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国王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我打算从见习骑士做起，未来成为守护这个国家的战士。”小园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国王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有志气的年轻人！”国王说，“不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成为骑士可不像在花园里摆弄花花草草那样简单！你提得动剑吗？有勇气杀人吗？有觉悟让自己的双手沾满罪人乃至无辜者的鲜血吗？”

    小园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不是刽子手……”他嗫嚅着分辩道。“但是，我有想要守护的人！”

    少年的眼中燃起低沉的火光。他用力喊出的心声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上，不知能否传到楼上的公主那里。

    “好吧。”国王沉吟着颔首道。“看在你为我辛勤工作多年的份上，我决定帮你一把。去军营找我的儿子报道吧。但是你不可能马上成为见习骑士的，大抵会让你从普通士兵做起。去吧，去继续为你的国王和王国效力吧，年轻人。”

    图卡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是因为四周盛开的蔷薇花的馥郁香气吗？还是因为书卷上的墨水透出的若有若无的清香？这个故事唤醒了许多沉睡在他脑中的回忆。因为这个主人公的经历跟他实在太像了。

    “去军营以后，发生了什么呢？”

    连拉克瑞西娅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缥缈起来。不，应该打起精神来。我只不过是故事的讲述者、旁观者，等完成了对魔女许下的诺言，便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席琳还等着我去拯救。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图卡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无用的好奇心导致的怪异眩晕感。眼前的文字像是在薄雾中闪着微光的星群似的，此刻显得无比清晰。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为盲眼的魔女讲述书中的故事。

    小园丁拿着入伍文书来到了军营。他在指挥所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终于见到了王子。这位英俊傲慢的年轻统帅坐在办公桌后，用两根手指捏着小园丁的入伍文书。很快，他抬起头，颇有些不耐烦地说：

    “没想到介绍一个小兵过来也要亲自劳烦父王。你是什么出身？会什么？”

    “殿下，我之前是王宫的园艺师。我会修剪花圃、培育园林。”

    “哦，可惜你的技能在军队里用不上了。”王子冷淡地说。“你就去伙房里当差吧。即使你是父王介绍过来的，但你终究只是个平民，又什么都不会，只有那个地方适合你了。”

    小园丁默默地接受了长官的安排。他梦想着成为骑士，拯救自己心爱的公主。而和蔼的老国王告诉他，成为骑士的第一步是当好士兵。

    伙房的工作繁重且枯燥。小园丁主要负责收集和搬运柴禾。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他就要到纳尔特大森林去收集木柴，把它们搬上马车，回到营地后帮厨师生好炉子。除了厨房的工作，每天有四个小时作为士兵的集体训练时间。

    森林对于小园丁而言就是一个更大的花园。他从小就喜欢树木和花草在清晨散发出来的气息。而现在，这更能让他回想起金碧辉煌的王宫和可爱的公主。小园丁每天都在心中计算着距离公主年满18岁的日子还有多远，自信地认为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能像从天而降的英雄那样回到王宫拯救她。

    随着冬天的到来，军营对柴禾的需求日渐增加。而勤劳的小园丁也想多花一些时间在个人的训练上，因此他选择了相对来说更省事的柴禾收集方式——伐木。一棵大树的木材可供厨房和取暖烧好几天。

    初冬的清晨，小园丁正满头大汗地在曙光初露的森林中伐木之时，突然听到了精灵般慵懒又悦耳的声音。

    “喂，就是你吗？砍倒了我好几棵胡桃树的凡人？”

    小园丁诧异地抬起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良久，他的目光瞥见了一棵高大茂盛的糖枫树，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正悠闲地坐在那如巨人臂膀般强壮的树枝上。尽管天气寒冷，但少女仍然穿着优雅华丽的纱裙，露出白皙的胳膊和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几缕金色的碎发散落在挽起的发髻边。

    “艾瓦莉提娅？”

    在注意到少女的容貌的一瞬间，小园丁不由得脱口而出。

    ……

    谢天谢地。到这里，故事的走向终于跟自己曾经的人生不一样了。

    作为朗读者的图卡暗中舒了一口气，可那若有若无的眩晕感还是没有彻底消失。为什么每个故事里面都有艾瓦莉提娅出现，而且似乎还长得不一样？他狐疑地抬起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拉克瑞西娅，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得像黎明的湖水一样。图卡甚至怀疑，要么自己是个糟糕的朗读者，要么是这书里的故事魔女早已听过无数遍，以致于无论发生怎样的剧情，她都难有一丝动容。

    不过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他再次在内心深处告诫着自己，又回到了书里的故事。

    听到眼前这个凡人如此眼尖地认出了自己，高高坐在枫树上的少女脸上竟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然后她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们这个国度信奉的是战神伊拉；而可怜的你，心中充满的是单相思的爱情。为什么能一下子认出我来？我可是掌管贪婪与财富的魔神——艾瓦莉提娅。”

    小园丁垂下眼睑。“王都神殿的墙上刻着你的浮雕。紧紧跟在伊拉后面的就是你。确实，对于我们的世道而言，没有足够的财富作为支撑，就不会有战神胜利的眷顾，也不会有长久的爱情。我从前常常去神殿送花，我记得你的样子。”

    艾瓦莉提娅笑得更加爽朗了。“甚好。”她的语气中带有难以掩饰的傲慢，“此番论断真应该让斯帕比亚好好听一听。只可惜他不在这里，否则早该让他了解下谁才是七魔神中最伟大的存在。哈哈……小伙子，听好了，按道理说，像你这样一文不名的人是不该有那个运气见到魔神真容的。如此难得的机会，凡人啊，你不跪下来向神祈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