诉你，得加钱！”

    成廉见他坐地起价，从墙边柴垛中抽出一根木棒，就想捶他。

    挥手阻止，吕布道：

    “老丈，说好的价钱，如何又反悔了？”

    老叟摇晃着脑袋，气呼呼道：

    “哼！反悔？早知道的话，这事我就不干了。

    忙活了半天，钱没赚到不说，十几年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棺材本也搭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吕布诧异道：“此话怎讲？”

    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老叟埋怨道：

    “那个什么宋将军，前天晚上就到吕城了。

    我进城找人一打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了。

    刚见面，他还挺客气。

    你要我带的话，我也跟他说了，他也答应得好好的。

    哎，也怪我嘴欠，把你送钱给我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我原本是想夸你仁义来着，期望他能跟你一样，也给两个赏钱。

    哪知道他听了后，一拍大腿，大喊妥了！

    我就问他啊，什么事妥了。

    他说钱妥了。

    接着，他就把你给我的钱都要走了。

    一盘点，还不够，又逼我把棺材本钱给了他。

    还不够，又让我去找亲戚朋友借。

    我不答应，他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不给钱，就宰掉。

    那口气，就跟这位成将军差不多。

    你说我一个瘦弱老人，哪敢和他讲理。

    让我借，那就借呗。

    这一借，不就耽误时间了吗。

    要不，我早回来了。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说完，老叟把头往衣领里一缩，抽搭起来。

    吕布听完，哭笑不得，安慰道：

    “老丈，莫难过。

    他问你要多少钱，我如数还你。

    另外，我再额外赏你一条金腰带，作为赔偿，你看如何？”

    说完，一把扯过成廉腰间的带子，递给老叟。

    老叟接到手中，瞅了半天，欣喜道：“这带子好是好，就是太亮，晃人眼睛。”

    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成廉气道：“你最好走路时看，摔死你！”

    瞪了他一眼，吕布问道：“老丈，宋将军问你要钱干什么？”

    老叟道：“说是县令变相索要贿赂，不给的话，就故意找茬，不放他们出城。”

    他娘的，又是个贪官污吏，心中暗骂，吕布又问道：“那宋将军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有啊！”

    把带子勒在腰间，老叟道：

    “差点忘了，他让我告诉你，事情有变。

    说是彭城那边来人了，不让到城内交易，要到城外一个什么地方交易。

    那地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寒山，就在彭城东南十八里处。”

    吕布听完，惊道：“老丈，你没听错吧？”

    老叟道：“不会，绝对不会，临走前，宋将军再三叮嘱，我哪能记错呢，就是寒山，没错。”

    说完，他进屋找水喝去了。

    吕布见他信誓旦旦，不像是说谎，心中一凉。

    如果交割地点改到了城外的寒山，那原先制定的破城计划，岂不作废了？

    不能里应外合，就只能强攻，以他这点兵力，无异于自寻死路。

    成廉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问道：“君侯，怎么办？”

    “莫慌。”飞速转动脑筋，吕布道，“不如先到寒山探探情况，如若可能，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成廉一头雾水，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吕布道：“如果我们提前在寒山设伏，把昌豨派来接收财物的人全部收拾了，再换上对方的衣服，你猜接下来会怎样？”

    成廉一拍脑门，兴奋道：“妙啊，君侯，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押着财物，大摇大摆混进城去。”

    点点头，吕布道：“一旦进了城，先把城门守军控制住，再引大军主力进城，昌豨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只得束手就擒了。”

    成廉道：“就是不知道高将军他们能不能准时赶到？”

    吕布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

    昌豨派来接收财物的士兵有多少，也是个问题。

    要是人太多，我等伏击不成，结果就难预料了。”

    成廉道：“要是高将军他们现在能到，那就万无一失了。”

    吕布道：

    “行军打仗，所遇情况，本就变化多端，岂能尽如己愿。

    我等还是去寒山探查一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