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这是咋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爹，我疼，浑身都疼，有怪物要吃我。”穿着体面的儿子，转眼间就变得浑身浴血的可怜人。

    老王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嘴里说的怪物又是什么东西？

    在儿子王昌平一声比一声更凄惨的惨叫中，老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揉了揉酸麻的胳膊，醒过神来的老王意识到自己还在警所的办公室里。

    周围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门口提示“紧急出口”的绿色荧光灯还在亮着，民警们都已经下班。还记得那个女警娃子说的，有事让他去找门口值班的同事。

    原来是一场噩梦，老王心有余悸，上了岁数的年老人，总是忌讳这些东西。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能再等了，他要出去问问外面的民警小哥，自己的儿子现在到了哪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阵阵嘶吼声，很像山里不知名的野兽，老王有点奇怪，大城市里也会有野兽吗？

    没有想太多的老王，拿起脚下的大包小包，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包里有吃有喝，起码是不用张嘴求人的。

    老王轻手轻脚走出了办公楼，这时候他已经能通过不远处的栅栏，看清外面的情形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啊，恶魔鬼怪在游荡，唯独没有见着活人。

    警所门前就是繁华的闹市，现在已经彻底沦陷成丧尸的乐园，他看到成群结队，走路晃晃悠悠在做钟摆运动的人群，或者说人群是要打双引号的。

    宽阔的街道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汽车堵得结结实实，四处流淌着人类的鲜血和机油、汽油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一串串渗人的小溪，一堆堆爆燃的火炬成了它们最后的源头，它们也成了火海的一份子，勾勒出末日地狱的原生态。

    老王有点腿软，这大过年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上面当官的人呢，那些民警和部队呢？

    老王没有太耽误时间，震惊麻木的时间也没有太长，他很快重新恢复了镇静，外面那些被恶鬼附体的人们，自己肯定不能去惹，他们也没有发现自己，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他年纪大，山村的消息闭塞，根本没有看过《生化危机》、《行尸走肉》这样的大热丧尸恐怖片，他只是小时候看过几场乡村电影，那时候还是港片初兴的时候，僵尸片鬼片更热门。

    在老王的认知里，外面的丧尸只是被恶鬼附了身，或者是被下了邪术，还有拯救的可能。

    他亦步亦趋来到了门卫室，那里面有一个民警小伙，之前还是他和那个民警女娃一起带他回到所里，是个开朗的小伙子，有说有笑，嘴角荡起的酒窝，让他的女同事都很羡慕。

    老王来到门卫室门口，他想敲门进去，本来是直接想推门的。多少年在农村的习惯养成，去谁家串门也没有敲门的习惯，顶多是快到门口嗷了一嗓子。

    这次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后，老王学会了很多规矩。

    老王就要把手指关节放到门卫室门上的时候，他犹豫了。还是看看民警小哥在干什么再说，他不想打扰别人。

    门卫室的灯还在亮着，老王趴在窗台上，慢慢站直身体，这样的姿势确实不雅观，很像小偷偷窥什么。

    民警小张背对着老王，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似乎在学习，前面还有翻开的书籍。这是一个读书苗子啊，老王肃然起敬，都工作挣钱了，还在学习。

    他是敬重有知识有学问的人的，儿子没教育出来，那是他王昌平太笨，小学四年级就打死不去学校了，说是看到文字就头疼，闻到墨水味就干哕，把老王气个半死，柳条都抽折了好几根。

    老王有点踌躇，这进去就耽误领导用功读书了，多大的罪孽啊。反正自己儿子已经联系上了，还是再等等。忽然老王抬手打了自己一下，糊涂，外面都乱成这样了，领导用功也许没看到，自己得赶紧通知一下才是。

    话说，小张领导也实在是太用功了，门卫室的隔音也太好了，竟然没有发现外面诡异残忍的画面。

    老王敲敲门，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小张的注意，他默不作声打算站起，要给来客开门，学习的同时，也要做好来客登记，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可是他身上似乎有什么牵绊，身形有点踉跄，几次试图站起，可是腿脚用不上力气，始终站不起来。

    他有点暴怒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有为青年，所里的青年才俊，时时刻刻争当先进的优秀分子，怎么现在站不起来了呢。

    他开始左右摆动身体，沉重的椅子被他原地磨动得咯吱作响，只是一切都是无用功，手上没法使力的小张，只能徒劳地原地晃动，就属他的头部晃动的幅度最大，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努力的。

    随着外面的敲门声消失，似乎来客不想打扰小张同志。小张失去了外界声音的刺激，渐渐恢复了平静，他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动作，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开始看书了，很稳定的LED灯光开始不停闪烁，他的稳定器在艰难维持着不稳定的电流，只是一明一暗的光线，预示着它不能为小张再提供多长时间的光明。

    老王只敢敲了两下门，他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也就没辙了。无奈的他，站在门外长吁短叹，儿子的安危挂在心头，他也只能等待，就是他敢出去，面对那些鬼附身的人，也找不到自己的儿子。

    还是等着小张领导自己出来吧，他总有要上厕所的时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小张领导，也许永远帮不了他的忙了。

    前文说过，他不认识几个字，如果认字，也许就能看懂贴着窗户玻璃上的几个大字。

    “快走！里面没有警察，只有丧尸！”

    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一束暗淡的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顺着光线的来源，越过电动门，看到了一个没有鬼附身的人，他在地上趴着，身上湿漉漉的。

    那是一个小孩，人类的小孩。目光中充满着祈求，那是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