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平无奇
沈烛和老虎把扁担和麻绳一收,两个人也出了大集往家走。
到了老虎家门口,沈烛把钱数出一半来,塞给老虎五百五十块。
“等三爷回来让他存邮局里去。”
“昂?”老虎很为难,没有伸手接。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哪怕一年到头,三爷手里也未必能剩下这么多钱。
老虎和爷爷的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的,常年手里没有积蓄。
老虎家里的耕地少,耕地的位置也不算好,要不是老虎伺候的尽心,恐怕一年到头更收不了几个钱。
老虎又是个大肚汉,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算其他花费,光是吃饭这一项,就够一般人家发愁的。
但一个家庭中吃饭又能花几个钱,大头的花费还在其他方面上。
所以可想而知,老虎家的日子有多难过。
况且他爷爷又想着存些钱,将来给老虎讨个媳妇回来。
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还到处给人家算命,也是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要不然谁家七十多岁的老汉,还骑个自行车往各个乡里跑啊,一跑就是百八十里地。
沈烛看出老虎的为难:“咱俩从小到大,谁有啥好东西不是一人一半?你跟我客气啥?”
“……”老虎为难的看着沈烛。
“老虎,这样吧……咱俩定个规矩:以后不管咱俩谁挣着钱了,都有对方一半儿,行不?”
“……”老虎还是沉默。
“别觉着是我吃亏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回到乡里,就我这两下子,肯定没你活得好。到时候你挣钱了也分我一半,行吧?我要是不要你的钱,我就是狗犊子!”
老虎盯着沈烛的双眼。
沈烛眼神坚定,微笑的看着老虎。
“昂!”老虎用力点点头,接过钱,转头进了院子。
对于老虎这种一根筋的汉子,沈烛只能哄着来。
嗯,看来这辈子得多挣点钱了,把老虎那份也得挣出来……
沈烛回到家的时候,老爹沈晋林已经吃完午饭准备上班了。
王秀芬一看沈烛空手回来了,估计沈烛是把盆子卖给收破烂的李老冒了,所以连卖了多少钱都没问。
王秀芬心里有数,那些盆要是卖到李老冒那儿,撑死了三十多。李老冒做生意多精啊,一看乡里发了这么多盆,拿到他那去的,肯定都当废铁价收!
沈烛也没打算把这五百多块钱上交,王秀芬不问,他也乐得装傻。不过这钱跑不了,到开学王秀芬给他算学费的时候,肯定要秋后算账的。
王秀芬指指桌子上的饭菜,让沈烛自己吃,她也去跟麻友汇合了——跟自家老爹上班一样准时。
沈烛掀开桌子上倒扣的盆,瞅了一眼——青椒土豆片。青椒软软塌塌,土豆片也面面糊糊,一看就是水放多了。嗯,酱油也没少放,跟红烧的似得。
王秀芬的手艺一如既往地稳定。
沈烛硬着头皮吃完了午饭,然后抱起初中教材,开始猛嗑书。
人家穿越都是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可自己算啥?努力学习初中文化知识,坑蒙拐骗赚了五百块,促进乡村贸易?
唉,这个穿越穿得,一个字——绝!
这书还得认真看,等明天去县里,把放在宿舍的高一教材拿回来,看完初中的看高一的,一个暑假二十多天,得把初中三年和高中一年的课程都复习完,开学才能跟得上进度,要不然可真是要两眼一抹黑了。
嗑了一下午初一数学,公式背得差不多了,抽出老沈带回的初一数学期末考试卷,信心满满地一做——对完答案刚好70分!
卷面120分……
这算不算及格?有点微妙啊……
靠,明天去县里买本数学题海回来,接着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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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烛又跑了趟老虎家,问老虎明天有没有事,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县里溜达溜达。
老虎表示明天他爷爷回家,他得在家里给爷爷做饭。
于是第二天一早,沈烛吃完饭就自己一个人背着双肩包,跑到供销社门口等中巴。
准确说不是等中巴,而是中巴等人。
往县里跑的中巴没有固定发车时间,就停在供销社门口,凑够十来个人就发车。
沈烛刚一进车里,就看见了坐在最后面的叶无雨。
见了两次面,人家给他带了两条消息,他送人家一个小钱包。有来有往,也算是熟人了。
沈烛也没客气,直接坐在叶无雨身边:“挺巧啊!你也今天回县里?”
“别没话找话,好好坐你的车。”姑娘冷着个脸,不想搭理他。
“你属驴的啊,说变脸就变脸,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昨天和今天有啥区别吗?”沈烛有点懵。
“区别大了!昨天是出于同学礼貌。”
“那今天呢?”
“今天你要去见颜姐,我是替颜姐不值。”
“……”这话没法往下聊了。
沈烛干脆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姑娘一脸嫌弃的看着沈烛道:“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做人不咋地,做过的事儿自己不承认……”
“别没话找话。”沈烛化身慕容复,反手一招斗转星移。
想了想,沈烛又道:“用不着夸我,我这长相离人模狗样还差点,也就平平无奇吧。”
虽然明知道自己长相也就那么回事儿,但咱嘴上不能认输。
“德性!”叶无雨听不懂这个梗,扭过头彻底不搭理沈烛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人终于凑齐了,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中巴突突突的发动了,满车都是一股子汽油味。
通往县里的路叫县道,也就是县里自己出钱修的。
一个十八流小县城能挤出几个钱修路?所以道路状况可想而知。无非是压路机压过两遍,铺上点沙子,然后再压两遍。
平时还好,夏天下完雨后,大车一路过,马路上压出两条深深的车辙,底盘低的车都得绕着走。
这还是小事儿,最麻烦的是三十米一个坑、五十米一个包,四十多里的公路,硬是修得跟铁人三项的赛道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也是穿越过来的,知道今年《头文字D》即将出单行本,本来就破破烂烂的中巴,在这条破路上玩了命的往前跑,真特么是卧龙遇见凤雏了,差点把沈烛的胃给颠出来,好几次脑袋差点撞着车顶。
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沈烛就发现叶无雨不太对劲儿。
这姑娘皱着眉头,咬着牙,斜靠在窗子上,黄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淌下来,滑到尖尖的下颌上。
“晕车还是肚子疼?”沈烛赶紧推了推叶无雨。
“晕车……”叶无雨有气无力地挤出两个字。
晕车你坐什么中巴啊,不早说,骑自行车回去也比遭这个罪强啊!沈烛也是无语了。
“能吐出来不?”
“不能……”姑娘闭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
话音刚落,姑娘抬起头看了看沈烛的脸:“好像……又能了……”
你特么够了啊!
沈烛也是真的服了自己了,怎么一穿回来就碰见这么个活祖宗。
“师傅,停下车呗,我同学晕车,得下车吐一阵……”沈烛朝司机喊道。
“啊,那你抓紧点时间,有人要赶火车……”司机大哥叮嘱道。
“放心,最多一分钟。超过一分钟,她吐到一半我都给她拽上来。”
“别!多等两分钟也没啥。”司机大哥秒怂。
司机停好车,沈烛拖着叶无雨下车走到马路两旁的杨树底下:“赶紧吐,吐完就好了,就算难受也能忍到县里了。”
叶无雨扶着树干,低着头干哕。哕了半天就是吐不出来。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姑娘挥挥手,向沈烛求助。
你他喵的上瘾了是吧!
这时候有个带着孩子的大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着俩人焦急地喊道:“小伙子,你们真得快点,我是真的要赶火车,要不也不能让师傅开那么快。我家孩子烧的厉害,得去市里医院看病……”
得,这是真有事儿,不能耽搁人家,啥都比不上人家孩子的病。
沈烛把脸凑到叶无雨面前:“能吐出来不?”
这下叶无雨反倒有点慌了,歪过头,眼神撇到一旁:“不好使了……你先离远点……”
沈烛想了想:“要不你抠一下?”他喝多了常用这招,百试百灵。
“咋抠?”叶无雨没啥经验。
“拿手指头压住舌根。”沈烛伸出食指,往嘴里比划了一下。
叶无雨学着沈烛的样子,把手指往嘴里塞,来回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姑娘回过头,哭丧着脸朝沈烛道:“下不去手……”
你他喵!!
“滴滴滴~”司机大哥按起了喇叭,抱孩子的大姐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急切是掩饰不住的。
擦,管不了那么多了!沈烛一步窜上去,一把搂住叶无雨。
叶无雨瞬间大脑停摆,身子一紧,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沈烛左手从叶无雨的背后绕过去,掐住姑娘脸颊,右手食指直接伸进姑娘的嘴里,顺着小巧的舌头,往喉咙一探、一压。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哇……”姑娘总算是吐出来了,也吐了沈烛一手。
姑娘吐完,扶着树干,恨恨地瞪着沈烛——嗯,抠得有点狠了,口水还挂在嘴角上,眼圈都吐红了。
“瞅我干啥,上车!不知道人家赶火车啊”沈烛没给叶无雨说话的机会,一把就把她拽上车了。
上了车,沈烛先给赶火车的大姐道歉:“大姐,不好意思了,耽误您了啊。”
大姐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掏出卫生纸递给沈烛:“小伙子,赶紧擦擦。”
“谢谢大姐。”沈烛接过纸,分给叶无雨一半,擦了擦手,然后瞅瞅大姐孩子手里抓的橘子。
“大姐,还有橘子吗?卖我一个呗。我同学刚吐完,嘴里不是味儿……”这年代矿泉水还没流行起来,你要出门自己不带水,那就没得喝。
“卖啥卖,又不值钱,拿去吃就行。”大姐为人大气,也不跟沈烛计较这个,伸手从座位底下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橘子递给沈烛。
“谢谢大姐,可真是碰见好心人了……”沈烛再次道谢,然后转身把橘子塞给叶无雨:“自己扒了吃啊。”
“你对象?”大姐问道。
孩子还发着烧呢,你八什么卦啊,沈烛真的是忍不住吐槽。
“不是,一年没怎么见过面的同学。”沈烛实话实说。
大姐明显不信:同学就同学,咋还一年没见过呢?
再说了,哪个女学生的脸能画成这个鬼样子?还不得让学校开除了啊。
“小伙子不错!人长得精神,还会照顾人,以后媳妇有福了。”司机大哥在前面插了句嘴。
这会“帅”这个词儿还没流行起来,夸男孩长得好看,都用“精神”这个词儿形容。
“精神啥,也就平平无奇吧……”沈烛谦虚道。
“……”叶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