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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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那时的河北范围很大,包括冀州和幽州。由于没经过战乱,又靠近与匈奴的交界,有边境贸易及盐铁生意,经济繁荣。河北这样一块土地广阔、粮草充足、兵多将广、富得流油的地方要是拿下来,意义重大。

    在刘秀之前,刘玄派过一个使者叫韩鸿,这人做事不利,没有把事办好。

    刘赐为刘秀说话,实际上是对刘玄的忠心,因为刘玄派出去的使者不给力,在好多地方没把事情办好。刘赐对刘玄说:“咱们派人出巡,可是能把事情办好的人太少了,我看真正堪当大任的人只有文叔,陛下要派人去河北招抚,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担当。”

    刘玄没什么主意,听堂哥这样说,也就同意了。但是当手下几个人听说要派刘秀出巡河北之后,坚决反对,其中一个说:“刘縯、刘秀都是人中龙凤,陛下既然与刘秀结仇,就应该斩草除根,现在不但不杀他,还将他外派,这不是放虎归山、纵蛟入海吗?早晚有一天会遗患无穷啊!”

    刘玄听了这话,犹豫起来。这时候,尚书曹诩说话了,他也劝刘玄派刘秀出巡河北。刘玄不再犹豫,决定派刘秀出巡河北。

    虽然答应了让刘秀去河北,不过刘玄也不傻,他对刘秀作了防范。他不给刘秀兵马,如果刘秀收降了河北,利益是他的;收降不了,他也不吃亏,假如刘秀不小心被人杀掉,那就正好,不用他动手了。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有赚无赔。

    刘玄没给刘秀一兵一卒,只给他一个大司马的头衔,一根象征更始政权使者的节杖和一枚大印。

    刘秀带着他从前的门客和亲随,离开了更始朝廷,向着河北出发了。这一去如虎归山,他将在广阔的世界里开疆拓土;之前的奋斗,成果都归给了刘玄,他要从头开始;而这从头开始的机会,还要费尽心力的争取。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单干,现在也创下一大片根基了;如果他有自己的基业,在这乱世,他就会占有先机;如果他占了先机,应该很快就会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家。

    而现在,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从零开始就从零开始吧,没有兵,他可以现招;没有将,他要凭人格魅力吸引人来跟随;一些的资源都可以创造出来。真正的王者,一无所有也可以占据天下;那些戴王冠的庸人、小丑、盗贼,即使拥有全世界也会失去,一点点恢复他们小丑、盗贼的本相!

    凤凰需要涅槃之后才能重生,真正的君王也要起自寒微、历尽磨难、出死入生。这个过程中,君王接受各种考验,也给各色人等机会。如果有人具备一双慧眼,能认出在困境中的君王,在这时候投效,那么一切的奉献都有加倍的价值;如果周边的人有眼无珠,抵挡这位君王,他一定会后悔!

    刘秀带的人不多,但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都是具备一双慧眼的人。这样的人能够经得起共患难的考验,关键时刻能够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上文提到的冯异忠诚正直、智略过人、有情有义、谦恭宽仁,他跟来了。

    姚期:禀性正直,人高马大,有万夫不当之勇,他跟来了。

    邓禹:刘秀早年在太学的同学,文武全才、善于谋划,有识人之明,他跟来了……

    这时的邓禹才二十一岁,已经才名在外,更始政权建立后,多次派人上门请他做官,都被他拒绝。现在听说刘秀要去河北,立即赶来追随。

    紧赶慢赶,到了邺城,追上了刘秀。刘秀一看,当年在长安就追随自己的小弟,现在又来追随自己,非常高兴,便拉着邓禹的手说:“我来河北做招抚工作,手里有任命官员的权力;你不远千里来追随,说吧,想要个什么官职?”

    邓禹淡淡一笑,说:“做官并不是我平生之愿。”

    刘秀收起笑容,惊奇地问:“那你的平生之愿是什么?”

    邓禹正色答道:“我平生之愿就是跟随在您左右,努力建功,等将来您威德加四海,我的名字能跟着您的不朽业绩一起载于史册!”

    刘秀欣慰地笑了,他用手捶着邓禹的肩头,让他留下同宿,做彻夜长谈。

    这邓禹,见识真是不一般,他给刘秀分析了天下大势,劝他延揽英雄、取信于民、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对比一下现在那些宅在家里玩游戏的年轻人,邓禹以二十一岁的年纪,就能看透天下大势,做出准确的分析,制定可行性计划,然后推动实行。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获封万户侯,官居一品;不到三十岁,已经功成名就,过退休生活了——人和人怎能相比呀!

    刘秀一行来到河北,沿途考核地方官员,宣布废除王莽旧制,恢复汉制,平反冤狱,释放囚犯。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安定地方,造福百姓。这样的做事,为官是好官;为君,是仁君。

    这天,冯异来到刘秀的房内商量事情,看到刘秀的枕席上有泪痕,联想到他常在一人独处的时候不沾酒肉,知道他还在想念哥哥刘縯。冯异非常心疼,就下拜叩头安慰他,劝他保重身体。刘秀对他说:“这些话不要在外面说。”

    冯异点头称是,接着向刘秀进言说:“天下人都被王莽折磨得很苦,期盼汉室复兴。可是现在,更始帝的将领们横行暴虐,每到一个地方就烧杀抢掠,百姓大失所望,没有可以依托拥戴的人。现在您手中有权力治理地方,向百姓施行恩德。因为有了夏桀、商纣的混乱,才成就了商汤、周武的功勋;人们因为长久饥饿,就很容易得到满足。您应该尽快分派属官,巡察各郡县,审理冤案,广施恩泽;在这乱世,成就汤武之功!”

    刘秀采纳了冯异的建议,就派他和姚期乘专车安抚各郡县,造册登记囚徒的名单;安置孤儿寡妇和没有家庭的单身汉,对畏罪潜逃又回来自首的罪犯就免去他们的罪责;秘密记下郡守及其属吏中刘秀的支持者和反对者,把名单交给刘秀。

    要是按这个节奏进行下去,广阔而富饶的河北很快就会被刘秀拿下来。刘秀手中有考核、任命官吏的权力,拿过冯异秘密调查的名单,支持自己的留任,不支持自己的免掉就是。

    可是,注定好事多磨,正在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之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