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我要你助我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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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通往未来的道路

    确实,他之所以会做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安努姆——给予他快乐的童年、抚养他成人的眼前这如长兄父亲般的少年,才是他最深切地爱着的人。

    纵使尼普尔的人有恩于他,但那也已是很久以前,寻常的人寿命何其短暂,对于身为神的他来讲不过是过眼的云烟。

    “…恩利尔,我怎么会不懂,你一直都是这样。”少年扬了扬眉,说道:“可是,那是完全不需要的啊...像现在这样活着,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因为遇见了你们,”

    望着眼前的后辈,他无奈地笑了:“目睹着你们的成长,对...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重来一次、生命或经历,正因为只有一次,才弥足珍贵。”

    “哈!所以你就打算接受这种命运?压下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然后死去吗?”

    男人楞住了,微眯起双眼重新打量起少年,他面庞上的坚毅开始破裂,浮现而出的讽刺笑容之下又掩藏着怜惜,“即使你想那么做...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悲愤而沉痛的咆哮骤然响彻,长约三尺的凝霜之剑瞬间成型在冰冷的空气中,切裂土地,“混蛋!!未免太过低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吧!!”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御使风暴的神已经突破了二十米的距离,信手甩出一道粗暴的强风将黑发少年从乌鲁克王的身边推至一旁。

    而后,迅捷地顺势挥出一剑,“只要杀了他!就没人能阻止我!”

    风暴神傲然冷笑着,向着吉尔伽美什的头颅凶暴地横斩而去,“那之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所谓的宿命还是命运、亦或那千万年中数不尽的悔恨伤悲、都会在毁灭创造出的崭新秩序下消亡!然后、迎来名为无限的未来!!”

    的确,对他来说吉尔伽美什可算眼下唯一的阻碍。只要将之清除,接下来的事情将顺利地毫无悬念——将这广袤的土地冲刷殆尽、迫使时间回溯到创世之初。

    “哼..”

    面对飞霜中强袭而至的一剑,吉尔伽美什却完全没有露出惧色,甚至也没有使用挂在腰间的乖离剑作出任何防御的举措,任由凌厉的斩痕向着面门砍来,“真是不怎么样的剑术,”

    从容地做出了评价,一道金色的辉芒在刹那之机射曱出,将斩击的轨迹顷刻截断,“看起来也不过是加速了剑的运动,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毫无意义!”

    乌鲁克王狰狞地微笑着,握上了那柄从宝库中取出的长剑,“竟然敢劳烦本王亲自动手、给我见鬼去吧!!”

    纯粹靠着过人的力量,抵着对方的剑身硬是压下一刀,不留余地地逼退了攻势。

    “嘁、”

    因为压力退开的恩利尔斜甩长剑,稳住了脚步,凝视着吉尔伽美什。

    又瞥了眼安努姆的位置,确认了他正处于安全的外围之后,重摆架势伺机而动。

    现在的安努姆十分虚弱,根本没能力介入他们的较量,看来可以专注厮杀!

    “你的发言真是毫无说服力啊!”

    吉尔伽美什鄙夷地望了安努姆一眼,长剑一甩指向了恩利尔,“既然交涉失败,选择可就只剩一个了——那就是接受王的制裁!妄图破坏本王的庭园,可是罪该万死!!”

    如此宣判着,乌鲁克的英雄王以践踏山岳的气概疾步向前,奋勇地将剑举过头顶斜斩直下!

    通过刚才的交锋他就已看穿了恩利尔的手段——靠着御使气流来加速剑的运动,甚至强行改变斩击的轨迹、使得稍逊于己的剑技得以提升。但是,他也有着相应的对策。

    “!!”

    面对疾斩而来的刀锋,恩利尔迅速做出了反应,举剑去挡,但令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分明是从斜上攻来的一击,竟然在将被格挡之时瞬间变成了反向的横斩,“这把剑是...”

    凭借着剑刃所缠的烈风,勉强弹开了变轨的斩击,慌忙退开半步,“伊希穆德的佩剑...!!”

    那柄剑的规格比一般长剑要稍微短小,流金的剑刃与轻曱盈的银柄上交缠着繁杂的符文,而在剑锷的中心,并没有镶嵌名贵的宝石,取而代之的是——埃阿神的印记。

    正如恩利尔所定论的那样,此剑是久远以前埃阿为其使者兼这地上最出色的吟游歌者伊希穆德所造的护身剑。

    为了使武艺不佳的伊希穆德能够保身,而特别加上了自动追击目标的能力、只要拿在手中,就可以大幅提升剑术水准,比起速度稍慢的乖离剑,的确是更适合近战的武器。

    “麻烦的家伙...休想阻挡我!!”

    恩利尔咆哮着,“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把这个世界当作自己的所有物!这种狭隘的想法、太可笑了!!”

    挥手间布下了十余枚冰锥射向对方,并且擎剑奋起,以几不可见的速度凶暴地砍向吉尔伽美什。

    “凭这种东西也想和本王的宝藏抗衡?!”

    乌鲁克王冷哼一声,敞开了宝藏之门,顷刻之间熠熠生辉的刀枪剑戟齐射而出,粉碎了恩利尔的冰锥,“这个世界本就是依靠王的支撑而存的!狂妄的蠢徒!!”

    长剑切裂寒风曳出流光、迎向了敌人。

    刀剑相拼、铿锵的碰撞声中道道劲风鞭挞着荒地扬起尘泥,吹散弥漫的寒雾。

    光影之间,宛如燃烧般的赤红双瞳与充斥着执念的翠绿双眼视线相交,摩擦出充满杀意的火花——眼下,所谓胜利无非就是其中一方被斩杀、血溅黄土!

    “碍事的混帐!明明只差一步、一步就可以颠覆他那悲伤的命运...”

    恩利尔怒吼着,催动周身所缠的暴风推动剑身,凝冰的长剑飞舞出难辨虚实的幻象残影,达到了近乎音速的斩击狂乱地接连而出,“你给我去死啊!!!”

    “开始不那么无聊了,总算是有点样子!”

    即使凭借着手中之剑所特有的功能,也已经无法招架。

    “哼…”吉尔伽美什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腰间的锁链。

    但是发现明显来不及之后,干脆凭借着战斗的本能去应对,“但还真是像丧家犬一样聒噪惹人烦!该死的是你吧!杂种!!!”

    依仗过人的膂力,单手挥剑勉强抵挡着攻击,“神也好什么也罢、别想把恩奇都与本王一同走过的征程从这美索不达米亚上抹杀!!一个脚印都别想!!”

    愤怒地咆吼着,魁梧的身躯靠着黄金的坚甲硬抵下数次斩击、在彻底碎裂之前蛮横地以肩膀撞上了恩利尔的胸口。

    “喀啊..!!”

    凶猛的撞击之下,恩利尔甚至听得到肋骨碎裂的脆响,伴随着压迫心肺的剧痛及上涌的腥气,鲜血登时从口中溅出,“哈、哈哈!就是这里!!”

    但他却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反手抄剑向着吉尔伽美什失去了防护的喉咙刺去。

    “啧、!!”慌忙侧身,冰霜的剑刃还是擦过了肩膀,猩红的血液从外翻的皮肉中迸出,吉尔伽美什忍痛稳住了体势、迅速后退做出了突刺的动作,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你这杂碎!!!喝啊啊啊——!!!”

    “下地狱去吧!!!”恩利尔也瞄准了对方的心脏,目眦欲裂地疾步刺出一剑。

    震荡着荒野的脚步声犹如不详的钟声,横生的剑风掠过两人飞奔的身躯,炽热的血雾升腾、因竭力而挥洒下的汗水也几乎被蒸发,要彻底毁灭对方的刀锋剑刃疯狂地对撞而去,寄托全部的信念与决意、只此一剑便将分出高下。

    一旁无力介入的黑发少年跪在地上,因震惊失措而颤抖着的幽黑双瞳失去了焦距,涣散的眸光悲哀地投向那相对飞驰的利刃。

    因惊愕而无奈地微张的嘴,想要呼喊遏止这丧心病狂的拼杀、干涩的喉咙却也不出声音。

    但是,无论是用心去感受还是用头脑去思考,他都清楚地明白——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

    “那是怎么回事…!!!”吉尔伽美什目睹着那骤降的毁灭之灾,惊讶地瞪圆了眼,一脸愕然地对着恩利尔狂怒咆哮起来:“你这家伙、搞的什么鬼把戏?!”

    但是恩利尔也是一脸呆楞,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仿如要冲垮一切的泥石流——这和他预定的计划不符,分明距离发动的日子还有五天才对。

    “主神——!!”就在这时,近处的小土丘上传来了一个焦躁的男声,“大事不好了!!尼普尔那边…哈…哈啊…”

    那个男人逐渐向着三人跑来,他蓬乱的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泥水,脸颊上也有碎石打出的淤痕,狼狈不堪地粗重喘息着。

    “努斯克?”恩利尔下意识地搂紧了安努姆,蹙着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尼普尔那边…改变地脉魔力流动的装置不堪负荷损坏了…”努斯克撑着膝盖弯着腰,急促地说道:“导致了一次魔力的爆冲…致使什尔帕克的枢纽爆炸了!但是、我已经安排圣殿方舟驶离这里…只是这种程度的洪水还…”

    “够了!”恩利尔喝阻了努斯克的话,踌躇不安地凝视着怀中的少年,在看到他幽黑的双眸正渐渐暗淡为死灰之时,男人咬着牙蹙紧了眉,不甘地低下了头。

    最后关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挽救的人又濒临死亡,他已经无法思考。

    “……”吉尔伽美什深沉地侧目,望了眼正泛滥而来的洪水,又看了看眼前的恩利尔与安努姆,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他想否认这太过相似的情景,但实在做不到,最终只是无奈地啐了一口。

    想起失去挚友的伤痛,乌鲁克王绵长地叹了口气,心中做了决定。

    “你们走吧。”王者平静地说道,语气中没有讥讽,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怜悯,“船的话,还有一艘,就在那里。”

    说着,他向着停靠一旁的辉舟侧了侧头。

    “……?!”恩利尔难以置信地望着吉尔伽美什,似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吉尔伽美什居高临下地睨了恩利尔一眼,指了指他怀中的安努姆,不耐烦地拔出了腰剑的乖离剑,“带上他,滚回你们的神域去!否则现在就让你们死在这里—如果你想让他死的话。”

    “……我明白了。”恩利尔神色复杂地避开了吉尔伽美什的视线,抱起安努姆并引领着努斯克,向着辉舟的方向迈开了步伐,“…谢谢你,吉尔伽美什,我欠你个人情。”

    走到一半的时候,男人顿住了脚步,如此说道,听得出诚恳的谢意。

    “哼,说了多少遍,并不是为了你们。”吉尔伽美什沉吟着,提起了开天的神剑,气宇轩昂地迎向滔天而来的巨浪、那与恩利尔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很快,澎湃的浪淘轰鸣声就湮灭了辉舟那微弱的引擎启动声。

    王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幼发拉底的河畔,眺望着愈来愈逼近的洪峰,又看了眼湍急的河流,最终目光落在了河中心一屿巨大的礁石上。

    并没有十足把握,这征程上积聚的疲惫已经抵近临界。

    但他几乎没有多想,奋力一跃落在大河的中央。

    从什尔帕克方向打来的巨浪,混杂的土木碎石。

    足有万丈之高,凶狠地刮擦着天际的阴云锨起飓风,并吞噬沿途一切—甚至幼发拉底的河道都被拓宽。

    “……”英雄王面色冷峻地紧锁着眉,任由金黄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飘动,火红的双瞳只是凝视着洪水袭来的方向,“出场吧,‘EA’!”

    充满决意的低吼,鼓动着手中的神剑。

    阿努和安图让星辰升起,

    奇迹恩典降于旷野与林泉。

    水源之王埃阿漫步大地,

    托起明珠埃利都把智慧传递。

    舍马什撩曱拨烈日的缰绳,

    阳光暖炽黄沙熠熠如珠玉。

    风暴之神恩利尔行走天穹,

    涤荡浑浊赐世间清澈明净。

    万军之主尼努尔塔,

    给敌人严厉的打击与裁决。

    爱欲与美的伊诗塔,与养育土地的坦穆滋,

    滋养万物血肉并教晓世人情爱之乐。

    地狱的女王埃雷修基加尔,

    降下宁静的死亡安抚亡曱魂。

    发如浪涛的泥沙巴,与抚摩牛背的苏母堪,

    为大地慷慨洒下种子,使牛羊骡马繁衍。

    天工的造物主阿鲁鲁,庇佑一切工匠与艺人,

    让名剑宝枪嵌上宝石、使歌者的语言嘹亮。

    大海的女儿提亚马特,乘上辉舟漂流于混沌,

    凄苦之心放浪于海流,以爱为名高呼仇恨。

    雷暴之王马尔杜克,为救挚爱高举神剑,

    按捺悲痛粉碎梦魇,新的开辟埋葬伤痛。

    全知之瑞玛特宁孙,去往英雄卢伽尔班达身边,

    伫立丰碑之塔,眺望万物与众神,使时代流传为诗谣。

    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奔流不息的潮水记录这时代,

    英勇的王者那窥探真实的金红双瞳有幸见证这时代,

    生命的歌者曾把这时代祈祷在黄金乡的河岸直到长眠。

    ——巴比伦102年

    湍急的水声回响,似是极远处传来的鼓声般沉闷,又如耳畔轻叩的玉笛般清脆。

    清冷和潮湿抚摩过每一寸肌肤,被唤为自由的孤寂也是能沁透疲乏精神的甘泉。

    即使无心无暇去感受、亦或不想承认,这感觉却无从反抗——看穿未来,望见过去,所拥有的仅是现在。安宁、祥和,却也恍若隔世。

    是反抗命运的代偿,还是挽救世界的回报?

    前所未有的平静下,英雄之王不想细细去思索,任由灵魂徜徉在大河的中心。

    他深知,他与挚友的伟绩与武勋英名,也会像这河水一样在天穹下流向永世。

    每一次空洞的风响,间或鸟儿的鸣叫,视网膜上交替着的朦胧的黑暗与光亮,记录着依然流转的时间。

    不知日月几期,直到藤萝与椰枣幽幽的香气袭来,王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那是个适合野餐的好日子,湛蓝的晴空比平日更为深远广阔,明媚的阳光斜洒在河畔绵软的细沙上,洁白的鹅卵石在清亮的浅洼中辉散着柔和的光彩。

    畔边不远处,在一处微微突起的小土丘上,百合与风铃草的拥绕下,那座熟悉的青金石墓碑似乎也不那么孤零零的了。

    最终,他还是从世界的尽头回到了这里。

    湿香而柔软的青草迷蒙着浅色的光晕,赭黄的土道曲折蜿蜒地延伸向不远方宏伟的黄金之城。

    半英里外是悼念着英雄们亡魂的低矮枣林,一英里外是蓬荜生辉的圣埃安娜神苑,及至三英里之外,便是璀璨生辉的琳琅楼群。

    越过幼发拉底湿软的浅滩,透过枝桠的缝隙窥望,恢弘壮丽的城墙向着青天的边际绵延,头顶有力搏风云的雄鹰翱翔于苍空,亦不及城中那巍峨耸立的通天之塔的顶端。

    在那民众会堂与高塔之上,凌风飘扬着象征国之强盛的鹰翼雄狮之旗帜,彰显着这座位于美索不达米亚西南沃土的千年王城非凡的壮美。

    她的名字是乌鲁克,自远古之时起就凝聚无数梦想与财富的黄金之乡。

    吉尔伽美什微眯着眼,撩拨起手边的枝叶,远远地眺望着那座熟悉的黄金之城,在些许的宽慰之后,心灵的更深处却升起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虽然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但就这个酒来说、还不会碍什么事,现在都已经八月了,消消暑气。”

    元帅捧起装酒的罐子为两人倒上了满满一杯,自己就抱着罐子喝了起来,“你们应该是新来的吧,所以不知道。”

    “嗯?是啥事呀!”

    “您指的是什么事呢?”

    那俩人看着壶顶一层舒爽的泡沫,还是忍不住喝了起来,不约而同地问道。

    “咱们乌鲁克的军人,除了打仗的时候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向来是有酒一起喝、有饭一起吃…不过比起那些滑头的老小子,果然还是你们更讨人喜欢点。”

    阿达帕吁了口气,撑着腰望了望不远处的枣林,眯起眼睛,悠然道:“因为没人能未卜先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活着的时候才更该像这样嘛!”

    在那片土壤下,埋葬着过去两次重大战役阵亡的将士们,“我是不知道那林子里有没有你们的兄弟,但是,也许现在的乌鲁克真是迎来了好时候啊!这也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是...我的哥哥就是在对抗天牛的时候牺牲了。”那名稍显纤瘦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我叫佩罗,他是…”

    “呀、我是贝奥修斯!”旁边的兵士欢快地揽着同伴的肩膀,爽朗地说道。

    “唔,佩罗和贝奥吗。”阿达帕打量着两人,看得出贝奥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身形也并不算高大,而相比之下,佩罗瘦小的身体与少年般清脆的嗓音就更引人注意,更重要的是,他总觉的这年轻人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气质,和曾经他手下的某员爱将十分相似。

    “你…这么热的天气还戴着头盔做什么!”不确定地瞥了佩罗一眼,元帅骤然出手摘去了他的头盔。

    瞬间,视线为一抹与这简陋环境不相符的突兀而奢华的银白所遮蔽。

    “喂…这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啊,这个年纪、还有这罕见的银发…你该不会是…”

    元帅盯着佩罗银发下因诧异而显出愕然的精致面庞,紧蹙起眉头,强硬地扳过了对方的脸,重又审视一遍,“果然没有错!你肯定是近侍队长官之一的‘银狼’马尔斯的弟弟!”

    激动地肯定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你哥哥的事…我很遗憾,那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当时我们没有迟疑的话就不会…”

    年仅二十五岁的马尔斯生前是元帅阿达帕麾下的爱将之一,因其机智冷静的性格与精湛的武技曾任近侍队长官,因为有着特殊的银发而被称为“银狼”,在对抗神牛的战役中为了挽救平民而被阿努的军队围杀。

    这也正是阿达帕等人受到鼓惑之音的影响产生的片刻踌躇所导致的人员损失之一。

    “不,您不必自责…”佩罗却只是抿了抿唇,摇了摇头,低声地说道:“这是哥哥他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也…正是因为目睹了他为了救大家而奋战的样子,才决定参军的。”

    少年的眼中带着自豪与一份憧憬,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哥哥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也只有在那天,我才真正地了解了他。”

    “哎你这小弟、别露出那种表情啊。”一旁的贝奥修斯咧了咧嘴,端起酒壶和佩罗碰了个杯,“老哥我也很关照你的啊!

    放心吧,虽然现在我们还是没什么历练的杂兵、但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你哥哥那么出色的人的!”

    “嘿…”佩罗也笑了,喝了口酒,踌躇着问道:“那、元帅您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阿达帕打趣地看着两人一副因冒失而失措的表情,猛灌了一口,痛快地抹了把嘴,“不过,有你们,还有军队的好兄弟,就足够了、哈哈,喝吧!!”

    男人大笑着,伸出布满了老茧与伤痕的宽厚手掌,胡乱地揉了揉两人的头发。

    最近在一些琐碎的事情上,即使是他这曾涉足天海的英雄也感到力不从心。

    如今看来,果然这些现在尚稚曱嫩的年轻人,才是乌鲁克今后的希望。

    三人谈笑着,从集市贩卖的酒水聊到服役的生活,特别是听到当阿达帕年轻时的历险时,两个年轻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直到远处传来的些许异响打破了正午的宁静,三人才向着主道的方向望去。

    阳光下,干燥的古道上有些微的飞尘扬起,金属长靴叩击地面的铿锵声十分稳健。

    而当那脚步声的主人渐渐从道路的尽头出现时,三人手中的器皿因震惊与激动摔碎在地——那仿佛比太阳更耀眼的黄金的身影,他们实在是太过熟悉。

    那人肆意散乱着的金发随着微风柔和地飘动着,英气的剑眉也显得舒缓,红玉般的双眸中平静地收敛着他独有的骄傲与从容,把曱玩着腰间的锁链,信步而来。

    阿达帕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身为乌鲁克王的男人的变化,但他却无法形容。

    而当那位王者愈来愈近时,元帅沧桑的眼睛看到了令他诧异的事物——王的身边,似有一人伴其前行,他新芽般浅绿色的青丝如同流云随风飘舞,他的容颜与身躯溶化在阳光的涟漪中,如同美丽的幻象般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恩奇都大人…!!”元帅震惊地低喊,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而当他再望去的时候,王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那个瞬间,阿达帕终于明白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也许再没有人比曾经涉足于天海去探求世界真貌的他更能理解——就和过往的英雄们一样,吉尔伽美什大抵也达到了他所探求的极限,并且在那名为失败的尽头,得到了并非是胜利的成功。

    因此不再愤怒与悔恨,如此坦然而自信却更加沉稳的步伐,那是属于真正的英雄的气魄与光辉。

    他一定是得到了所有人都不曾窥探过的真理——或许,他所看到的,正是自己曾经以生命追求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