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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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疑问

    医生们争先恐后的掩鼻离开,我羞愧难当,从床上一跃而下,剧烈的动作扯翻了几台床边的仪器,撞击声、碎裂声此起彼伏,我没理会这些,直接冲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重重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身上还连着几根被扯断的线管,夹在了门缝中,我暴力的撕扯下所有粘贴在身上的东西,由于对身体的控制并不熟练,跌跌撞撞的我在洗手间滑倒了几次。

    卫生间门里面竟然是没有反锁的,妈妈已经在卫生间外敲门,我只好在里面死死的抵住。

    “凌凌,是妈妈,跟妈还害羞啊,要不让你爸进去?”

    “谁也不要进来,我自己可以,求你们了。”不知为何,我此时特别的慌张,我还不会做人,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人,就遇到了如此尴尬的问题,没有触觉的我,是否会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排泄?

    “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们。”妈妈又哭了。

    我扶着墙终于稳定了自己的身体,打开淋浴开始冲刷身上的脏污,凭着记忆中的动作,我反复的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洗了许多遍,女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热水供应有限,冲凉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否则就没有热水了。”

    这时我看了看淋浴的开关,我好像一直用的就是冷水。没有理会护士的提示我又把全身冲洗了几遍,让我有些高兴的是整个冲洗过程我一次也没有摔倒,虽然有几次用手辅助支撑,我对自己的进步很满意,我自信能够很快的控制这个身体。

    冲水的过程中,我意识中不断回忆着发生了什么,冥冥之中认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意外,我的意识中出现一张脸——林宗哲,他对契凌和我的关系很感兴趣,是他让契凌在那个公交站等候......

    这种诡异的思绪使我忽视了房间里的声音,没有关注发生的争执,也没有理会清理破碎物品的声音,甚至爸爸妈妈要离开时我也是茫然的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去做什么,去多久。

    卫生间有一面很大的镜子,我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才发现自己的头被纱布缠的像个阿拉伯人,纱布已经在刚刚的淋浴中浸湿,不断的向下滴水,我索性将它取了下来。

    头上并没有预想中缝着针线的巨大伤口,头发已经被剃光了,可以看到许多针眼儿,不知道注射多少药物才需要扎这么多的位置。

    我尽量把自己带入契凌这个角色,对着镜子反复的说了无数遍“我就是契凌......“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只是不知道在别人眼中是否协调。病房里此时无人,床上用品已经更换,床尾还摆放着更换的病服,摔倒的仪器已经被清理,房间里显得空旷了许多。

    我迅速的穿好病号服装,准备去出去找爸爸妈妈,沿着走廊走了没多远,我就听见了妈妈的哭声,“江大夫,你行行好吧,该怎么治疗不能停啊,我们保证三天内就把保证金交齐,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求我没用,这是医院的规定,没交保证金,就算是病危了我们也不能抢救,何况你儿子已经醒了,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是江医生的声音。

    “你们要把我儿的脑袋治好啊,他一直是学校的第一名,我们全家就指望着他呢,等到我们拿到赔偿金,我们马上就送过来。”

    “赔偿金?刚刚损坏的那些仪器价值超过十万,赔偿金会承担吗?你们必须要先把这个损失赔偿了,我们再谈治疗的事情。”

    “我们已经在卖房了,不过这需要些时间,先不要停止治疗好不好。”爸爸的声音也传出来。

    我寻着声音快速的来到了那间医生的办公室,门没有关,看见妈妈瘫坐在一个椅子上,爸爸则对着几个医生不停的弯腰乞求。

    “不用求他们,我没事儿了,我们现在就申请出院。”我在门口大声喊。

    爸爸转身看到我,“凌凌啊,你怎么出来了,你不用担心,这医药费我们负担得起。”

    “我真的好了,不需要继续治疗,走,我们回家。”

    “回家?你们得先办理出院手续,损毁设备也必须赔偿。”另一个医生严肃的警告我。

    “爸、妈,我们先回病房,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妈,别哭了,走。”我双手扶着门框,本想去扶妈妈,发现自已并不是很稳,就用眼神提示爸爸做了。

    回到病房我要求爸爸妈妈先不要说话,大家一起安静了大约十分钟,“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很乱,现在听我说,无论对错你们不要打断,不要岔开话题,好吗?”

    爸爸妈妈都没有出声,陌生的眼神看着我,重重的点了下头。

    “医生说我在交通事故中受伤,肇事者是谁?他没有垫付治疗费用吗?”

    “那个肇事者姓史,哎呀,我还忘记他的名字了,你刚被送来时是他垫付的费用,他好像也受了伤,在这家医院治疗,不过前几天已经出院了。”爸爸认真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出院了?今天几号,我受伤多久了?”

    “今天刚好半个月,你吓死妈妈了,我好怕你醒不过来了。”妈妈的眼泪又流出了眼眶。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会醒不过来。”爸爸打断了妈妈的话,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被我抬手制止了。

    “我刚刚听说要卖掉家里的房子,我们现在连几万块都拿不出吗?能不能先找亲戚朋友借点?“我试探着问。

    听到我的问题,爸爸妈妈都低下了头,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是你们的儿子,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啊!“我有些急了。

    “本来是有的,这不都已经交给医院了吗。”

    “你刚刚不是说肇事者垫付了费用吗?”

    “他只是垫付了一万元,第三天医院就要我们补交费用,而且要交五万,我们又去找了那个姓史的,他说交警认定他不是全责,要我们自己先垫着,到时该出多少一分不会少。”

    “他妈的我只是坐在公交车站等个车,难道还要承担部分责任?谁认定的啊?”我气的爆了粗口。

    “我们是无责任的,据说是公交站台的雨棚存在安全隐患,好像是要什么交通局路政科担责,你一直没醒来,我们也没精力去找他们。听说你出了车祸,你爷爷、大姑都来看过了,也给凑了些钱,现在不算姓史的交的一万,我们自己已经交了十二万了。”

    “这么多?我当时伤的很重吗?伤在哪里了,都接受了什么治疗?”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个周末你没回来,我们以为你在学校复习功课,也没在意,直到第三天才被通知你受了伤,抢救和治疗的单子是送你来医院的人签的,我要看时医院说出院的时候会给清单,现在不给看,怕影响治疗,那时你一直昏迷,他们也不让我们看你,直到缴费时才让我们看了你一眼,你当时被包扎的像个粽子,大夫说你全身多处骨折,颅内大量积血,一直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我多处骨折?半个月能恢复成现在这样?而且我看了,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确定没有动过手术,这里面问题太多了。”这其实是我心中的疑问,不知不觉就讲了出来。

    这时我看到爸爸坐直了身体,眼里竟然全是泪光,”突然发现儿子长大了,长成大人了,而且有文化,以后,爸爸都要听你的了。“

    “爸,怎么会要你听我的,我只是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现在都觉得这次是因祸得福了。“

    “爸,咱还是回归正题,政府部门什么路政科没有来人处理责任承担的问题吗?”

    “还没有,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咱们市政府的口碑不应该对此不闻不问啊!”

    “爸,那你就先去咨询这个问题,还有,咱家的房子千万不要卖了,不管医院怎么催,你也不要交,我不需要继续治疗。”

    “唉!不交不行啊,他们会报警的。”妈妈似乎并不认可我的方法。

    “报警,那正合我意啊,我也想报警,但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好,爸,你有没有认识的警察啊,我想咨询一下。”

    “没有熟悉的,不过片警小李也算认识,我可以问一下,这个费用可以按你的意思先拖着,一会儿我们再申请换个普通病房。”经过一番交流,爸爸的情绪提高了很多。

    “爸,这个单间病房很贵吧,你们怎么让我住这里?“

    “这是医院要求的,说你的情况必须住“特护”,我们都是不允许随便进来的,不过人命关天,再贵咱也得挺着。对了,你张叔叔一家真是好人啊,听说你出了事,就来咱家把那张字据赎回去了,还把价格提高到了两万,我本来是不肯收的,他们还起草了一份合同,说签了以后就绝不反悔,因为你这儿事急,爸爸就签了,等你出院,咱们手头不紧了,你跟爸去感谢一下,顺便把这钱退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