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巅的太阳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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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主教

    “老鼠是最肮脏的生物,而你们比老鼠还肮脏。自从全王国齐心协力将王城升上高空,你们就不再敬奉神明,甚至将太阳囚困在铁笼中。”

    鹰钩鼻的主教毫不厌倦地指控着在座所有将他革职的共犯。他肩上的老鼠都厌倦了他的话语。

    它待在他的肩上找不到食物,只有不断飞溅的口水。

    而教堂深处,特别是在墓地那个方向,传来了老鼠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

    老鼠从主教的肩上跳下来去寻找那气味的源头。它的几只同伴也跟了上去。它们总是表面合作,暗地里竞争。

    韩星辰正在四处寻找莉莉丝。

    老鼠出现后,整个唱诗班都做鸟兽散。那些上层人孩子有专门的保镖护卫。他们大概已经在保镖的怀中哭泣了吧。

    但莉莉丝没有。在这座教堂内关心她的恐怕只有爱丽丝和韩星辰。爱丽丝不知所踪,韩星辰,必须担任起保护她的义务。

    说是义务,这也不过是韩星辰的一厢情愿罢了。几天前他甚至都还是一个小孩。现在刚成年不久,他怎么也谈不上对另一个小孩有义务。

    可他愿意。

    他喜欢她的天真可爱,喜欢她受委屈时鼓起的小脸。

    更关键的是,韩星辰从她身上看到了13岁的自己。

    他喜欢翻阅关于基督教等宗教的书籍。他并不信教。他只是沉醉于宗教带给他的神圣的感情。在他看来,宗教书籍上的教条比课本上的教条更具人情味。

    长大后,他知道这是一种幼稚的想法。

    然而在莉莉丝身上,他看到了几年前未能继续下去的幻想。

    幻想或许幼稚,但永远值得向往。

    “主教看起来很疯。但或许他一部分话是对的,毕竟烛光确实比煤油灯浪漫。”

    哥特式建筑外并无一人,韩星辰挨着把每一个草丛都翻开查看一遍。万一莉莉丝在那里呢?

    韩星辰四处寻找莉莉丝时,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注意力的焦点都集中在了滔滔不绝的主教和铺天盖地的老鼠上面。他们可不想被老鼠爬上身子。

    究竟自己下一步会不会踩到老鼠,究竟自己的高贵会不会被老鼠玷污?

    参加加冕礼的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这种恐惧劳伦斯最乐意见到。劳伦斯认识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知道这里面好人很少。有些人在他们成为高贵者之前还在跟盲人乞讨者争抢饭碗。

    他们现在都不是了,他们会花钱让报纸去洗白他们。劳伦斯不是那种记者,他偏要用相机记录下他们现在丑陋的面貌。

    阿尔伯特已经派人封锁了教堂。他不要让这些老鼠钻出教堂,让那些小市民看到。或者至少不要让那些老鼠爬到小市民身上。不然整个国家工业党将掩面扫地。

    他本来还想着这次用于女王相貌相同的人来削弱女王的权威。结果,这次反而损害了工业党的利益。如果事情再闹得大一些,别说是内阁首相了,他可能连党内的党魁位置都不保。

    原本这场加冕礼应该是他成为首相的序章。

    这该死的主教却要来破坏它。他那该死的信仰有那么重要吗?科学理性已经证明了几万遍神明并不存在了。

    “主角请你闭嘴,赶快出去。这是我对白玫瑰之人最后的一点尊重。”

    虽然内心如火在燃烧,但阿尔伯特的话语露出了如冰般的冷漠。

    “你是谁?哦,我认出来了,你就是那工业党的党魁阿尔伯特。你急了?这老鼠可不怪我,不是我弄出来的。是你们着急安装煤油灯,才惊扰了老鼠们。你们的先进科技看来不过如此。”

    被囚禁的太阳逐渐跨过了地平线,看着他信仰的主,主教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

    太阳光照得很浅,其光芒范围并未能将老鼠驱赶。

    “根据之前的报告,我看不出来你是愿意为信仰而死的人。主教,你应该知道,一切与女王相关的罪行皆是叛国,都会被推入太阳中焚烧殆尽。”

    阿尔伯特尝试用国家的法律来威胁他。他也知道这大概率无用,被推入太阳中对于信仰坚定的人可能算不了惩罚。

    主教并没有出言表示对惩罚的向往。他根本看不起阿尔伯特,甚至出言嘲讽他:

    “阿尔伯特,这样一来你的首相梦就破碎了吧。现在议会还没有选出新首相。旧首相颜面扫地。你敢对我怎么样?我虽然被你们开除了主教的职位,但是在教徒心中几十年的勤勤恳恳已让我无比高尚。”

    外面嘈杂的小市民们有一部分也在凝视着主教。似乎主教说所出的每一个字都牵扯着他们那颗追求利益的心。

    或者说虔诚的心?

    他们是主教所谓的教徒们吗?

    “你的教徒都带着香槟色玫瑰。你知道他们是王国最著名的墙头草。当王国欣欣向荣,他们向往白玫瑰或者黑玫瑰,总之就是上层。他们会讨好我们。当王国稍显衰弱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跟枯玫瑰的人联合来反对我们。”

    “那又怎样?他们甚至能把教条逐一背诵,他们甚至一年365天都来教堂。你能怀疑他们的忠诚吗?”

    主教的语气并不那么坚定。

    那些小市民从未抬头望过太阳。那太阳本应该是他们敬仰的神明啊。为何那些小市民只关注主教与阿尔伯特的对话?

    主教的傲气只是来自于那群小市民教徒。在知晓这个消息后,阿尔伯特心中的怒火熄灭了。他的首相梦不会破碎了。

    唯一能支撑它再烧起来的可能就是某只老鼠太过聪明跑出去了。总之这位叽叽喳喳的主教已不构成任何威胁。

    阿尔伯特朝空中拍了拍手,让外面那群教徒们好好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各位香槟色的先生们,国家工业党尊敬太阳神。而这个主教只是借着神明的名义在诓骗你们。如果你们放弃支持,甚至帮助新主教确立权威,我就让你们当上铁路公司的各支部的经理人。”

    那群教徒们话也多说一句,马上就走了。或许这一段荒唐的时间,浪费了他们争取其他利益的机会。因此他们中有的人还在路上咒骂着。

    主教瞬间哑口无言。

    那些教徒可以随时撤走,自己却已经骑在虎背上难以脱身。

    “主教,看来利益之神比太阳神更值得尊敬哟。”

    “是时候了,警卫们,我以工业党党魁的身份,命令你们抓住这个自称主教的无业游民。谁先抓到,谁就可以拿走他身上的白玫瑰。”

    此话一出,之前还对抓鼠很懈怠的警员们,立马就把主教当成了最大的老鼠,集体向他扑来。

    主教并没有闪躲,任警员们将他抓捕。他面朝太阳流出了如年轻人般炙热的眼泪。

    他的心脏已经跳动了九十多年,仁慈的太阳神已经普照了他九十多年。

    在王国曾经艰难的岁月中,所有受难的人们都会听着他的颂歌,然后朝他微笑。

    他与警长作出最肮脏的交易,只想保住教会的位置。具体的教义并不重要,他只想保留住太阳神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他可是为了这个信仰付出了一生。

    在警员们争夺着他胸前的白玫瑰的时候,他的灵魂朝着他信仰的神明飞去。

    他的灵魂太过渺小,他的神明太过伟大,以至于人们都看不到这一过程。

    警员们只能看到他胸前的玫瑰枯萎了。而且这朵被众人抢来抢去的白玫瑰并没有留下任何白色粉尘。这意味着王国里的所有人都无法继承这朵白玫瑰。

    众人皆愁满了脸。这位比老鼠还低贱的无业游民,怎么能如此贪婪,如此罪恶?他把白玫瑰带走了,他带走了多少人享受幸福生活的机会?

    “那该死的什么信仰,在美好的物质生活面前一文不值。”

    警员们以及外面那些吵闹的小市民们,都是这样想的。

    所有香槟色玫瑰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阿尔伯特倒无所谓,反正这句话只是他随口说说。它随意期许一个高贵的玫瑰颜色,就能会让一堆香槟色玫瑰的人为他办事。在王国的市场当中,都没有这么不平等的买卖。

    威胁已经解除,阿尔伯特现在只需要恢复整个加冕礼的秩序。他虽然没有直接控制王国的报社,但他购买了王国所有报社的股份。那些记者总得顾及一下他这位投资人的感受吧。

    加冕礼最大的秩序就是女王陛下

    对于女王陛下的保护,阿尔伯特自然不会懈怠。早在第一只老鼠探出头来时,阿尔伯特就命令警卫,将女王陛下团团围住,好好保护她。

    而女王陛下她面对这些老鼠似乎并没有多大震惊。她眼神黯淡无淡。这到底是冷静的表现还是已经被这些老鼠吓得意识模糊?

    阿尔伯特不在乎这些,毕竟在外部看来,女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阿尔伯特走进教堂中央,要求女王到二楼去继续宴会。二楼的老鼠已经被警员们抓完了。加冕礼的流程还没有走完。

    “女王陛下,如果你害怕的话,请让我牵起你的手,带你到二楼去。”

    “嗯”

    阿尔伯特轻轻地牵起了女王的手。就算女王同意了,他的动作还是十分谨慎。这是工业党的形象问题。

    他本以为会触及到少女稚嫩的肌肤,却没有料到女王的手臂如铁轨般冰冷而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