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对眼前的东西再熟悉不过。

    在哈登贝格教堂、下城区的酒馆，他都见过类似的东西。

    甚至他在马匹的行囊上，还放着马梅拉多夫掉落的守灵。

    这个守灵看起来更加疯狂、更加接近纯粹的邪恶。

    它看得出有个模糊的人形，四肢是带鳍的蹼，有一条光秃秃的老鼠尾巴，眼睛空洞凹陷，浑身带着黑色的鳞片。

    这绝不是人类可以想象出来的生物，而是曾经活生生的存在，被封印在雕像之中。

    “不要看他！”布尔金大声怒斥。

    杜明清醒过来，他手上不知不觉已经拿起了守灵，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他连忙扔了出去，布尔金拿出个锡盒，放了进去。

    “这雕像很危险。”布尔金沉声道，脸上布满了阴霾，“不要去触碰。”

    两人匆忙离开了费奥多尔的棚屋，准备去寻找伊万。

    徽章上显示伊万正在移动之中，并没有遇到危险。

    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时值下午，村子的人稍微多了些，有些人带着目的快步行走，有的人只是失神的闲逛，像是在寻找失落的自己。

    “今天还要继续吗？”杜明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虽然灵性已经补充的七七八八，但那份疲惫感需要睡眠才能消退。

    但想到自己第一次利用超凡之力战斗，就几乎战胜了一位序列八，又有一些激动。

    也许我真的是天选的穿越者，石林中穿越者们的记忆，只是这属于我的故事中的插曲。

    布尔金看了看天，恰到好处地说：

    “今天不早了，明天我们得去林子里一趟，你今天表现很不错，对于一个新超凡者而言。”

    杜明难得不露出笑容，被亦师亦友的布尔金夸赞，他感觉到了充实感。

    如果自己也有特质就好了，可能会真的融入这个社会，不会想回去了吧，不过有一说一，伯爵的女儿娜塔莎长得真好看，精灵耳朵的特质反而很吸引我。

    可惜自己的身份是假的，而且，基地里还有济利亚呢。

    他想起大屠杀的那天，战士和怪物互相挥砍，而他则在和济利亚耳鬓厮磨。

    不知道济利亚会不会真的找到我，跟踪信标早就不知道被石林弄到哪去了，就算她也能离开冰原，未必也能找到我。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杜明摆了摆头，跟紧了布尔金的步伐。

    伊万调查了许多至今仍然失踪人员的家属，发现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在精神正常的时候进的山。

    和费奥多尔一样么？都是不信邪，或者生计所迫，精神出现异常的人并不会主动离开村子。

    他们通过浓雾控制村民，让他们远离林子，并驱逐外来人，

    也就是说，发起这一切的人，并不希望有人去林子中打扰他。

    而费奥多尔从“红白之丘”带回来的守灵，则是祭祀“芭芭雅噶”的用品，所以沾染了许多邪恶灵性，让他们陷入疯狂和毁灭。

    杜明想到了这一切，就对伊万和布尔金说：“也许红白之丘就是关键，其中的人并不希望被打扰。”

    布尔金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让其他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既然不希望被打扰，为什么对村民的控制如此薄弱，甚至有点刻意吸引某些人进入深林呢？”

    伊万用猜测的口吻说：“也许他们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让人头脑发昏，失去目的般的闲逛。”

    这个想法被布尔金立马否决了，理由是：

    “制造浓雾的人可以轻而易举让受控制的村民阻止猎人出村，但很明显，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有这样做。”

    出于某种目的！杜明脑海中灵光一现。

    初期调查员传回的消息是，这里有活人祭祀的痕迹。

    “他们想要新鲜血肉，进行活祭，最终完成等价代换，召唤某个邪恶的存在。”

    布尔金没有说话，拉了拉皮手套，快步向村长家走去。

    回到了村长佐西马家，他正坐在门槛下，头颅望着天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张牙舞爪。

    “怎么样了，治安官先生们。”他摘下线帽，向三位守夜人挥帽致意。

    “有所收获，但是不多，我们或许知道了问题的源头是哪，会去林子观察动物们的异常，也许是某种有害的瘟疫，您不用惊慌。”

    布尔金用官方的说话掩盖了他们今天的遭遇，在一切结束前，他需要尽量维持村民的稳定，这也是守夜人作为官方组织的责任。

    他们是守护者，但随时可能变成被拖进深渊的奴隶。

    “谢天谢地，感谢神的保佑。”佐西马说道。

    “你们的神，指的是谁？”布尔金突然发问，让杜明有点不解，这个问题很容易让佐西马不信任。

    果然，佐西马的笑容逐渐凝固，像突然记起似的大声辩解：

    “那还能是谁，当然是光明之神！”

    布尔金点了点头，几人进了去。

    回到了拥有壁炉的客厅，久违的温暖包裹了杜明，让他的困意更加上头。

    恍惚间，他看到布尔金掏出了一枚金卢，递给了佐西马，后者驯良地收下，刚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没有再提到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也没有说这个神那个神，一切都很正常，但就是这样，让杜明感觉到不对劲。

    “芭芭雅嘎即将降临，祂将赐给所有人慈悲。”

    杜明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句话，他们遗漏了什么，绝对是，一切都太正常了。

    伊万无聊的和佐西马的女儿攀谈着什么，两人的脸在烛光映照下红润发光，不断地大笑着。

    “伊万。”杜明强撑着意识，大声呼唤。

    “伊万！”他又喊了一声。

    但伊万毫无反应，仍然在不断地说话，不断地大笑。

    “布尔金，不对劲。”他扭过头，布尔金也在和佐西马攀谈着，说着官方对哥萨克人的态度呀，鲁特勒帝国陈兵四十万即将穿过奥格公国，进入沙罗呀。

    “布尔金，连你也入迷了吗？”他大喊呼唤，可毫无反应。

    义体心脏沉重地拍打着，困意不断袭来。

    在意识与肉体断开连接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性，在意识的尽头再迈出了一步，坠入无边的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