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要期末考试了。

    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李夕跟李颜说，“我不能参加期末考试了，得回上海。”

    “为什么这么着急？”李颜着急得问。

    “正好孙叔叔要去上海，我跟他一块儿回去。”

    “没听妈妈说起过。妈妈老说你家电话打不通。你家里……没什么事吧？”李颜有些担心。

    “没有！”李夕笑着，揪了下李颜的马尾辫。

    “哥哥，你有什么事可以不告诉妈妈，但一定要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真的！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李颜抱住李夕的胳膊，又把头靠上去。

    李夕拍拍她的头，“是长高了，快到我肩膀了，多吃饭，再长点儿。”

    “不是，长高和长大是两个概念。也许我长得不高，但我思想的高度应该跟你差不多了，哈哈！”李颜有些撒娇。

    李夕宠溺地看着李颜。昏暗的灯光下，李颜正仰头看着他，调皮又依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两汪清澈透明的湖水。

    那一刻，李夕的心不自觉地一跳。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李颜了。从小到大，她就是他很自然的存在。自从上高中，他们有了各自的圈子，在自己的新奇世界不断适应，不断融入。

    成长的心事也许谁都有，但李夕更多的心事是源于家庭。他不想跟任何人说，包括李颜。妈妈可能也不愿意小姨知道。那么他，又何必让李颜徒增烦恼呢？

    这个渐渐长大的小女孩，是他唯一能守住的美好。他忽然很想把她拥进怀里。

    李颜微笑地看他，她觉得哥哥今天有点儿不一样。自从上高中，哥哥很少逗她也很少这么长时间地看着她。

    李夕的眼睛亮亮的，有光在闪。李颜一会儿看到开心，一会儿看到忧郁。

    对，就是忧郁，好像在嘉嘉的眼里也看到过。那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曾经在某个时刻，一闪而过。李颜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了。但是今天，时间这么长，李颜看到了。她崇拜依恋喜欢的哥哥，忽然让她有了心疼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抓紧李夕。李夕笑笑，拉起李颜的手，“快跑！后面有小狗！”

    李颜惊吓地“啊”了一声，跟着李夕往家跑。拐进巷子，李夕停下，“好了，甩掉了！”

    李颜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吓死我了，还好它没叫，不然真得死，唔……”说着又长出一口气，李夕看着她只是笑。

    到家两人喝了粥，吃了水果。李颜边吃边跟母亲讲路上被狗追。

    李夕只能强忍住笑。其实根本就没有狗，是他为了缓解当时的气氛，故意逗李颜。他知道，李颜从小就怕狗。

    李夕又把后天回上海的事跟丽娟说了。丽娟看李夕一切如常，也就没多问。她想着明天还是去问问孙大勇。她只是奇怪为什么一直打不通上海的电话。

    李夕吃完回到自己家休息。李颜破天荒送李夕到门口，又嘱咐他小心巷子里的狗。随手把门边的一根小棍子递给李夕。

    李夕笑着接过来，摆出一个打狗的架势，扛起小棍走了。李颜看他走远，回到屋里。她希望李夕永远是快乐的。

    第二天，没等丽娟打电话找孙大勇，孙大勇就把电话打过来了。电话里说他明天出差去上海，正好把李夕带过去，离放假也差不了几天。

    丽娟问起李夕的爸妈，说电话一直打不通。孙大勇说小惠的精神状态又不太好，一直在医院。所以李夕早点过去也是为了照顾小惠。

    丽娟不禁叹气，“估计李夕上次回去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为什么打不通电话，他也不说。说父母可能是出门了。我还以为小惠已经没事，俩人出去是散心去了！”

    孙大勇说，“其实我也是刚知道的，我打李夕爸爸单位的电话，说去上海，问他需要带点儿啥不，他说把李夕带过来吧，他妈妈的精神又不太好，只有李夕在身边才会好点儿。反正也该放假了，学习也不耽误。”

    “哎，那当初小惠为什么非得让李夕回来呢？孩子想回来是一回事，但那也是小惠坚持让他回来。”

    “小惠给你写信都是状态好的时候，肯定也是全面考虑的。李夕跟他爸爸的关系一直紧张，小惠又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不过上海的大医院说是叫抑郁症，不是精神病。

    她心里肯定还是想孩子的。你也别太担心，他们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也算是帮助。各家念各家的经，咱们也使不上劲。”孙大勇有些无奈。

    “行了，你忙吧，明天还得出门。”丽娟放下电话，有些忧心忡忡。她担心小惠。

    身体的病好治，心病难医。她一直认为小惠就是心病，心病才导致一些精神上的问题。

    小惠并不喜欢李夕的爸爸志坚，两人结婚三年也没有孩子。但有一次志坚从部队回来，不知在哪喝了酒，强迫小惠跟他同房。

    小惠怀孕了，生下李夕。可是两个人并没有因为孩子的到来变得和睦。反倒是志坚的脾气越来越大，大到动不动就打小惠，打完又赔礼道歉。

    所以小惠害怕志坚休探亲假。她不愿意他回来。有一次小惠说想离婚，可是志坚不同意。志坚是军人，所以这婚也没离成。

    志坚一转业，就把小惠母子带去了上海。小惠在上海人生地不熟，哎！丽娟想到这，就觉得不安。

    在李夕小的时候，小惠并不喜欢这孩子。可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伴下，她开始喜欢他。志坚每次回来都会给李夕带礼物。看得出来他也喜欢李夕。

    但是就是跟小惠的关系一直紧张。有时候两个人半夜还要吵起来。

    丽娟也说过小惠，孩子也大了，志坚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次，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总这么吵来吵去打来打去的，对孩子也不好。

    小惠只是哭。只说，你们就多疼疼李夕吧，他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也是不幸。如果李夕愿意，我倒希望他是你们的孩子。

    所以从小到大，丽娟和丈夫一直把李夕当作自己的孩子去疼。李夕也愿意跟他们亲近。

    只是丽娟不知道，李夕在上海的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又会想些什么。

    尤其是志坚催促他回去的这两个假期，小惠到底怎么样了。她一直以为李夕不知道这些，所以从来不问。

    李夕，可能也不愿意跟她多说吧！但现在看来，李夕什么都知道，甚至比她知道的更多。

    丽娟打算等李夕这次从上海回来，好好问一问，也省得这孩子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