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见过不少艺术家，大部分都挺特立独行的。

    秦洛，也不例外。

    其实跟这种人相处，她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在略微卡壳过后，她还是笑道：“您的艺术野心，还真是挺大的，不过，奢侈品这个东西，主要还得时间的沉淀。”

    “宝格丽创建于1884年，那个时候，还是大清，光绪年间。”

    “能铸就经典的，只有时间，漫长的时间。”

    她委婉的拒绝，表达着自己的理念。

    倒也没有傲慢。

    只是，这是事实。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这三款香，源自于明朝。”

    “论资排辈这些，国外奢侈品，比不过吧？”

    秦洛笑呵呵的说道。

    态度很好的和她“辩论”。

    唐雅再次无语，笑着点头。

    战术喝水。

    心中，对这件事，却愈发的不乐观起来。

    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啊。

    理念的差异，其实是最难妥协的。

    她不怕秦洛狮子大开口，要高价。

    就怕这种近乎“顽固不化”的态度。

    “您说的有道理。”

    “不过，时代变了啊。”

    秦洛呵呵一笑：“是变了。我觉着，现在才刚刚开始。”

    没得谈了。

    她提出的三个方案，秦洛一个都不想用。

    ……

    这时。

    唐雅的电话，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若无其事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打来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

    于是站起身来，拿着手机，朝阳台走去。

    然后便是一通叽里咕噜。

    很流畅的外语，好像是法语之类的，反正听着不像英文。

    秦洛这时看向杜重洋。

    “你觉得做个国内的顶奢品牌，有可能吗？”

    老杜也算是有钱人。

    至少比自己有钱多了。

    听听他的看法。

    杜重洋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啊。”

    “这女的就是个花瓶，看不清楚形势，现在国潮多火啊，复古风潮刚起。”

    “不过，做这玩意儿干啥？太累。”

    “你有这工夫，再做个瓷器，咱分分钟搞他几个亿。”

    他始终……不忘初心。

    秦洛：……

    觉得他在拍马屁。

    说话不够客观，自带立场，有另外的目的。

    也是醉了。

    就不能就事论事？

    “博物馆啥时候能建好？”

    秦洛不想跟他聊这个了，话题转换的飞快，思维极其跳跃。

    杜重洋叹了口气：“一年。”

    反正这档子事儿，秦洛是交给他了。

    已经开始跟建筑队打交道了。

    秦洛唔了一声。

    倒也知道，这事儿不能着急，已经够快了。

    唐雅打完电话回来，重新落座，只是表情微微显得有些不自然，态度好像忽然就软了不少。

    “老板交代什么了？”

    杜重洋笑嘻嘻问道，一针见血。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那可是顶级。

    唐雅看一眼秦洛，还在抻着，换思路笑道：“咱先不谈生意了，我看秦先生刚才的玉雕，精美绝伦，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在您这定做一件？”

    先处着。

    老板刚刚的电话里，压下任务，收购必须完成。

    而且是全资收购。

    联名合作和投资入股的方案，都被否了。

    这很符合公司的逼格和调性。

    只有公司自己百分百打造的东西，才具备最“纯洁”的血统，才能卖出高价。

    “暂时没有好料子。”

    “得等等。”

    “排期吧，可能得排很久。”

    “或许，还得配货？”

    秦洛调侃笑道。

    奢侈品这点，是真的恶心，配货！

    不过，人性就是这样，难听点说，还真有点贱的成分，越是难买，就越抢着买。

    反正，秦洛全然不理解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这个物欲横流的拜金世界，自己当真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

    唐雅不由笑出声，发自内心的笑，这种幽默，是连她都被打动了。

    “您以后要是成为宝格丽的客户，我可以给您终生免配货。”

    她继续勾着秦洛，释放善意。

    秦洛努努嘴。

    “伱可以。但我这儿不行。”

    继续调侃着她，心情顿时格外舒畅。

    唐雅：……

    心中各种吐槽。

    真是难缠的很。

    ……

    中午。

    秦洛招待唐雅吃过一顿饭，也没多聊什么。

    她，暂时也没再提方案的事情。

    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还是需要节奏，需要更多时间相处，也需要机会。

    这些艺术家都是这样……

    主意变的很快。

    说不定，哪个瞬间，就把他打动了。

    当然，唐雅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路子。

    比如，找官方的人，居中洽谈。

    再比如，用一些公关手段。

    甚至于，用一些下作手段，比如给秦洛的制香厂制造点麻烦。

    但，目前都还只是在想法阶段。

    再看看吧。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下作。

    ……

    对于秦洛而言，则是陷入某种静思。

    他开始详细思考，自己关于商业的理解。

    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可避免的，得去想想。

    接下来怎么走。

    ——你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热爱，并且想传承传统技艺？

    ——还是就想靠它赚钱？

    ——还是，只想着完成系统任务？

    ——还是，只顾着自己爽？

    ——做顶奢，真的做得出来吗？

    ——产量可以跟得上吗？

    ——是否违背了“群众史观”？然后只沦为有钱人的玩物？

    这些“动机”，有冲突的地方，也有可以融合的地方，糅合在一起。

    秦洛点了一炉香，泡了一壶茶，在书房里，只钻了不到三个小时的牛角尖，就彻底想明白了。

    于是，他做出一个决策。

    ——我一个人，就是顶奢。

    此生，已然决心将精力和时间，都奉献于此道。

    日新日渐。

    日日如此。

    年年如此。

    于是，秦洛找来蒋诗诗。

    “之前那个APP，你给我上个竞价拍卖版块。”

    “还有二手流通板块。”

    “我每做出一件作品，不管是木雕，玉雕，还是陶器，瓷器，泥人，以及稀有香，能上架的，就上架。”

    “二手流通板块，则是我之前做的，可以流通，由我来做鉴定，保真。”

    “人生两万天，我怎么也还能再做个几千件作品吧？”

    “够了。”

    “我一个人，就是顶奢。”

    秦洛眼中多出几分坚定，也有些意气风发。

    自己之前从没立过志。

    现在，算是立志了。

    彻底树立人生的目标和方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