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逃出皇宫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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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事情从未按照预期一样进展,朝槿未来得及请旨,却得了太后的一道懿旨。

    朝槿初见宋如卿的那日,她正站在殿外看着那梧桐树上紫色花簇,就见到院外进来一个宫人和一少年。

    少年月白锦缎的衣衫,显得身子略微单薄瘦削。淑媛走上前询问,而后带着那少年和身旁的宫人一同走过来,宫人先行礼,道“殿下!”

    那白衣少年看过来,朝槿看到他略带稚嫩的脸庞,英气勃发,非甘于平庸之辈!他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恭敬甚至有些怯乏的行礼,他坦然自若,彬彬有礼,便知此人不凡,且不说别的,只说他的家世便不容小觑。

    朝槿命他起身,想“这少年身着薄衫,还取素色,当真是学了书中君子!”

    少年见她这般端倪着自己,并不惧怕,竟然就这么直直的看过来,真是没礼数!

    朝槿走近了几步看清他墨发漆黑,被规整的束在头顶,眸子清澈,像甘泉又像初晨的光,干净无暇。

    皇兄的感觉是温润的男子,念白是淡薄名利的高僧,沈煜书却是似月光皎洁的公子,却都是偏于温润,此少年却有些隐隐霸道的凌冽之气。

    他虽然长的英气,五官立体,却大概是年岁小人原因,整张脸有些圆润,若用布巾罩住那双可得晨曦的眸,只会令人觉得那下巴竟有些过分的纯美,过于清秀;那眉宇间的霸道凌冽之气,也被笼盖的时隐时现。

    他先开口道:“殿下,小人的脸有这么精彩吗?让殿下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声音有些哑,不由令人觉得与他的样貌很不相配!

    朝槿听后,虽然很讨厌他的无礼和直接,却还是压着不舒服明知故问道“你是何人?”

    那宫人率先开口回话“回殿下,这位是丞相大人家的三公子宋如卿,是今晨太后娘娘送来的人,给殿下陪读的。”

    朝槿当时一听,心中很是无语,才塞给皇兄一个皇后,这就迫不及待给自己安排了?

    淑媛开口道“多谢太后娘娘,殿下念在心里,明日便去谢恩。”

    那日太傅的授课,朝槿一个字没听进去,满心的思索着今日来的宋如卿:“新皇嫂宋茹云是丞相家的长女,宋如卿是宋茹云的亲弟弟,在家排行老三,最小儿子。二人皆是长伶选的,无非两点,一是,政治权衡;二是监视她与皇兄。原本想着,沈煜书如此年轻有为,学识渊博,必也会教许多东西,早早帮助哥哥成就大事!如今多了三公子……”看着对面这个长相俊朗的宋如卿,不由心生厌弃,心烦意乱!他是太后身边的人,就同她那新皇嫂。

    他们都长得这般体面之人,却都是要制衡和监视她与皇兄的人。

    太傅授课完毕,离了去。朝槿见宋如卿也要一同离去,便让淑媛喊住了人。

    回头看过来,那俊秀的眉目就格外好看,朝槿瞧着不由差点失了神。赶忙命人上了茶,请他坐下。她端倪着他喝茶的样子,端正的有模样,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礼仪,似乎不似刚见面那般无礼了。

    吃了口茶才道“公子遵名?”朝槿再次明知故问

    宋如卿听到有些怔,后回话道“回殿下,小人宋如卿,字奂之”

    “卿?可是笑向卿卿道的卿?”朝槿一脸天真烂漫的捏着茶盏笑问道。

    宋如卿听了,清淡的面色,忽的一燥,他抬眼瞧了一眼朝槿,嘴角微微一抽道“正是!”

    当时自觉好笑,只当是他面皮子薄了去了,却还来她跟前学些监视人的做派,日后可是有他的果子吃了去。

    宋如卿说罢又道:“只知殿下识得几字,今这诗说出了口,自觉殿下并非只是识几字。”

    朝槿一听,却也不怕他,笑的人畜无害的道:“三公子是丞相的儿子,本可一展抱负,如今却锁我这里,白白委屈了您。”

    他微微一笑,将茶盏放回桌子上,微笑的看向朝槿道“回殿下,太后娘娘定是视您为珍宝,小人跟着您原是也吃不的什么亏的。”

    听了他的一反常态的吹捧,不由心里讥笑,心道:“好生利落的嘴。”

    “我之前见过皇嫂,如今又见你,自觉丞相大人家教甚好,都是八巧玲珑心,令人一见欢喜。”朝槿也一反常态的夸奖。

    宋如卿抬头又看她,低眸浅笑道:“能的殿下赏识,荣幸至极。”

    “不知宋公子如今读过什么书?”朝槿继续问。

    “《诗》《书》《礼》《易》《春秋》皆曾拜读过。”宋如卿低声道。

    朝槿其实对他到底读什么书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想与他多说几句话,对他了解一些,看看他的品行言谈。

    见宋如卿并不多说,便失了兴趣,道:“公子今日也累了,本宫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如卿行了礼,拿了书册就要往外走时,朝槿看他一身圣贤的模样,心里却想着“皇兄的身边新嫂嫂也这般八面玲珑,如今我这却得了个博学多才的三公子,真真可笑!”

    她觉得她周围全非她所欢喜之人,本心心念念的沈煜书,却被这个三公子取代!随着慢慢长大只剩她一个人了,所有人的接近,似乎都是蓄谋已久。

    夜半,朝槿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失了眠,便披了外衫,踩步履往外走。

    侍候的宫人,紧忙掌灯。她走出殿外,已初生微露,才发现天已经在慢慢转凉。她仅披的外衫有些薄了,侵了点寒气。已落锁的宫院,在夜深显得像牢狱,死死的将她与外面的世间,相隔两端,令人压抑。

    她望向没有云的天,没有月的天,漆黑的像无底洞。不由心口发闷,淑媛小声提醒,“殿下,夜深了,天凉,还是早点进屋吧!”

    朝槿望着漆黑的天,望着庭廊幽黄的宫灯。突然开始悲伤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感到难过。

    她想到她的母亲,那个一面未曾见到的生母,听说一生出她,便被抬进棺材中,殉葬了。只因她生了个儿子,还继承了王位。明明可享受荣华富贵的,她可怜的母亲,当时是有多无助和绝望,伴随着荣华一同埋葬进,晟朝那冷冰冰的皇陵之中,连个像样的溢号都未加封。

    她突然又想到:“如若先皇宠爱的是她的母亲,是不是会废了这立子杀母的律令,这一切的苦难,便不会降临!”

    想到此,她开始憎恨长伶,一直传言长伶得宠却未诞下一个子嗣,皆是她蓄意为之,为的就是鸠占鹊巢,替代她生母享这世间所有的荣耀!可真是一个恬不知耻,自私自利的恶毒女人。然而她却不敢憎恨长伶,那个女人一身的威严让她每次站在她面前感到压迫。

    宋如卿做伴读,本就荒唐,堂堂男儿怎可拘泥与后宫,无非是想监视她,甚至是想日后要她嫁入丞相府,青梅竹马的婚姻,是人世间看到的最美好的下嫁了,虽有政治联姻,却只因青梅竹马的原因,令天下人觉得,是你情我愿的情投意合,无不为此称赞。

    而,她知道这无非是太后长伶这个虚伪的女人,为了满足她的假面。令天下人都觉得她这个后母,做的比亲生母亲都周全体面。

    宋如卿的脸,闯进了她的脑子里,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她又想到许久未见的沈煜书,那个温文尔雅,清如光辉,可摘星辰的公子!他对她该是失望至极了吧!

    可朝槿是知道一个道理的,太后送来的人,就是她想要她接触的人,她如今不能违抗,唯有服从。更让朝槿不知所措的事情,在不久后打的朝槿措手不及!一切有规律的事情,似乎突然被打破了,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的事情卷出原本的轨迹,全都乱了。

    皇兄自从那一夜来过朝槿这里,就很少来了。朝槿起初以为是宋茹云使绊子,后来一打听,皇兄也极少去宋茹云住处。一个月能去个两三次已经是极限了。最大的变化是皇兄突然性情大变,他不再是初登皇位时,励精图治的皇帝,不再是为了江山伟业,而夜夜伏案与折子中的勤劳皇帝。

    朝槿不太了解,皇兄和太后之间的权利交错,不太理解皇权下的枝根繁节,但看到皇兄开始贪图声色之中,夜夜笙歌,听闻白日听朝睡觉,朝臣对皇兄谏言时,对太后的上书,太后也会偶尔劝说,却只是偶尔,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置之不理,任其放纵。

    朝槿慢慢意识到皇兄的这般作为,是历代君主昏庸的表现!她一面焦急着自己不能快些学些知识帮助皇兄,一面担心皇兄一任如此放纵下去,实属自取灭亡!

    念白依旧来上早课,朝槿再也不能跟念白多说一句话了,因为宋如卿总会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伴读。

    朝槿很想问念白:“你总是在皇兄身边,为何不劝解皇兄?”

    后来,朝槿慢慢减少了去皇兄那里的次数,少了皇兄,突然感觉身旁空落落的似乎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她也开始多了心事,却无可奈何,便在绢帛上写了“南秋夜长”四个字,宋如卿来时,正好看到。

    “殿下,江南多细雨,秋夜性微凉。”宋如卿淡淡道。

    朝槿抬头看认真更正她的宋如卿,道:“你懂什么?”说罢,将笔扔到一边。

    朝槿这是少有对他甩脸色,她也知道,包括当初的念白在内,所有想接近他的人,不是被迫,就是有目的。有人要他们必须接近她,并取得她的信任。所以,他们也并非真心与她说话,所以她要折磨他,令他崩溃,放弃。

    看着宋如卿好看的脸想起前儿日慢慢给顺进来的话本子,说着的无非都是些,长相貌美的小姐,长相体面的公子,二人一见没有源头的生了情。

    再者就是要么他是显贵的大少爷,要不就是穷困潦倒的好看穷书生,不是遇到了个长相貌美的穷人家的姑娘,就是又遇到了个依旧长相好看的大家小姐,二人也依旧的没有源头的生了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没头没脑的硬是凑了一段所谓的千古佳话。而话本子中的长相体面的男子,往往不乏有身边宋如卿的相貌摸样,就连气质都是相似的。生来趣想去捉弄他道:“宋如卿,本宫跟你说个事。”

    “殿下,请讲。”

    “你觉得,我可算貌美?”问了这句话时,太傅刚好进来,宋如卿便也没在回答。本就是打趣的话,朝槿也不怎么放心上。

    直到下了课,他们各自收书时,宋如卿突然放下手中的书,走上前行礼道:“那殿下觉得,臣的长相可算体面?”

    朝槿疑惑的看着宋如卿一张长相俊朗略带稚嫩的脸,不由有些被惊艳到,那若隐若现的凌冽之气,似有似无的在眉宇间隐隐展露,后又回味他方才的话突然领悟到他的话:“宋如卿,你在拒绝我?”

    宋如卿不再说话,朝槿不由又好笑又好气,不由声音大了些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会瞧得上你!”

    “殿下,更不会相信画本子的胡诌,又为何要戏弄小人”宋如卿义正言辞的说完离开,朝槿将书简狠狠的砸到地上,她本想捉弄一下宋如卿,缓解一下近日的焦虑,对于话本子里的东西这些聊以止渴用,她不不知道是那本就是些俗人编造了,糊弄世人讨点趣味罢了!

    她虽向往,却并不相信,谁知今日宋如卿,却可洞悉她的想法。这样一来,便可看出他是非常熟知她的秉性啦!朝槿一时心慌,皇宫之大,人性凉薄,却唯他宋如卿懂她所想。她一想到,宋如卿是太后将他安排在她身边的,她就开始有些绝望!

    再说宋如卿在课堂上思索朝槿的话,一向待她淡淡的公主,无缘故的突然问他,她是否长相貌美,起初委实令他疑惑诧异。竟也仔细瞧了她,无论从何中角度看,这个公主殿下,并不算的貌美,若不是一国长公主的身份,丢到这寻常人家,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罢了。

    之后的一段课,他却怎么也不能仔细听进去,只是一直回想,这长相貌美似乎出现在何处,直到授课完毕,突然想到,不是之前看过的话本子里,总是这般写谁家小姐长相貌美,不由再看向公主,竟有点可爱。竟也会学话本中的人。街边的话本子,他不是没看过,只是看了几本,自觉失了趣,便弃了。他意识到朝槿是故意打趣他,然他却非等闲之辈,心生一计,去捉弄她。

    本以为自从上次的事情,朝槿不会在理他,待他会更加冷淡,却不曾想之后的日子每次二人见面,她总去打趣他,而他的回应,也总让朝槿哭笑不得,却不曾再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