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乙门
长剑重重砸入地面。
嗡!
剑刃轻微震颤,发出沉闷的剑鸣声。
低沉厚重的剑鸣,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一众衙役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不自觉的捂住耳朵,跪在地上,痛苦哀嚎。
有金光咒保护的陈承安到不觉得难受,他捂住母亲的耳朵,向长剑飞来的方向。
孙县令哆哆嗦嗦爬起来,顺着陈承安的目光扭过头。
在半空中,一道人影急速飞来。
现在刚过了晌午,烈日斜斜照在那人影的背后,映照得他宛如从太阳中走出的神仙。
飞行、御剑……这个世界果然是存在其他修道者!陈承安想道。
他记忆中存有地球上的道法、咒术,但独自闭门造车,肯定不如百家争鸣。
这个世界的修道者越多,体系越杂,我能找到回家办法的希望就越大。坏处就是我没办法凭借道术走‘无敌流’,未来面临的危险会比较多。
其中利弊逐一在陈承安心中闪过,他很快把念头压下,注意力集中在突然出现的道人身上。
那道人自空中缓缓飘落,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左右,面容英俊,身姿挺拔,黑白相间的道袍无风自动,眼神冷若寒霜。
即便一言未发,仅是视线扫过,便令利欲熏心的衙役们冷静下来。
钱再重要,哪有命重要啊。
说到底,衙役还是有正经工作的打工人,不是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的亡命徒。
无需道人什么动作,插在地上的厚重长剑自动飞出,在空中转了半圈,精准插回到背上的剑鞘中。
他站在陈承安身前,对孙县令扔下一句话:“这个人,我保了。”
后面半句话,即便他没说,所有人也听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人,我保了,你们滚吧。
简单六个字,丝毫没有把县令和一众衙役放在眼里,也没有给半点拒绝的余地。
听到对方是来帮自己,陈承安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拿一把破斧子跟人拼命了,但新的疑问出现。
“这大哥谁啊?”
这个世界的陈承安只是一个穷小子,母亲和已故的父亲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家里没有什么背景,不可能有什么高人守护在身边。
“况且,我看别的小说、影视剧里,天降系的不是甜妹就是御姐,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一个面瘫猛男?”
陈承安还在胡思乱想着,孙县令在师爷的搀扶下站起来,朝北方拱了拱手说:
“我是弘道七年,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台乡县的县令。陈承安在我管辖的地界中,杀人行凶,你凭什么带走?真当钦天监是吃素的吗?”
冷峻道人看了眼孙县令,视线中的寒意,让孙县令忍不住后退半步,为了维持县太爷的尊严,他仍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他在赌。
赌对方不敢动手。
如果可以,孙县令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可是台乡县地理位置偏僻,想要请钦天监的天师简直难上加难。
要是他这次怂了,退缩了,指不定有多少江湖骗子冒出来。
面对孙县令的色厉内荏,冷峻道人半个字都没多说,自怀里掏出一枚古铜色的令牌扔了过去。
孙县令接过来一看,令牌上刻有三个字:太乙·三。
看清令牌,孙县令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赶紧堆起笑容:“原来是太乙门的仙长!”
太乙门是距离他管辖的台乡县不远的道观,道观人数不多,且隐居深山老林中,平头百姓很少听说过。
孙县令好歹参加过科举,见过大世面,他清楚道观分三六九等,最显著的区别就是,道观中有没有真正的“仙人”。
所谓的“仙人”,其实就是修炼者。
只不过能够上天入地,点石成金,对于凡人来说,已经能称得上仙人了。
别看孙县令一副贪官的模样,他能活这么大岁数,很清楚哪些人不能惹,太乙门就是其中之一。
太乙门观主已经多年未出山了,近年来是六个弟子下山行走,荡平了不少邪祟妖魔,江湖人称“太乙六侠”。
眼前这位就是太乙六侠中的老三,蒋炎。
太乙门不属于官府,照理说,孙县令没必要对他们谄媚,可还是那句话,台乡县太偏了。
平日出了妖邪、凶兽,等钦天监的人过来,人早就都死没了,还是得靠当地的门派去扫荡。
要是惹了太乙门的人,今后他们表示台乡县的邪祟,统统不管了,那孙县令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王家家主察觉到孙县令的意图,哭丧着说:“孙大人,您不能让陈家小子和那个贱妇走啊!”
孙县令恶狠狠地瞪了眼王家家主,惹谁不好,非要惹这种人。
他转而看向陈承安,普普通通的农户小子,再仔细看去,竟然……
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好吧,这纯粹是心理作用。
孙县令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把令牌还了回去。
蒋炎把令牌收回到怀中,便不再理会孙县令等人,转头看向陈承安。他身材高大,太阳落在他背后,留下一片巨大阴影,将陈承安完全笼罩。
陈承安莫名感到一阵寒冷,连金光咒都无法驱散的寒冷。
蒋炎依旧用淡漠冰冷的语气说:
“师父三日前卜卦,算出你与太乙门有缘,我奉师命带你回去,你要不要跟我走?”
三天前……那时候我还没穿越过来,卦象中的有缘人是指我,还是指自杀的那个陈承安?
“你走不走?”
以蒋炎淡漠的性格,多问一遍已经是看在了师傅命令的份上,要是陈承安再不回应,估计扭头要离开。
“怎么选?”
陈承安仅仅思索了三秒就得出了答案:跟他走。
“孙县令看了令牌后,对他恭恭敬敬,看来这个‘太乙门’应该不是邪门歪道……这名字听着也不像。”
“加入一个靠谱的门派,能够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帮助我找到穿越回去的路。”
“最重要的一点,留下来就要面对官府和王家,现在的我还不足以应对这股力量。”
陈承安不清楚所谓的有缘是指他,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无所谓了。
假如回去后,太乙门观主发现他是“假货”,把他赶了出去,对于陈承安来说也赚了。
陈承安现在不需要别的,时间,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就能变强。
“我能带我娘一起走吗?”
陈承安不放心独自离开,亲娘一个人在家,要是王家的人趁他不在找茬,他可赶不回来。
“不行,修炼太乙门的功法,要求太上忘情,不能与亲人同住。”
蒋炎语气生硬,毫无可以商量的余地。
一旁的孙县令拍着胸脯应下来。“陈少侠放心,只要我还是在台乡县一天,就没人能动她一根头发。”
几分钟前还是贼子、妖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陈少侠了。
孙县令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承安要是真修炼有成,人家亲娘在这,县里头要是闹邪了,他能不回来帮一把?
平日多留心照顾一下张红芳,等我老了,跟陈承安要几颗仙丹,多活几年,陈承安好意思不给?
孙县令此刻打定了主意,开口说:“谁要是敢动陈少侠的娘亲,我就剁了谁!”
蒋炎问:“还有别的事吗?”
陈承安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脸戚戚的王家家主脸上。
他大步走过去,走一步,衙役们就往后退一步,把王家家主让了出来。
陈承安不跟他墨迹,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抽的王家家主鼻血哗哗往下淌。
“这俩巴掌,是因为你说我娘是贱妇,祸从口出,不冤吧?”
王家家主明白陈承安是一朝跃龙门,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中有万般怨恨,还是得压下去。
王家家主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盘算着:
等着吧小子,不是只有太乙门是修道门派,只要有钱,我就能请仙人治你……
“你现在估计想的是,等我走后,找人来对付我吧?”
陈承安的话让王家家主惊出了一身冷汗。
能够成为一方乡绅,狠劲、手段,缺一不可,说白了,王家放现代社会,那就是为祸一方的黑恶势力。
陈承安清楚,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让他真的怕你才能安分下来。
于是,陈承安又凑近了半步。
“孙县令说谁动我娘,他就杀谁。他是朝廷命官,说话办事要讲理,但我不是。”
“我会随时回来,要是看到我娘少了一根头发,不管是谁弄的,我就杀你全家。”
“我知道王家有钱,请得起人,但你能请一辈子吗?就算能,你王家这么多人,能全保的了吗?”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彻底击溃了王家家主的心理防线,他嘴唇微微颤抖,噗通跪在地上,脑袋一耷拉,重重磕在地上。
“求陈少侠宽宏大量,放王家一马!”
堂堂王家家主,被一个尚未成年的毛头小子抽巴掌,按着脑袋训话,最后磕头认错……这幅画面被躲在家里,透过窗户缝围观的村民看得一清二楚。
至此,王家今后就算有钱,想要像以前一样,在村子里欺男霸女也不可能了。
面子这东西一旦扔掉,再捡起来,可就没人认了。
村子里的事情安排妥当,陈承安没有后顾之忧,和亲娘、乡亲邻里道别后,跟随蒋炎在村民羡慕的眼神中离开了村子。
天空灰蒙蒙的,陈承安的内心却逐渐明媚起来。
“师兄,我们要怎么去道观?”
御剑飞行、乘坐飞舟、还是缩地成寸?
“马车。”
这么朴素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陈承安心中的错愕,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蒋炎难得多解释了一句:“你体质太弱,无法承受掠空飞行的寒气。”
陈承安顿时了然。
走在乡间路上,陈承安对太乙门开始期待起来,曾经阅读过的各种修仙小说在脑中逐一出现。
“三师兄是外冷内热的傲娇猛男,不知道没有可爱的师妹或者又飒又御的师姐……”
陈承安心里想着。
他没发现,蒋炎背后的道袍微微隆起,仿佛其中藏有数条毒蛇,不断蠕动、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