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啊嘛我们走了哦。”

    夏鲸像只欢快的企鹅宝宝挥手告别，黑眸印下闪闪光点来。

    “陈爷爷的理发店算是有好几十年的历史啦，是他的太爷爷一代代传下来的呢。”夏鲸歪着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平时陈爷爷也会在梧桐树下和其他爷爷一起下棋，”夏鲸像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偷笑，眼里笑意细碎盈盈。

    “只不过，陈爷爷是区里出了名的悔棋大手，必要的时候，希望你不会和他对上。”

    “我为什么会和他对上?”苏启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鲸神秘带过。

    “陈爷爷，我们来啦!”

    树光理发店位于巷子里的中央，也算得上是一个较好的位置。

    苏启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留着长发的爷爷，柔顺的长发用一根深蓝色的布带绑起。

    仙气飘飘的古侠服套在他身上，莫名有那么几分侠肝义胆，拯救苍生的味道。

    脚下是一双质感极好的帆布鞋，鞋头微微翘起。

    他正拿着把剪刀，干脆利落，下手迅速地给客人剪理头发。

    陈爷爷全名叫陈嘉良，寓意为善良贤才。

    据说是他的太爷爷在世时就将后十代的名字都已经取好。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名字也依旧不过时。

    而陈树光，则是太爷爷的名字。

    困难年代，他拿出全部积蓄开了这家店凭借精湛的技艺吸引来许多客人。

    后来，陈家逐渐富裕起来，经常会拿出额外钱财去帮助社区的居民们。

    因此，树光理发店的招牌就这样立起来了。

    “丫头来了啊，先坐。”

    陈爷爷回头招呼了一句，随后继续手头上的动作。

    夏鲸带着苏启在沙发上坐下。

    这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老实木沙发，古旧的土黄色靠椅凳子、台式木框镜。

    在挂壁条几上还挂着一些理发会用到的工具，陈爷爷一般先问顾客的需求，再拿出相应的工具出来。

    映入眼帘，全都是旧时光古朴气息的织网密布，温暖柔和全然包裹，位于跳动的心灵。

    “谁要剪啊?”送走店里的顾客，陈爷爷走到夏鲸面前问道。

    “他。”夏鲸指了指苏启。

    “剪什么样的?”

    苏启敛眉，温顺地说“就稍微打理一下就好。”

    “长度有要求吗？”

    “最热的时候不是要到了嘛，”夏鲸小小地插了个话“他怕热，陈爷爷就给他剪成不怕热的发型就好。”

    “老爷子我建议你可以剪这款。”

    陈爷爷指着理发图册上面的这款发型说道“这款既不会感到热也不失朝气。”

    “嗯，”苏启点着那张图，答应道“那就这个吧，麻烦爷爷了。”

    苏启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腿，坐姿笔直，和镜子里身后的女生目光相撞，随后他眼闪了闪，移了过去。

    “开始了，闭上眼吧。”陈爷爷提醒。

    苏启闭上眼眸，假寐。

    十分钟后，陈爷爷开口“好了，睁开眼看看吧。”

    只见他用发胶将少年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原先棱角分明的少年脸，此刻更显立体。

    黑色的眸，高挺的鼻梁，鲜艳的唇，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

    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分精神。

    苏启盯向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掠过满意。

    “怎么样，还满意吗？”

    陈爷爷目光也流露欣赏。

    “满意的，谢谢爷爷。”

    苏启付了钱，转头，看向夏鲸，眉头微扬“怎么样?”

    “真好看!”夏鲸鼓了几下掌，随后竖了个大拇指给陈爷爷“爷爷真棒!”

    “哈哈哈哈哈。”陈嘉良爽朗地哈哈大笑“丫头，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喝杯茶再走?”

    夏鲸侧目，观察苏启反应。

    苏启眼神示意他可以后，夏鲸回头，笑得灿烂“好呀，谢谢陈爷爷!”

    陈嘉良开始用开水冲泡洗涤茶具，过滤其中残留的杂质。

    待茶具变得温热，就可以在茶杯中投放上佳的茶叶，之后进行冲泡。

    泡茶过程中，夏鲸按耐不住地聊起了天。

    她对苏启说“你看陈爷爷的服饰是不是超级酷的，很像个惩恶扬善的大侠吧!”

    苏启礼貌地看了陈爷爷一眼，随后点点头，眼里满是赞同“是挺像的。”

    他呢喃出声。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夏鲸猛地拍自己大腿，仰天大笑。

    “陈爷爷，你输啦!”

    女孩像一只吃到蜂蜜的小熊维尼，沾沾自喜仍然不够，还要别人与她同乐。

    陈嘉良无奈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出来，放到夏鲸手上“你这丫头，还挺聪明的。”

    语气带着微微的纵容，言语温和。

    “谢谢陈爷爷～”夏鲸将收到的十元钱折叠好小心放进口袋里。

    眨了眨眼，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压“爱你哦～”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苏启困惑地抬起头，在两人间轮流望去。

    “这丫头，初来乍到就特别自来熟，来了几次就和我打成一片。我平时穿的衣服就是这种风格的，她很喜欢，有天心血来潮要和我打赌，看是不是来的人都会觉得我穿的像是个大侠。”

    苏启恍然“那您是反方。”

    陈爷爷笑了笑“我没得选。”

    听出那么一丝大鸭子上架的意味，苏启抿了抿唇，不认同地看了夏鲸一眼。

    夏鲸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可别看我，爷爷他很乐意的，我们是友好达成协议二人组。”

    求助地望向陈嘉良“是吧，爷爷?”

    陈嘉良将泡好的茶分给了夏鲸和苏启一人一杯，而后自己拿起茶杯，细细抿了口，回甘的滋味别有韵味。

    “是的，是的，小伙子，你就别怪丫头了，”陈嘉良笑得慈祥“老爷子我是心甘情愿的。”

    “而且平时丫头还经常来和我聊天，给我带好吃的呢。”

    苏启眼里指责的意味散了去，“好的，爷爷。”

    “哼!”

    夏鲸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抱胸扭头一边，嘴嘟成了圆。

    苏启“……”

    有点想实话实说，那张皱成一张的脸，好像个包子。

    若是自己去捏一下，会怎么样…?

    “好啦好啦。”

    陈嘉良见状，出来打了圆场“喝茶了，你们今天可有口服了，这是新出的，快点试试。”

    夏鲸皱了皱鼻，“好。”

    入口的苦涩，停留几秒后，嘴里逐渐回甘。

    夏鲸砸吧砸吧小嘴，嘴角勾出抹惊喜的弧度“诶，好好喝诶爷爷。”

    陈嘉良略有些骄傲“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的好友送给我的，精品中的精品!”

    “怎么样，小伙子，好喝吧!”

    夸赞的味道溢于言表。

    苏启连忙点头“好喝。”

    天色渐渐暗了，夏季的白天总是格外地长，和陈爷爷闲聊好久，一扭头，窗外已经漫上了夕阳橙红的景色。

    呀，一不小心聊过头了。

    夏鲸连忙起身“那爷爷，我们先走啦!”

    苏启也紧跟其后“爷爷下次见。”

    回去的路上，夏鲸踢着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看，那飞过的大雁，像不像一排十字。”女孩仰着头，微风吹拂，显得格外温柔。

    “你知道，大雁有一种寓意吗?”

    苏启摇头“不知道。”

    夏鲸“它啊，有种说法，是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

    女孩十指握拳，向往地看向天空，大雁早已飞去，留下淡淡的划痕。

    “我啊，以后一定要拥有这样的爱情。”

    “上天保佑，早日来到我身边。”

    苏启侧目，看到女孩满脸认真，她紧闭双眸，黑睫毛颤了颤，红唇抿得很紧，正虔诚忠贞地祈祷老天爷，早日实现。

    “这是你的梦想?”苏启启唇开口。

    “嗯，”夏鲸拇指和食指交叠，眼尾弯得俏皮“我的其中之一。”

    *

    夜晚，满天繁星一闪一闪，伴着那轮弯月，披上了一层神秘的柔纱。

    热了一天的月城，此刻，终于有了凉爽的感觉。

    啊嘛和其他老人搬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自家门口，磕着瓜子，唠着嗑。

    小孩们有的会躺在长椅上，睁着大大的眼，看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有的会组队玩游戏。在梧桐树下跑来跑去，在啊嘛店里吃着买来的棒冰，在老人们扇扇子的凉风下舒服入睡。

    夏鲸洗了个澡之后，便换上简单的短袖短裤。踩着个十字拖，圆润白嫩的脚趾，微微蜷起，煞是好看。

    在白炽灯下，橘黄色的光打下，那脚趾，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正坐在啊嘛旁边，听大人们讲话，看小孩们玩耍，数天上的星星。

    “叮咚。”手机信息提示声响起，甲方发来了消息。

    “辛苦了。”

    没有其余的话，意思就是，通过了!

    夏鲸愉快地收回了手机，碰巧遇见前来买水的苏启，便很自觉地起来身“矿泉水?”

    虽是疑问句式，但手却很主动地放在了冰柜里的那瓶矿泉水上。

    “嗯。”苏启捏着三枚钢镚儿，叮当响“给你。”

    “刚吃完?”苏启简单问候。

    “是啊。”夏鲸回问“你呢？”

    “一样。”苏启淡淡回应。

    “哦。”夏鲸感到一丝尴尬蔓延，将矿泉水递给了少年“拿好了。”

    “嗯?”看着苏启直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夏鲸疑惑地问“你还有事?”

    “咳，”已经麻烦过女孩一次的苏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看出少年的不自在，夏鲸主动打破僵局“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大家都是邻居，不用这么见外的。”

    啊嘛是区里的好人缘，俗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她正被两三个老人包围住，幸福聊着市中心商场里新出的零食种类。

    夏鲸失笑，摇了摇头。

    随后又看向苏启。

    “是这样的，平时这里有早餐卖吗？”

    苏启眼尾染上一丝红，他有些郁闷，像是只吐着不开心豆豆的大熊先生。

    “你今天早上没去买吗？”

    “没有，”苏启顿了顿，白皙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红晕“早上打开冰箱刚好还剩一袋吐司…”

    “哦，”夏鲸了然“所以现在你家没存货了?”

    “嗯。”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平时这里六点到八点都有早餐卖，喏，”夏鲸指了指不远处五米远的一个小角落“平常啊婶就会在那里卖的。”

    一旦给出了话题，她就会像个话匣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人阻扰时便会一直说下去。

    “一般呢，像紫米豆浆和绿豆糕就是啊婶家卖得比较好的，但需要早点去，不然晚了就被其他爷爷奶奶啊嘛啊婶们抢光啦!”

    秉着好人好事做到底的原则，夏鲸做好决定“这样吧，明天我带你熟悉一遍流程。”

    “明早六点，这里准时见!”

    天，被撕开一道口子。浅柔的阳光，拨开深夜的阻扰，送走皎洁的明月，如金丝银霞，点点洒落在人间，唤醒白昼流星。

    巷子里，阳光温和打下，伴着丝丝热风，卷起女孩的头发。

    夏鲸穿着身纯白的运动服，微微喘着气，在小脏铺里成功等到了苏启。

    “走吧。”夏鲸率先带路。

    听到女孩若有若无的喘气声，他脑海里闪过一道光来“你刚刚跑步去了?”

    “对啊，”夏鲸等呼吸平缓后，再次开口“我每天早上都和我妈妈一起锻炼跑步。”

    “没办法，她说我身体太弱，是该好好增强体质。”

    夏鲸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挺好的。”

    苏启默默补充了句，嗓音带着莫名的哑。

    见女孩控诉的眼神，轻咳了声“不是你自己说的，生命在于运动?”

    “好叭，勉强接受你的说辞。”

    “丫头，要什么呀?”

    待着身围裙的啊婶笑容可掬地招呼着“还是紫米豆浆和绿豆糕?”

    听到自己的口味被如此清晰地记牢，夏鲸眉眼弯弯，透着无尽的亮。

    “是哒，啊婶。”

    “要两份!”

    “好嘞，”啊婶动作麻利地掀开圆垫，热气腾腾的白烟熏绕出来。

    苏启没有防备，靠得最近，直接被熏出眼泪来。

    他今天穿上了一件牛仔长背带裤。

    白色干净的衬衫，被深色牛仔布料包裹。

    修长笔直的双腿，慵懒风的运动鞋。

    配上昨天修剪过的发型，青春肆意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给你。”

    夏鲸拿着一袋早餐，递给苏启。

    见到少年眼里的水汽，有些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吃个早餐都能感动成这样?”

    苏启无语噎凝，半晌，才缓缓开口“是被早餐的热气熏到了。”

    夏鲸咬下一口绿豆糕，鲜甜软糯，她吃得投入，还不忘抽出些精力来问“怎么样，好吃不?”

    “味道挺好的。”

    “是吧，我推荐的，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没几口，夏鲸便和苏启解决好了早餐。

    “好了，这样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出来买了，”夏鲸仔细想着一些注意事项“有时候如果错过时间的话，可以来啊嘛这里买个小面包，填饱肚子。”

    苏启一一记下。

    “好，谢谢你。”

    “不客气，”夏鲸不甚在意“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