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才但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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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父子夜语

    回府途中的的魏无才除了有些对于祁女侠的担忧之外,心情格外的舒畅,哼着小曲,摆着飘飘飞羽的白袍,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府门,这般放浪的仙人姿态若是和贺柏一样嘴里念叨的不是青楼小曲,倒才像个谪仙人。

    回到府的魏无才打算是直接回到他的院子里去的,于是就一直这样慢悠悠的行去了。

    在通向小院的道上有一片竹林,一年长青,听着府内的老人说魏无才的母亲极其爱竹,候府就是按着这片竹林建的,魏无才的院里也是他母亲一点一点设计的。

    魏无才不爱他的名字,一直都是,怎么能是无才呢嘛,他可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当他小时候第一次知晓他名字的的含义的时候,便操着和贺柏几乎一样的口气气愤的问他爹,为什么叫他无才,夫子都说他有才,极有才。

    那时魏昭还没有多么忙,总是陪着魏无才,听到魏无才的询问,便拉着他的小手到这片竹林里来,告诉他,他的母亲原来是叫他竹植的。

    魏竹植倒是不错,就是听起来像个女子般。魏无才当时听到这个解释如是想,接着就问还没有说为什么叫他无才。

    魏无才印象深刻的记得魏昭轻轻抚摸着翠绿的竹,说你母亲生产前有个什么游方道士到府门前行乞,你母亲看他可怜就施给了他些饭,那道士看见你母亲的一刻,就说你母亲有凶兆,死劫难逃。

    若是生个男孩则叫无才至少才能保全孩子的性命。

    临近产期,哪能听着这般不吉利的话,要不是你母亲拦着,他非要提剑劈了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可谁知道,果真如此。

    记着魏无才产下的一刻,产婆慌慌忙忙的说是夫人危在旦夕,魏昭在旁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紧紧握住魏无才母亲的手,什么也不能去做。

    “你母亲最后一刻说是要看看你的样子,我就抱给她看了最后一眼。”

    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叫你无才了,魏无才不也不错嘛!

    魏无才清晰地记着魏昭说完之后爽朗的笑和快要捏碎竹竿的手已没了血色。

    魏无才坐在竹林里,拿起酒壶一口一口往嘴里灌,从小到大,被禁在府里,看这自由翱翔的大雁时不时感到委屈至极,每当这时眼泪快要落下,魏无才就一口气跑到竹林里,哭没哭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皎洁的月轮,魏无才回忆着往昔,未有注意到一身黑金蟒袍的魏昭从他院子方向走来。

    “回来了?用过膳没有?”一声醇厚有力的声音打断了魏无才的心绪,不过他并没有回头,继续保持着姿势淡淡的回应:

    “吃过了。”

    “走吧,晚膳给你备好了,和我一起用吧!”

    魏昭没有理会魏无才的回话,从魏无才身旁不紧不慢的走过,只留下这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魏无才也知晓,实难去推辞了,便跟上那道年过半百依然刚健宽大的臂膀。

    镇泸候府宅占地虽大,却只有寥寥几处人迹还算密集,佣人也没有几个。

    实在也说不上是个大家族,一共就魏无才和魏昭两人,魏昭是平民出身,一路功成骨枯爬上来的,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至于魏无才的母亲,听管家说是大泸一个大家族的小姐,跟着魏昭这个镇泸候跑到大昉朝来,也便没有什么联系了。

    魏无才跟着魏昭到魏昭房内,两人不搞礼仪什么的,都很随便。

    魏昭房内也很简单,最显眼的莫过于对着门的一套玄黑铠甲,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副女子画像。

    魏无才知道这是母亲的,他也是会画画的,以前照着这幅临摹了几幅,但都没有这幅的神韵。

    后来魏无才才知道,这是她母亲自己画的,魏昭说还有一副画,画的他,也是魏无才母亲画的。

    下葬的的时候,那副画着魏昭的画葬到魏无才母亲墓里了。

    魏昭盘坐在塌上,拿起酒壶就给床榻上的小桌上的两个酒杯倒酒。

    “坐!”

    桌上摆的是随意的四五道家常小炒。

    桌子中间摆的最大瓷色盘里的卤牛肉是父子俩最爱的菜。

    魏无才喜这道菜是因为少时读书的他安分不下来,动不动给夫子说是姿势不舒服。

    趴着,躺着,或跪着,魏无才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这夫子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每次拿一盘酱牛肉,趁着魏无才还在桌上看书时放在桌上,魏无才不自觉的就拿起牛肉嚼了起来,身子也安分下来了。

    这时屋子内除了咀嚼声还有翻书声以及两人细微的鼻息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了。

    也真是从此魏无才养成了自己看书的习惯,直到这位夫子逝世,魏无才依然这么做着。

    至于魏昭,就一个理由,小时候穷,什么荤的都几乎没尝过,听到最叫人嘴馋的无非是酒楼外吆喝的牛肉,魏昭就把牛肉从小记到大。

    魏无才听着魏昭的呼喊,侧坐在床榻边上,支起一只脚撑在床沿,另外一只腿来回带动白袍晃动着。

    魏无才用手捡起一块牛肉,一口塞到嘴里去,接着又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吨吨的往下罐。

    魏昭见此没有多说什么,先是拿起面前酒杯猛地一口下肚,然后又重新到厅内桌上拿来一个酒壶,跟着魏无才一样的喝法。

    “怎么?今天没去青楼?”

    “今儿不想去,倦了!

    另外,我倘若要娶了那王芙影,你觉得如何?”

    “你倒是有出息,不过我已经给你说了门和公主的亲事,你当了驸马还想娶别的女子?”

    魏无才就是不爱这种又被支配的感觉,捏紧酒壶,正想说出:“要娶你自己去娶!”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有没开出口,最后只是憋出来一句:“公主又怎么了,管得到我?”

    “现在倒是硬气,那公主可是学过武,到时候可别怯场。”

    “......”

    “还有,我给你寻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魏无才停下夹菜的筷子,似乎意外的看向还在低头吃肉的魏昭。

    “府衙案书,去府衙里抄抄文书卷宗。”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让我去做?”

    “皇上说的,听说是你才高志远,让你去做个官。”

    “这个职位是皇上给我安排的?”

    “我给皇上说,你性情散漫,就找了个府衙案书。”

    “皇上一定要我去做?”

    “皇命难违。”

    “…………”

    “还有件事,今天下早朝时徐家的徐卫来给我说,他家女儿三日后过生辰,指明说是邀请你去。我觉得你对此大抵很感兴趣,就替你应了下来。”

    魏无才听着觉得倒是奇怪,徐卫在徐家实属是算不上有什么地位的,至少在他女儿成名之前是魏无才压根没有听过这人。

    在一年前,王家的王炽为了徐梨锦,休掉了已是新婚半年左右的妻子。

    接着那妻子拿着休书,一头栽到一口枯井里,听说只是摔了个半死,不过王炽可没理,就放着在那一天一夜,硬是把原来与他相敬如宾的妻给活生生熬死了。继而转头就凑到徐梨锦面前。

    在这之前这对可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羡慕的鸳鸯夫妻,几乎没有人想到这对恩爱夫妇会是这般结果,于是这徐梨锦一时名声大噪。

    人人都想看看,这原来未有耳闻的徐家小姐,多么的国色天香,比那在墨院里成名已久的才女徐家家主嫡女徐柠锦相比如何。

    “是徐卫给你说的?”

    “恩,既然答应了,你就去看看,去看看那叫什么...徐什么长的是个什么样。

    我可见过徐元序那老匹夫的女儿,确实水灵,这个什么要和她比......你不感兴趣?”

    魏无才想的是,这种小事非要告诉他爹,如果是徐家家主徐元序,可能不用那么在意,只当是顺口一说,可能是要撮合撮合魏无才和徐柠锦。

    但这无名之徒徐卫刻意到镇泸侯面前说这么间小事,怎么?也想用你那妖艳间货攀镇泸侯的高枝。

    要么还是徐元序的授意,这徐卫才有份量到魏昭面前说上一嘴。

    但这样的话,魏昭没有理由是不知道的,或者是不告诉他的。

    魏无才印象里,魏昭对这种世家往来和官场上的角角落落一向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我去瞧瞧。”

    “府衙那边,明日你就可去了。”

    “.....好”

    “我先走了。”

    “去吧。”

    离开魏昭院子的魏无才没有急着回屋,自己一个人提着酒壶,继续坐在竹林里。

    面团色似的月稀稀落落的洒在一片两片竹叶上,起伏的叶影印在魏无才脸上,随着萧萧夜风,徘徊在他脸上。

    明净的瞳孔望着月,不加一丝戏谑,炯炯有神的眼着实和魏无才搭不上边。

    程家——文三家之一,这是以前。

    筑史皇程徐徐图,扶曹阳关魏镇泸。民间百姓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三岁稚子,都会说上几个字。

    京城六族,文三家,武三家。这些是整个大泸最显赫的王权世家,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也不见得有多么缚住手脚。

    从大泸开国以来,除了魏家是新起之秀外,五家在天下所积累的威望,是连君主权威也是盖不住的。

    可就在十几年前,当朝皇后程选瑶私通,一纸罪状摆在当时程家家主程潜谷,程选瑶父亲面前。

    这个屹立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就这么突然的灰飞烟灭。和程潜谷一向关系极好的曹家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京城一点都不好玩!”魏无才那时候还小,记得程潜谷是个花白头发,文质彬彬的男人,总和魏昭在一起下棋喝茶。

    魏无才或许想或许这皇帝也要学着历代君主做点什么了吧!

    想着想着,魏无才就在竹林里沉沉睡去,这时候是明晰了的,这姿势的确是和施琼别无二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