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走出来，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客厅里。旁边，一个棕色的大行李箱。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行李箱，那么熟悉。

    李颜的目光从行李箱移到男人的脸上，不是李夕还能是谁呢？20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40岁的大叔。

    曾经明亮忧郁的目光，变得成熟稳重。唯一没变的，是那股温暖的气息。

    “颜颜！你好像又长高了！也长胖了！”李夕的声音有些哽咽。

    “哥哥！”李颜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她用手去抹。

    李夕赶紧拦住，“怎么还全副武装了，脏兮兮的，别乱抹。”

    李颜把手套摘下扔进垃圾桶，又摘下口罩，哽咽着说，“不是要……要等段时间再来吗？怎么……回来这么快？我……我还没收拾完呢！”

    李夕把李颜拉到卫生间，给她洗手，擦脸，“我本想先休息段时间再过去看你，没想到你会过来收拾……”

    “不管你来不来，我每个月都会过来打扫。就是以前没有收拾厨房，今天才想起来……只是，只是厨房太脏了，尤其冰箱……”

    “你去休息，我来弄吧！”李夕挽起袖子进到厨房，看到冰箱里黑乎乎的东西，也连忙掩住了鼻子。

    转身对跟过来的李颜说，“冰箱没法用了，明天我去买个新的，这个扔了吧！”

    “为什么？收拾下不能用吗？”

    “冰箱都要烂掉了，没法收拾。应该是冰箱里有剩下的什么东西，发霉又生蛆，最后又都闷死，变干尸了。”

    李颜听了又一阵恶心。

    李夕笑着拉李颜出来，“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全副武装都收拾干净啊？”

    “都怪我，一直没打扫厨房。好好的东西都糟蹋了。”

    “这冰箱也太老了，本就该换。你看现在谁还用这种冰箱？你家肯定不是吧？”李夕笑。

    “也是，都二十多年了！”李颜的心忽然一痛。

    二十年，明明是很漫长的时光，可是他俩，又仿佛昨天刚刚分开。

    隔了漫长的光阴再次相见，依旧那么自然，那么亲切。

    李颜忽然抱住李夕，把头靠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李夕摸着她的头，眼泪也吧哒吧哒往下掉。二十年了，他们二十年没有再见面。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呢？

    他搂紧李颜，这一刻，他很想吻她。可是，可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李颜的哭声渐小。李夕分明感觉到，李颜在向他靠近，是不同于从前的亲近。

    李颜垫起脚，搂住了他的脖子，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吻上李夕抿紧的嘴唇。

    “颜颜……”李夕歪过头躲开。

    “哥哥，我后来才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跟别人在一起。”李颜痛苦地把头靠在李夕肩上。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联系？为什么要通过安小颖打听我的消息？你曾经也喜欢过小颖吗？你结婚了吗？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颜一句一句安静地问着。

    “没有！”李夕平静地回答。

    李颜不知道，“没有”是什么意思。她问得问题太多，她不知道李夕回答的是哪个：是没有喜欢过安小颖？还是，没结婚？

    李颜最关心的，当然是李夕有没有结婚，她想再次确认一下，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夕就问她：

    “颜颜，你为什么嫁给周志伟？大学的男朋友呢？”

    他不想告诉李颜，他现在单身。他想了解李颜的情况，再做自己的决定。

    他本想先找安小颖问清楚的，可是他先遇见了李颜。

    他拉着李颜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本来不知道你嫁给了周志伟，安小颖最初只告诉我你结婚了。我以为你嫁给了大学四年的男友。

    可是今年，我给安小颖打电话，说起了周志伟和吴嘉嘉，她才说你的结婚对象是周志伟。

    我又找了孙大勇。他说你结婚他都不知道。也没通知他。

    孙小军毕业就在市里的刑警队上班，后来他们也搬到了市里，县城的房子都卖了。

    他只知道你上班了，工作单位也不错。开始还让你们单位的人帮你张罗对象，但你们同事都说你有男朋友。

    他们也就放心了，没去打扰你。”

    提起孙大勇，李颜是有些歉疚的。作为晚辈，她应该常去看望。

    可是，她又不想麻烦他们。毕竟，孙大勇帮她们娘俩，是因为李夕。

    既然她跟李夕断了联系，就没有必要再联系孙大勇了。她只想在这个小城，安安静静地把真真养大。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只是想搞清楚我为什么要嫁给周志伟吗？”

    “是。因为我知道周志伟喜欢吴嘉嘉，他只是把你当妹妹。”

    “那又怎样？”

    “你过得真的幸福吗？我怕你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很幸福，但你是我唯一的不幸，哥哥！”

    “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跟你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我以为你遇到了那个爱你的人，他会陪你走下去……”

    李夕有些哽咽。

    “哥哥，要不先去我家吧！妈妈买的那个平房已经换成楼房了。去那边洗个澡，我给你做饭。然后我给你讲。”

    “好！”

    两个人拉着行李出来，把这边的门锁好，步行去李颜家。

    “二十年的变化太大，若不是打滴过来，我根本找不到家门。”李夕无限感慨。

    “是，最初几年县城里边变化大。每次放假都是嘉嘉去接我，她说县城一天一个样，怕我找不到家。

    后来就是城区东南西北向外的扩建新建。想起那年我晚上去游乐场，回来的路上还是空阔无人。

    可是现在游乐场已经改成了商场，是新城区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李夕想起那晚李颜见到她，也是如今天一样，抱着他放声大哭。

    也许那晚两个人的心境，和今天差不多。

    是牵挂，是担忧，是重逢的喜悦，也是彼此分开时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无限依恋。

    只是那时候的李颜，还不懂这份超越兄妹之情的感情。

    现在想起来，她终于明白了那时候的李夕。

    她望向李夕，李夕也正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