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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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被遗忘的骑士(6)

    糟糕!我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趁他们还没注意到我,果断掉头就走。

    看我又折回厨房,正在埋头做菜的大叔讶异地抬起脸:

    “怎么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饭厅方面传来埃洛斯的暴喝:

    “老板呢?老板在哪?让你们所有的下人马上到饭厅集合!……什么?老板在厨房里?我现在就去找他……”

    厨房外传来埃洛斯的靴子结结实实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

    冷静如我,也不禁陷入了慌乱和绝望。如果我现在夺门而逃,只会跟埃洛斯撞个满怀。而这小小的厨房里塞得满满当当,既没有其他的出口,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更何况,大叔还在这里。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死死地盯住大叔手中的菜刀——这是眼下唯一的武器。难道只有背水一战了吗?

    然而大叔却镇定自若,他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不要做傻事。

    等等,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

    还没容我多想,大叔从桌下抓起一大块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到我身上,同时快速叮嘱道:

    “待会儿有人进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这一大块布冷不防披头盖脑地扑过来,几乎将我的上半身整个埋在里面。此刻我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活像一棵被大雪埋了一半的愣头愣脑的树。这副模样,不想被人注意到也很难啊。

    就在这时,埃洛斯怒气冲冲地踏进了厨房。我紧张得心头一颤,大气也不敢出,闭上双眼,心想他会不会马上就拔剑砍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无视了我的存在,径直质问大叔:“你就是老板吗?”

    “正是鄙人。”

    大叔放下手中的菜刀,满脸堆笑。“这位老爷,请问是在小店住得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口味,为何大动肝火?”

    老渔夫和其他的学徒们也从饭厅那边跟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往里张望。还有几个埃洛斯的随从也闻声赶来,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群人把本来就小的厨房围得水泄不通。很奇怪的是,尽管我就以一副奇特的造型立在他们眼前,透过布的缝隙望着他们,他们的视线却齐刷刷地集中在大叔和埃洛斯身上。

    “你所有的下人都在这里了吗,老板?”埃洛斯质问道。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尊贵的老爷。不过他们并不是什么下人,而是我的伙伴。”大叔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这里面有你昨天见过的人吗?”埃洛斯扭头问渔夫。

    老渔夫挨个打量眼前的小学徒们,却唯独无视了我。仔细辨认一番后,他摇了摇头。“没有。”

    埃洛斯恶狠狠地剜了大叔一眼。

    “老板,你的旅馆我们就只包到今晚。”他闷声闷气地说,然后转头问老渔夫:

    “早上委托你们的船,今晚能准备好吧?”

    渔夫点头哈腰地表示没有问题。一行人便跟着余怒未消的埃洛斯离开了厨房。

    “大家都去干活去吧,没事了。”

    大叔也朝挤在一旁的伙伴们挥挥手,大家四下散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厨房只剩下我和大叔两个人。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搬了一只小凳子,坐在我面前,从容地揭开盖在我头上的布——我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件宽大的斗篷,只不过上面似乎有被刀割断的痕迹。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吗?”大叔紧盯着我问。

    我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未知的恐惧。我还想问你到底是谁呢?!我的内心在狂呼。

    “我从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你偷偷摸摸地躲在旅馆外面,其实是在跟踪刚才那些人对吧?”

    见我不吭声,大叔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

    “还有,你昨晚不见踪影,其实又是去跟踪刚才那个闯进来大喊大叫的人了对吗?早上你睡觉的时候,我发现你的鞋底上沾着沙砾,所以我猜你一定是去过海滩之类的地方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因为我发现,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许大叔我生来就是爱管闲事吧。刚刚那个人要是找着了你,你猜会把你怎么样?哎呀,大叔我好不容易开了个小店,可不想在这里上演流血事件。”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说:

    “二楼的房间里被捆着的那两人是你的同伴对吗?真是可怜啊,小小年纪就断手断脚的,一定很疼吧。”

    “你见过盖文和赫伦了?”我双眼一亮。“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的目光落在大叔手里的那件斗篷上,联想起刚才所有人对我的视而不见,瞬间恍然大悟。如果有了这件披上之后就可以隐身的斗篷,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老实说,若不是亲眼目睹魔龙降世,我的世界观也不会颠覆至此。我忍不住牙齿颤抖起来,脑中联想起纳尔特大陆上某些神秘而可怕的魔神传说:拥有隐身的魔法斗篷、贪吃的魔神古拉,有时会披上他的斗篷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的厨房偷东西吃——当然,拿这样的魔法斗篷去偷吃东西,不啻于大材小用。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爱管闲事并且做饭好吃的大叔。”大叔笑眯眯地对我说。“但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小伙子,年轻人在发问前要先回答长辈的问题,这样才会有礼貌哦。”

    “我叫诺亚,是弗雷斯特王国的骑士。”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埃洛斯——就是刚才伪装成商人的那个骑士,是王国的叛徒,他抓走了我的同伴盖文和赫伦。我一路跟踪他,就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

    听到了实话的大叔满意地点点头。

    “你能帮我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我为什么要帮你?”大叔惊讶地反问道。

    “因为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魔神。”我直视着对方。“更何况你刚才已经主动帮过我一次了,不是吗。传说中向魔神祈愿的话,只要真心诚意并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魔神就会现身并实现凡人的愿望。我们的上代国王巴莱尔也曾诚心祈愿,然后黄金之魔女艾瓦莉提娅便实现了他的愿望。现在,我也向你祈愿,贪食之神古拉,请帮助我吧!“

    大叔——或者说,魔神古拉扑哧一笑。

    “你们的国王有权有势,可你——一个连旅店都住不起的穷小子,你有什么呢?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你可以把我吃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古拉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故事里说,你是一个吃人的魔神。”我说,“只有吃人才能不断保持和增强你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