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后，韩星辰该带莉莉丝去哪呢？

    他不知道之前阿尔伯特与爱丽丝说了什么，但妓院该停还是停了。短暂的哀伤过后，妓女们都换下了讨好男人的华服，换上了更适合流水线的工装。老板娘也锒铛入狱。

    或许这对这些妓女来说是一件好事。

    王国在高原上开采到了新的煤矿。在《净化法案》出台之前议会所讨论的便是这一煤矿的归属权。

    根据报纸所记载的，有了新的原料产地，王国可以开设更多的工厂。无论是国家出资的厂还是私人投资的厂，它们作为新的吸管都在吮吸着煤矿的养分。

    那些妓女们也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枯玫瑰。

    《净化法案》虽是阿尔伯特临时起草的，但在最大程度上满足了工业党的利益。

    王国的工业党如今蒸蒸日上，谁又会管一位小女孩怎么想呢？

    韩星辰来管。

    至少他还有一辆列车，莉莉丝可以住在列车上。如果阿尔伯特希望自己为他工作，那么他至少要给自己的列车安上车厢。蒸汽列车没有高铁舒适，但还是可以住人的。

    这已经比她与爱丽丝同住的那个小房间要舒适的多了。现在爱丽丝不知所踪，莉莉丝的衣食住行由自己负责。钱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从教堂到火车站的路上，他一直担忧着这些。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我们现在应该回教堂，让女王为姐姐的死负责。大宪章规定了“人人平等”，她就应该以一命偿一命。”

    莉莉丝还想着为姐姐报仇的事。她不明白当前的情况。

    ““人人平等”吗？女王陛下会想下午茶吃什么甜点好，而我们则要想下一顿什么时候吃得上。莉莉丝，你跟爱丽丝在外生活这么多年，这点道理应该知道的。”

    莉莉丝一脸茫然。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哥哥，说的是什么现实的东西，她明明一直活在童话当中。

    “什么道理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每天去教堂当一天修女，回来再帮姐姐做做家务，我就可以得到面包。”

    “那你姐姐吃什么呢？”

    “她每次都说她吃过了呀。”

    “莉莉丝，大多数时候这种话是骗人的。”

    韩星辰不知道自己能否像爱丽丝一样，让莉莉丝活在童话的世界里始终不醒来。

    “莉莉丝，我们先别管面包的问题了，你以后不能回妓院住了。那里已经被改为酒馆了。”

    “为什么改成酒馆就不能住了？那里一直是爱丽丝和我的家啊。”

    “没有家人的地方还叫家吗？莉莉丝我们走吧，我有一辆列车，我们可以住在那里。你的姐姐可能到列车上找我们。”

    韩星辰说谎了。爱丽丝根本不知道他有一辆列车更不可能来列车上找他们。但如果不这样说，他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莉莉丝安心地在列车上住下了。

    “你骗人！”

    难道自己的谎言这么明显，小孩子都能一下子揭穿？

    “姐姐明明已经死了。”

    “莉莉丝你怎么能咒你姐姐死呢？死亡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才对呀。”

    莉莉丝用看坏小孩的眼神看着韩星辰。难道自己在她的眼中已经成为了不可靠的大人了吗？

    “姐姐她确实已经死了啊。姐姐教过我，撒谎是罪恶的，异教徒都不会撒谎。而且死亡一点都不可怕，拥有美德之人会升入天堂。真正可怕的是不劳而获靠别人活着。”

    韩星辰没有想到小小的莉莉丝会说出这番话。相信这个时代与韩星辰所居住的那个时代大致相同吧。至少对于劳动的看法是相同的。劳动是异化的。人们学习与劳动的最高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可以不再劳动，也就是莉莉丝所说的不劳而获。

    可惜这个最高目标大多数人都无法达到。因此人们将劳动粗暴地分为两类，然后把脑力劳动推上神坛，将体力劳动压到谷底。

    “赞美劳动吗？莉莉丝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该说是小孩子的纯洁还是小孩子的幼稚呢？我不知道。阿尔伯特让莉莉丝去学校学习。可能是对的吧。如果学费管够，莉莉丝一定能取得自己的蓝玫瑰。我也不算辜负了爱丽丝吧。”

    终于到了火车站了，此时已经是正午。走了好几个小时，韩星辰脚都要走麻了。

    果不其然，爱德华用一副标准的管家笑容来迎接韩星辰的归来。莉莉丝一点都不怕生，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爱德华。她想知道他是如何保持这个笑容几分钟不变的？

    “我们的列车长欢迎回来。你的朋友们很早以前就把他们的飞行报社开到了高原上去了。你不必担心。”

    一番客套话之后，爱德华眯起的眼终于张开看到了韩星辰身旁的莉莉丝。

    “列车长你这是？好吧好吧，我作为仆人不该多问的，黄玫瑰也有自己的风流对吧？”

    “啊，你在说什么啊？！”

    韩星辰顿时面红耳赤，那种事情他根本不了解啊。

    爱德华只是逗他的，像逗小孩一样逗他。

    “列车长你别慌啊，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老远就看到你的满脸愁容了。你出去才几天啊，再怎么风流不可能弄出这么大一个孩子呀。”

    韩星辰注意到自己的仪态不雅，调整过来之后对爱德华说：

    “爱德华，你会对阿尔伯特这么开玩笑吗？”

    “我不敢。但是这也没有必要。老爷他从来都没有愁容。他的铁路帝国正蒸蒸日上。女王的加冕礼结束了，王国正在重组内阁，老爷他必然是下一任首相。”

    爱德华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好像他自己要当上首相一样。

    “既然你的主子前途一片大好，他就应该来照顾这孩子，或者说派人来照顾这孩子，而不是把这孩子交到兜里没有一分钱的列车长身上。”

    韩星辰心想着，阿尔伯特能否暂时帮自己抚养一段时间。等他把火车站的工作熟悉了，赚到了第一桶金，他就把莉莉丝接回来。这样一来，莉莉丝的生活水平反而可以得到提高。

    “不可以。其实老爷早就告诉我，你要带一个小孩子到火车站来了。他点名道姓要你好好抚养这个孩子。”

    “小孩子，你叫莉莉丝，对吧？”

    “对，莉莉丝，全王国独一无二的莉莉丝。”

    莉莉丝双手叉腰，骄傲地回答着，鼻子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似乎教堂的悲伤与愤怒并没有残留在莉莉丝身上。关于“爱丽丝”的死，莉莉丝只想找“女王”报仇。这流程估计是莉莉丝从哪个街角卖艺人的歌里听到的。

    “那咱们独一无二的莉莉丝，就要上独一无二的学校。你说好不好？”

    爱德华竟然接受了莉莉丝自封的“独一无二”。果然作为一位仆人，他知道如何讨任何人开心，哪怕那个人是一位13岁的少女。

    “我当然想去。可是学费很贵的，莉莉丝上不起。”

    莉莉丝像一株长期没有浇水的植物一样焉了下去。

    “爱德华，我正想问这个呢。你的主子让我供他上学，可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韩星辰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自己从小到大花在教育身上的钱也不算少。

    “列车长，你完全可以靠接订单赚钱啊。工业党正在搞大规模的基建，像钢材煤炭等原材料的运输都是有很大的需求的。”

    火车站依旧荒废。飞艇依旧在天上随风翱翔，韩星辰不认为自己能跟它们竞争。

    一个连维持自己存在都是依靠其主人权威的火车站，怎么可能能接到很多订单呢？现在在火车站里工作的尤克，他们能做的也只是修修铁轨。然后在各种外力侵蚀下铁轨又会出问题，他们又去修。这分明是无意义的。

    韩星辰都不明白这个火车站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更没有想过利用它来赚钱。

    “爱德华，你要知道这个火车站已经荒废很久了，怎么会有订单？”

    爱德华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飞艇，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是在对这些飞艇感到失望。

    “除了设菲尔德皇室铁路外，王国全部的交通都属于公司。实际上就是属于我主人名下。那些飞艇和蒸汽船只是用来运载客人的花瓶罢了。”

    “为什么他们不能用来运载货物？”

    “看来我们的列车长初来乍到，不仅对王城不了解，而且对高原也是半点都不熟悉啊。高原上的剧风足以使所有飞艇偏离航道。而高原上的河流有冰封的，干枯的，落差极大的，就是没有一条适合航行的。蒸汽船在高原上一无是处。”

    “那你怎么确定列车就可以在高原上行驶了呢？”

    “铁路是成本最小的选择，也是所有交通方式中唯一可行的选择。公司雇佣了数万名工人，耗费了数亿镑钱，花费了近百年时间遇山开道遇水架桥，在高原的群山之中建立起了巨大的铁路网。”

    爱德华的言语让韩星辰都听得热血澎湃起来。高原之上的铁路网络，它该如何保证铁轨不因季节而变形？它又该如何避免地质灾害？在高原缺氧的环境下，运输人员的安全如何保障？

    而且最重要的是，高原上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宝藏，可以让公司愿意投资这项长期工程？

    “爱德华，我愿意去做。可是这荒废的火车站终究还是荒废，没有任何订单啊。”

    “学校建立之后，有人也会花钱重修这火车站的。因此现在我就以我的名义来下发一个订单。党当然，这也是老爷让我做的。你需要到高原上新发现的那个煤矿区那里用一些煤矿过来，新开的学校需要煤炭保证孩子们的温暖。”

    “当然，列车长你得先把“独一无二的莉莉丝”的学校报名表给填报上。不用担心，给你的列车装上货运车厢也需要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