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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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悍勇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在王错眼里,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那就是——做你该做的事,至于结果怎么样,那是老天的事。

    前世王错作为一名杀手,工作期间爱岗敬业,外加技术高超,几十年下来成绩斐然。

    被他送走的人,不说首尾相连起来能绕地球几圈,但绕着操场连个百八十圈还是没问题的。

    直到有一天,他厌倦了无聊的生活,想要提早的换一个人生,重新过活。

    于是,他很干脆地结束了自己将将走过半程的生命。

    因为手底下实在是尸山血海的缘故,在临死的时候,他其实是做好了下十八层地狱的准备的。当然,去天堂,亦或是去另外一个未知的神灵空间的准备,他也是做好了的。

    却没想到,他只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竟是来到了这该死的年代。

    这是一个注定了要被水浸火烧的年代,注定了会吞噬无数的血肉生灵,以铸造又一个崭新的辉煌岁月。

    你说这注定了的时代,要他过来干嘛了?

    来旅游吗?

    王错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世界上就没有巧合这种说法,一切的因缘,都是命运交织的结果。

    所以,对于这一次借尸还魂的生命,他想要认真的去对待。

    他其实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新的开始,任何以逃避为目的的寻死,最终迎来的,都将会是更加严酷的现实。

    所以,把握当下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王错前世也就是因为自己的“功劳”比较可以的缘故,才斗胆试了那么一试。

    而后果则是很现实——他被送来了这该死的年代。

    那么话说回来,他到底是来干嘛了呢?

    想不明白,不知道,那该怎么办?

    在王错看来,想不明白,那就只能去试一试了。

    于是,面对着十数支飞来的利箭,他躲也不躲,几步一跃就翻身上了白马。等到箭矢落尽的时候,他已经是纵马奔了出去,同时长枪在手。

    回过头来的赵山看到了驰骋而来的王错,狞笑着夹了一下马腹,迎面而上,抓紧双斧。

    双方之间二十多步的距离,几乎是眨眼拉进。

    当王错将长枪伸直的时候,枪头便已经来到了赵山的面前。

    赵山左斧一挡,右斧斜劈而下,一下就削掉了枪头。

    只剩下白杆的长棍却没有被收起,而是微微抖了一下,便笔直的向前突刺而去,直向赵山的胸腹。

    赵山没想到对方竟然能中途变招,心里止不住出现了慌乱,下意识的右手松开斧柄,抓向胸前的棍尖。

    然而,刺来的长棍却骤然地往回缩了那么两三寸,但就是那两三寸,便让赵山抓了一个空。瞬息之间,赵山已然明白,自己这辈子十有八九是要完了。

    如他所料,那长棍在急速回缩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刺来,快如闪电般地刺入了他的胸口,直至穿胸而过。

    临死之际,赵山看着那张稍显稚嫩却冷若冰霜的脸,无声一叹,闭上了眼睛。

    “啊~~~!!!~~~”

    一声拉长的咆哮声响起,震动山野。王错双手持棍,擎着赵山被刺穿的身体直奔众山匪而去,如战神降世。

    那场景实在是过于骇人,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

    直到赵山将死未死的身体被狠狠抛飞出去,砸倒一片十来个山匪的时候,人们才开始反应过来。

    “大王死了,死了……”一名山匪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着,精神崩溃。

    “这……这……”有的山匪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鬼怪……鬼怪!”有的山匪惊恐尖叫。

    “……”

    此时此刻,惊慌混乱的山匪之中,王错纵马来回,手持长棍不停地劈、扫、抽、打,如入无人之境。众山匪被打得惨叫不断,惊恐连连,茫然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那个山匪率先逃跑的,很快,逃跑的山匪越来越多,形成了崩溃之势,最后是溃如一群丧家之犬,惊恐万状,四散逃逸。

    “苍天啊,苍天啊!”

    山匪中,一名老者一边奔逃一边回头张望,嘴里不住地喊着苍天。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安坐于马上的王错身上,瞳孔一遍又一遍的收缩……

    等到山匪逃尽,脱了力的王错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一头栽倒,仰面朝天之后,胸口像风箱一样的起伏。

    “双哥儿!”

    王福率先奔跑过来,急忙忙想要扶起王错,却被他抬手打断。

    此刻王福才发现,王错不仅仅是脱力了那么简单,他的双手虎口早已裂开,鲜血直流,一双臂膀更是颤抖个不停。

    “双哥儿,你怎么样了,你……”

    第二个跑过来的梁业看着躺在地上精疲力竭的王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刚才的那一幕,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就像是你往日里抓只鸡都累得气喘吁吁地小伙伴,转眼上战场就单挑干掉了一个猛将一样,这你敢信?

    王错抬了下手,示意他俩都先别说话,自己则是闭上眼睛,安心地开始大口喘气,再喘气。

    刚才的战斗,来回也就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但他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刻就连大脑都有些发胀发麻。

    “军士方才勇猛无敌,真如是天神下凡,神将在世也!来,我这里有伤药,你快快用上。”

    老人徐堪拿着一个瓷瓶到来,微笑着说道。

    王错没有理会,闭着眼躺了好一会,等气息喘匀之后,才在王福和梁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眼一看,竟发现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看我作甚?”

    王错说道,被包围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已经很明显的发现,这些人,似乎都在等着他下命令。隐隐之中,他成为了这一伙人的首领。

    “军士,你的伤口得尽快处理一下,怕留下病根。”徐堪笑着说道,依旧是拿着他的那个瓷瓶。

    “双哥儿,我这也有伤药,你快用上。”一旁的梁业此时也是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王错看了下梁业,再看向徐堪那始终微笑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十多个眼巴巴、惨兮兮的流民家人,犹豫了一下,无奈叹息了一声,点头说道:

    “好吧。我家里有一些田地需要人去耕种,你们要是想去的话,那就跟着走我吧。”

    话语一出,徐堪脸上的微笑顿时变得灿烂,一张老脸直接笑成了菊花脸。

    “军士赶快用药,这可是历城名医调制的良药,内用外服皆有奇效,定能将你的伤治得又快又好。”

    徐堪说着,拔开了瓶塞,当场就给王错上药,动作麻利。

    梁业张口欲言,但看王错没有拒绝的意思,也就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瓶子。

    现在的他已经发现,此刻王错不是他先前认识的那个王错了,虽然外表没变,但在外表之下,却似乎藏着另一下他完全不认识的王错。

    刚才的那山匪头子壮硕凶悍,一看就是一个力大勇猛之人,寻常来战,往往十多个兵士都不会是其对手。

    然而,这样的一个狠人却被王错一个照面就给秒杀了,着实是让他震惊。

    要知道,在他的认识里,王错也就是一个练习过一些粗陋武艺的小少年,还年少力弱的,怎么杀得过壮年的厮杀猛汉?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

    “嘶……水!”

    伤口处药力发作,刺痛麻痒的感觉让王错忍不住倒吸凉气,赶忙想要喝口水压一下。

    王福解下腰间装水的竹筒刚要动作,就被旁边的苏晨一把抢过。苏晨微笑着,拔开塞子将水壶送到王错嘴边。

    “呵,得!”

    王错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计较她的小心思,在喝了两口水后,转身看着东边的方向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前方再过四五个山头,应该就是莱芜县了吧?”

    “不错。从那里走的话,路也比较好走一些,过了莱芜,就是青州的地界了。”梁业接口道。

    “行,天色不早,我们去前方的山头休息一晚,明天上路。”

    王错说完就要向前走去,一名背着弓箭的汉子当即牵来了一匹黑马,笑着请他坐上去。这是山匪头子遗下的那匹马,体格健壮,面相不错。

    王错看了眼,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行李物品都放马上吧,我走路。”

    话说完,他直接向前走去。身后王福等人跟上。

    徐堪则是赶紧招呼一众家人,快速安置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双哥儿,真要收了他们啊?”王福悄声在王错耳边说道。

    “一处山头的果园外加百多亩地,安置他们应该够了。”王错说道。

    “这事你说了算。”王福说完,不在多言。

    王错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家里还有存粮吗?”

    “这个……”王福犹豫了下,说道,“有一些,但应该不多。秋收的时候我们不在,家里的粮食这时候还剩多少,难说。”

    王错皱眉,顿觉蛋疼。

    在这个连年打仗、征战不休的时代,粮食是最重要的物资。谁能拥有足够的粮食,谁就能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他王错虽说也是个地主,但自从老父亲死后,家里的土地就不得不割让了九成多出去,余下的那一点,也就是好心的县令念及他老父的情分,给他留下的一点口粮田地罢了。

    百多亩的良田看似很多,但放在亩产三百斤就算是丰收年的时代,他能够得到的,最多也就是三万来斤的粮食。

    要是再算算得上交一半的粮食作为税收给官府,还要给那些佃农一定的口粮生存,所能剩下的,真的不多。

    “唉~,怎么那么难啊?”

    计算着自己家里那点地能养活多少人的王错,满心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