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安小颖，李夕只能是无奈地笑笑。她用得那些小心机，至少当时的李颜，是想不到的。

    前尘往事回顾起来，他也是刚刚才明白。

    无可否认，安小颖最初是喜欢他的。也许这种喜欢夹杂了太多世俗的元素。

    所以当世俗的砝码超越了本能的喜欢，安小颖选择了放弃。

    李夕自始至终都把安小颖当成一起长大的朋友，更因为她也是李颜一起长大的玩儿伴，对她又多了几分亲近。

    可她终究不是李颜。

    安小颖第一次正式跟李夕表白是高中毕业。也就是李颜听到安小颖在李夕房间里哭泣的那个晚上。

    她主动去吻了熟睡中的李夕，李夕醒了，开始以为是李颜，后来发现是穿着吊带裙子的安小颖。

    李夕的目光由温柔变得冷漠，“安小颖，请你不要这样。”

    安小颖流着泪说，“李颜对你根本就是兄妹之情，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如果她知道你对她存了另一份心思，也许兄妹都做不成了。你们的心智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而且，她不可能跟你去上海。你的家在上海，你也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小县城。你们就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不同，我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李夕漠然地说，“这是太遥远的事，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而且我的家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我没想像你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大都市，总好过小县城。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夕不再说话。

    大一的元旦，李夕看母亲情绪稳定，跟母亲说去看看李颜，寒假就不再回县城了。

    那时候母亲说，要不把颜颜接来吧！可是后来又说，各人有各人的命，随她的愿吧！

    李夕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随着校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可是有一个女孩子跑到他面前，喊住了他。是安小颖。

    那种久别后再次遇见的兴奋着实让人感动。那晚表白之后的尴尬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寒暄过后，安小颖带他去舞厅找李颜，边走边说，“现在想见李颜一面可是太难了，除了学习就是约会。

    跟他们班长谈恋爱呢，俩人打得火热。刚开完联欢就去跳舞了。像我这种孤家寡人只能回宿舍睡大觉。”

    看似不经意的叙述，却让李夕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刚刚半年，李颜就遇到了喜欢的人。

    李夕沉默不语。安小颖后来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到了食堂，安小颖拉着李夕挤进人群，四处张望。

    李夕一眼就看到了李颜，虽然隔得很远，虽然那边角落里的灯光有些暗。可是李夕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安小颖看到李夕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找到了李颜。

    他拉着李夕又走近些。

    李夕的心莫名地疼痛。他看到了李颜欢快又略有些羞涩的神情，看到了那个男孩子无限喜欢和宠溺的目光。

    那是恋人间才有的互动。

    李颜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羞涩幸福的神情。

    他说服自己镇静下来。既然自己不能时刻陪伴李颜，那么现在，有另一个人代替自己去陪伴她，照顾她，不是很好吗？

    后来李夕无数次想到，如果那次坐下来跟李颜好好聊聊，听听李颜的心声，那么他们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他就那么想当然地认定李颜有了很好的归宿。在自己固执地认知里，坚定着安小颖给他的信息。

    而安小颖有一搭没一搭的信息，又固化了自己的认知。甚至当安小颖说李颜结婚了，他都没有再问那个人是谁。

    他以为，那个人就是陪李颜跳舞，陪伴李颜四年又追到小县城的那个痴心男孩。他觉得，那个男孩子就是自己的化身。

    安小颖的两年专科毕业后，就直接去到上海找李夕。

    那时候，李夕的母亲去世了。父亲被卷进一场经济案件中被调查。房子被查封。

    在母亲去世前，李夕的爷爷奶奶就变卖了房产，跟大伯大妈移居海外。

    那是李夕父子最困难的时候。父亲没有想到，他拖家带口奔父母而来，到头来父母并不需要他。

    他曾经跟李夕说，他这一生其实很失败，不被妻子接纳，不被父母认可。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们都满意。

    甚至工作事业都以失败告终。

    他没有成功的经验与儿子分享。他只希望儿子走一条让自己不后悔的路。这样至少对得起自己。

    李夕带安小颖看了贴着封条的家门，看了自己租住的狭窄弄堂。告诉他母亲因抑郁症已经去世。父亲正在接受调查，结果遥遥无期，很可能会判刑。

    他现在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学业能不能继续都是未知，更不要提将来。

    安小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在现实面前，她的爱情确实不能用伟大来形容。

    还好，她没有告诉李夕是因为爱情，她才不顾一切奔赴而来。她说的是毕业了，想来上海看看。

    李夕也不太明白安小颖的想法，他只想把自己现在的情况跟安小颖说清楚。不管安小颖为什么而来，他的能力仅此而已。

    安小颖在到达上海的第三天就回去了。李夕送她到车站。安小颖安静地拥抱了一下李夕，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夕嘱咐她：不要告诉李颜关于他的任何情况。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安小颖点头答应了。

    这么多年她始终没说，不止是因为对李夕的承诺，更多的，是想捍卫属于自己那份比鸿毛还轻的爱情。

    从此后，安小颖对李夕，也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世俗面前，她那点可怜的爱情算什么，何况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有了稳定的工作，当时唯一的愿望就是去县城。县城的环境总好过乡镇。她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片土地上。

    所以家人和同事介绍的本地对象她一个都看不上，就算家世再好，只要在乡镇上班，她都不同意。

    现在的安小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时的目光还是过于短浅。当时好多乡镇上班的人，经过几年努力，都在县城买了房，也有的调到了县城工作。

    就像她也曾后悔过，为什么当时没有等一等李夕，如果当时选择陪在李夕身边，说不定她就成了李夕患难与共的妻子。

    人生，有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