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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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军棍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撒下来的时候,整个罗锅山活了过来。

    原本横七竖八躺着的乡勇们,现在都是一个整齐的姿势,都是在狂吐,唯一不同的就是有的人抱着桶,有的人直接吐在了地上。

    呕吐这个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的。平时喝酒喝大了一个人呕吐都能引起周边人强烈的不适,更何况一堆人一起吐呢。

    天亮之后第一个开始的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一个乡勇,凌晨战斗的紧张和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人兴奋,过去之后就是极端的疲惫,都没有顾上收拾随便找了一个旮旯就睡下了,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枕着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伸手向旁边抹去,滑腻粘稠的感觉让人感觉很不好,再扭头一看差点没吓死,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枕到了一具尸体上,这具尸体上被刺来三四个枪眼,腰腹位置还有一个长长的口子,肝花五脏流了一地,而自己刚刚摸到的便是流出来的肠子。

    “啊~~~!”一声惨叫之后,便是疯狂的呕吐“呕”“呕”“呕”真是恨不得连自己的苦胆都吐出来。

    其他还在睡着的人也被他的惨叫惊醒,先是茫然不知所措,等到看清楚情况,再看着满地的尸体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连锁反应很快遍及了整个山寨,原本那些胆子大还能坚持的人,在看到身边人的状况,听着声音,问着难闻的气味,也勾动了自己的肠胃,硬挺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

    在山寨聚义厅中休息的李元等人,听到外边的叫声,也赶紧跑了出来,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景象,李元胃部抽搐了半天,强自压着喷出来的冲动。

    “我就说嘛!怎么凌晨时候都没啥反应呢!原来是没有看清楚啊,这下好了,少镖头你看看那个,这刀也不知道是谁砍的,挺好!一下开膛破肚,有膀子力气!”

    “嗯不错,你再看看那个!脑袋都要掉下来了就连着一点皮,少镖头那个贼人应该是你杀的,我再你不远处看到了!”

    在陈习和谢承先两人调侃般的指点下,李元看着那些尸体,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扭身跑进屋里抱着一个木桶就开始狂吐,边吐边含糊不清地说:“呕,你们两个给我等着!呕!”

    “哈哈哈哈!”陈习两人则是放声大笑,扭头对站在旁边的袁成南等亲兵说:“你们不去吐一下啊?”

    结果就是一群人也猛地转进屋里发出同样的声音,酸臭味很快从屋里弥漫出来。

    知道这是陈习、谢承先两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吐吧吐吧,吐吐就习惯了!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陈习从山寨厨房里翻出来一些生姜,让已经缓过来一些的乡勇支起大锅烧上一锅开水,把生姜倒进去,每人灌上一碗姜水,这才算是都回了阳。

    现场不能一直这样尸横遍野着,命令身体好些了的乡勇们开始收拾战场,统计战果,很快战果便统计出来,袁成南拿着统计好的纸张走进议事厅:“报队官、两位百长,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念!”

    “此战,共剿灭贼人六十三人,阵斩四十一人,俘虏二十二,匪首刘老虎逃脱,兄弟们发现一条下山的密道,据俘虏交待应该还有五六个人跟着刘老虎一起跑了。”

    “这贼子跑得倒是挺快的!接着念吧!”

    “是,此番交货金银财货银一千三百六十两,棉布五十匹,金银首饰一箱,骡马二十八匹,粮食七十二石,草料八十石,解救肉票十一个,里边七个女人已经被糟蹋的不行了!”

    略一停顿见几人没有说话,便又接着念道:“我们此次伤亡三十六人,死了二十三,重伤五个怕是不行了,剩下八人轻伤!”

    听到伤亡数字李元不由得惊讶起来,他想过会有伤亡,没想到伤亡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看着袁成南仿佛是在问你是不是统计错了,但看到他点头示意后,身子一软便瘫在了椅子上,胜利带来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下去。

    “啪!”陈习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他奶奶的打个小小的山贼就损伤这么多,以后还怎么打仗!死伤的都是谁的手下?”

    “回陈百长,多数都是抢寨墙的弟兄们,在抵御贼人夺回寨门的混战中损伤的!”袁成南沮丧的说道。

    “阵型阵型!我一直强调结阵御敌,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能不出事嘛!哎!”陈习伤心的不住念道。

    “这事主要责任在我,如果不是我带着弟兄们乱冲乱撞,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军法该怎么处置?”李元站起来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少镖头责任不在你,我是攻城带队主官,命令也是我下的,组织调动我没有做好,责任在我。处罚也应该处罚我!只是可怜了这些弟兄们,都是好汉子就白白这么牺牲了!”陈习摇摇头。

    “还是怨我,我的职位比你高,没有战场经验还不停调遣!袁成南该如何处罚?”

    “为将失职致军损伤过重军棍四十!”

    “好,一会你亲自行刑,在众人面前罚我四十军棍!”李元厉声说道。

    陈习还要再做争辩却被旁边的谢承先从桌子下边拉住了手,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争辩了,陈习这才改口说道:“既然主将受罚,那我这临场指挥之人也当受罚,四十军棍袁成南你也一并执行了!”

    “是!”

    罗锅山寨的聚义厅门前,李元让人召集了所有人,他带着陈习、谢承先和四个总旗站在聚义厅门前的高台上:“弟兄们,这次战斗是我们成军以来第一次战斗,战斗进行的很顺利,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剿灭了罗锅山六十几名山贼,缴获也是颇丰有一千三百六十多两银子和不少粮食,出战之前跟大家说好的,所有缴获拿出一半来给大家分下去,来人抬上来!”

    两个亲卫抬着一个箱子上来,箱子打开里边都是零零碎碎白花花的银锞子。

    “此战咱们损失了二十三弟兄,重伤了五个,轻伤八个,战死的弟兄每人家中给十两银子抚恤,每个月再给一石粮食赡养家人,重伤的给八两,轻伤五两,如果落下残疾了以后咱们队伍养着!剩下的弟兄们每人二两赏银、什长四两、小旗十两、总旗二十两、百长五十两!以后要想多发财就要多打胜仗,有没有信心弟兄们?”

    “有有有!”

    “开始发钱!”李元一摆手,立马有亲卫抬着箱子下去挨个的给发赏银。

    沉甸甸的银子拿在手中,乡勇们心情激动,战斗过后的紧张和身体的难受瞬间就被银子的白色给冲刷的干干净净,现在恨不得再打上两仗好捞到更多的赏银,至于队伍里死了人真正伤心的是死者的亲朋好友。

    发完赏银,李元又接着开口说道:“这次战斗我们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战斗起来没有纪律,之前训练时候教习的阵法、配合全都忘了,尤其是我和陈百长率领的队伍,突进贼人寨子后毫无配合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这是犯罪这是草菅人命,因此我和陈百长都有治军不严、指挥不当的责任,根据军法,每人四十军棍!来人准备行刑!”

    两条长条板凳放在了台阶之上,李元和陈习脱了一个光膀子趴在板凳之上,旁边的亲卫手里拿着长棍,随着行刑命令的下达,重重地打在两人脊背之上。

    “一”

    “二”

    “三”

    ……

    “三十九”

    “四十”。

    “行刑结束!”赶紧有人过来将两人搀扶起来,此刻两人脊背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背部一直流淌道裤子之上,将深色的滚裆裤染的散发着妖异的颜色。

    李元嘴唇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站立在众人跟前:“我们两个受刑已经完毕,其他人不听命令的过失这次我也便不再追究,如果下一次战场上谁敢不停命令乱来,定斩不饶!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谨遵军令!”

    “好,陈百长、谢百长回庙山村之后好好操练他们!”

    “遵令!”

    李元一顿军棍让他在乡勇之中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

    悲伤的气氛再度弥漫开来,李元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