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明脸色突变，伯爵立马说：

    “当然，这是您的隐私，不必给我讲的。”

    伯爵避开了这个话题，拍了拍杜明肩膀，邀请他一块去大厅吃点东西。

    但现在在杜明眼中，那些原本和善的面容变得诡吊异常，下一秒就有可能张开嘴巴，吐出蛇信子。

    很显然，伯爵并不是超凡者，不然之前在蛛魔巢穴中也不会陷入危险而不能自救。

    但是他头上鸡冠似的隆起，说明即使是普通人，也会有怪物的突变。

    只是不知道这份突变是所有人，还是只是部分人的。

    他们似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突变，也就是被称为“特质”的东西。

    大厅里，人们坐次有序的聊天吃喝着。

    伯爵不知何时把帽子换成了薄线帽，和柯特正在严肃地说着什么。

    “老弟，明年开春，鲁特勒帝国肯定就要开拔进攻了，我们沙罗和奥格、神哈萨三个国家封锁他的贸易，他们国家的皇帝是头雄狮，谁抢了他的食物，是不会像鬣狗一样放弃跑掉的。”

    “你们这离边境很近，我劝你们暂时去圣约克堡的乡下，战火无情啊。”

    伯爵露出真诚的眼神，拍着柯特那长满老茧的手。

    “伯爵，大伙可都不愿意呀，今年雪这么大，来年可是个好收成。”

    “鲁特勒的士兵可是比豺狼还要凶狠，据说他们在奥格王国，把少女的皮剥了，做成军鼓来拍打。”

    “但农民们离不开他们的土地，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里，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何必跑来跑去作孽呢。”

    柯特露出为难的神色，伯爵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中央的娜塔莎唱歌。

    杜明也想开了，虽然身边坐着一群怪物，但自己又不能插着翅膀飞走吧！

    他正大口吃着蘑菇、炸子鸡肉、炒核桃，又抄起酒壶狂饮，让旁边添酒的老女仆都皱眉头：

    “老爷，哪有这样喝酒的。”

    杜明吃了一嘴，只觉得过去一年过的什么日子，要有肉！要有酒！其他的随他去吧！

    “这样的日子能有几天。”杜明含糊不清地说。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大厅中央，娜塔莎在温暖的壁炉旁唱着当地的民乐。

    “冬天长啊长。”

    “兹罗河淌啊淌。”

    “森林里的老巫婆。”

    “猎鹿的人要小心了。”

    “这里得有个颤音，巴拉提。”柯特大叔对着门口的琴手说。

    他举起自己的手，做出不断颤抖的架势。

    “就像这样...对，这样就对了。”

    娜塔莎惊喜地说：

    “大叔，你也会弹琴呀。”

    柯特谁也没看，只是对门口的琴手招了招手，那人就把吉他交给了他。

    看得出来柯特大叔年轻的时候是把好手，杜明看着他握住琴颈的娴熟动作，默默感叹。

    娜塔莎高兴地跳了起来，随着吉他的旋律翩翩起舞。

    这位受鲁特勒籍家庭舞蹈老师培养出来的伯爵小姐，跳起舞来倒有沙罗原始淳朴的气息。

    她踮起脚尖，天鹅式地站定，随后露出狡黠的笑容，看着杜明的方向。

    “可能只是把我当做注视点，舞者们通常都会固定看着一个方向。”杜明想。

    可她眨巴眨巴眼睛，杜明和她对视了几眼，看见她的耳朵尖尖的，和传说中的精灵般。

    怪物们也不赖嘛，看着娜塔莎小小的尖耳，陶醉地想。

    大伙都把目光注视在这个穿着绸缎丝绒的伯爵小姐身上，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光明之神降下的精灵，让他们忘记沙罗寒冷的冬夜。

    深夜。

    伯爵夫人派人来接他们一行人，娜塔莎强烈要求留宿一晚，但是被伯爵坚定的拒绝了。

    “哪有贵族麻烦平民的！”他把闹腾的娜塔莎拧到一旁，悄声说。

    于是在月亮都看不见的深夜，杜明随着伯爵一行人上了几辆马车中的一辆，往桑延城去了。

    伯爵的家在桑延城非常气派，这里是沙罗的大城市，虽然比不上圣约克堡和利特维城，但也比一般城市大上许多。

    这里一年四季，每个晚上都有数不清的宴会和舞会，贵族们在这里纵情享受，平民也因此有不错的生计。

    “您可以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伯爵夫人亲切地对杜明说。

    她是个典型的肥胖但精致的中年沙罗贵族女人，有一头偏褐的金发和大大的蓝色眼睛。

    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和娜塔莎一样美。

    当她听到不是杜明的及时相助，伯爵一行人可能就命丧蛛口了，她激动地流下真挚的泪水。

    “光明之神保佑，将您送到了伯爵身边，您就是我们家最为尊贵的客人。”

    伯爵夫人紧紧握住杜明的手，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

    我运气真好，遇到的人其实都还不错。

    杜明在心里想着，这个女士让他想起了妈妈。

    喧哗之后，杜明疲惫地躺在羽绒被下，太阳都已经把天空渲染成了紫色。

    该睡了，往后还有许多事等着我...睡吧，杜明，安稳地睡一觉。

    他迷迷蒙蒙睡着了。

    稍早些，西伯利安森林深处。

    “你亲眼看到了？”

    一个面容精致，仅仅有树叶和花瓣遮体的女人说。

    她体态优美，翘起丰韵的大腿，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

    “千真万确，主人。”

    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跪在她的脚下，诚惶诚恐地说。

    她撩了撩深绿色的头发，不着寸缕的脚无聊地摇晃着。

    “那头蛛魔死了倒没什么，本来就是实验的残次品。”

    “但疑似是不属于‘知性’序列的超凡者，这还有点意思。”

    那名男子听到自己的情报让主人满意，立刻满脸堆笑抬起头来，等待主人的话。

    “他们去了桑延城，我在奥尔特村子外守着，看到的。”他补充道。

    “看着有几名贵族，我怕惊动政府，就没有动手。”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做的对，来吧，这是你应得的赏赐。”

    那名男子兴奋得拖着膝盖爬到女人脚边，他抬起头来，等待主人的恩赐。

    女人俯身，那张脸上充满了细小的黑色鳞片，一对竖瞳看起来诡异又邪恶。

    她伸出手，男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上去，深绿色的血液沾满了男子的嘴角。

    他的眼睛变成一片纯黑，不断地索取着主人身体中流出的深绿液体。

    “源质之母在上。”女人近乎呻吟的呓语传遍了整个洞穴。

    从洞穴深处，传来无数节肢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在回应她的祷告。

    杜明从噩梦中惊醒，汗液浸透了他的汗衫。

    “石林在呼唤我。”

    他感知到一股力量迫使他在意识中再迈出一步，接受去往石林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