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晃晃悠悠的开往洛水市警察局，市局位于山区附近的铜冶区，背靠着一座空矿山。

    苏井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这一天太过疲惫。

    ......

    “喂，小同学。”

    等她再次被叫醒的时候，人已经在洛水市警察局宽敞的大厅里了。

    她努力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张红木桌前，对面是张鹏警官。

    大厅的灯打的很暗，唯独那一张桌子上的台灯洁白而又刺眼，为这场深夜的审讯带来一丝严正的氛围。

    “你说要找的人我们找到了，她在森林里迷路了。意识还算清醒，也没有出现精神异常。”

    苏井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在说钟小艺。

    “...好，那就好。”

    “你说，那个男人是感染者，要杀你，所以你才反击的？”

    苏井点了点头。

    “目击证人也有几个是这么说的。还算可信。”张鹏警官神色稍微柔和了一点，语气中却还是威严，“你一个女孩，能对付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

    “我们都要接受体能培训，我身体素质比较好，反应挺快的。”苏井实话实说。

    “嗯。那把火是怎么起的？”

    “......”

    苏井下意识觉得她身上关于火焰的秘密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她现在已经意识到那东西和“进化”完全不一样。贸然说出去，只会被警方也当成感染者，到那个时候，什么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还要完完整整的回去，把这些信息告诉王教授。家里的老头也在等她回去。

    “那家店是商业街的雇佣兵用具小店，我为了完成所里的任务，去那里买点东西。”她想好了陈词。

    “感染者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你也看到了那把剑的样子......我为了自保，使用了从店里买的点火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有些紧张，因为她并没有买点火器，如果他们要查......

    她看到张鹏在认真的记录着她的话。

    随后，放置在红木桌上的老式电话响了起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不知道谁还会打电话过来。张鹏警官按了一下座机上的按钮，里面的声音开始播放。

    “张警官，那个女孩要带过来吗？她说她要作证。”

    苏井了然。

    张鹏看了她一眼，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带过来吧。”

    ......

    大约一刻钟后，苏井见到了跟随着一队刑警走来的钟小艺。

    再次见面是在警察局，两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哭笑不得。苏井仔细打量着她，看到她只是衣摆沾了些泥土，精神头还好，不由得放下心来。

    钟小艺在一队黑压压的警察后面对她做着夸张的口型。苏井勉强辨认出来那是在问她怎么样。

    “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说？”张鹏对着钟小艺说道。

    那队刑警随即撤出，苏井这才注意到钟小艺的手上也有电子镣铐。

    这是准备把我们都关押起来吗？

    “张警官，我可以替她作证。我们是一起坐空轨来的，那个男人在车站的时候就已经挟持过我了。如果不信，可以调下午2-3点区间，临川轨道站的车站监控。”

    张鹏警官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到了商业街，本来以为他不会再跟随。然后我就和苏苏去不同的店里买东西了，她去雇佣兵用品小店，我去旁边的全息体验馆。”

    “我在里面玩了两个多小时的全息游戏，走出门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然后他就从旁边闪出来......”钟小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惊悚的画面，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点想吐，“把我掳走了，一直问我我的同伴在哪儿。我不说，他就把我扔到了附近的那片森林里。”

    钟小艺讲得很概括，但是苏井猜测她应该也是看到了那男人的“庐山真面目”。

    并且，这整个过程，也许远比她描述的要更加辛苦。

    苏井回忆起最后那条短信的时间，下午的六点左右，也许她艰难的抽出空发了信息，而后就在原始森林里失联了，黑暗的林子、信号受阻，只有终端可以照明......

    张鹏警官再一次记录着她的话，此时他的神情不再像聆听时那么平和，而是多了一丝凝重。

    “你和那位孙先生认识吗？”他转过头，看向苏井。

    苏井摇摇头。

    “他的目标好像很明确，就是冲着你来的。”

    一旁的钟小艺神色微变，警长果然敏锐。

    “不认识。我也很疑惑。”苏井回答着，似乎回忆起什么让她后怕的事情，神色中带了一点恐惧。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张警官写下最后一笔，把手里的记录表收了起来。

    “不用害怕。这件事我们后续还会调查，如果有更多的信息，我们会跟进。”张鹏冲她们二人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他掏出个人终端，打开一个页面，苏井迟疑地举起手，示意手铐还严严实实的在她手上卡着。

    “哎呀，我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张鹏警官此时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示意她们二人伸出手，随后给她们都解开了电子手铐。

    一下子获得自由，双手解放的感觉胜过了一切。苏井掏出终端和张警官“碰一碰”，钟小艺也跟着她一起，添加了那位警长的联系方式。

    “后续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往警署跑几趟，这件事情很特殊，牵涉到感染者的异变。你算是洛水区首例被感染者袭击的人，也是首例与他正面交涉过的人。”

    也许我还是唯一交涉过，又活下来的人。苏井内心腹诽，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她是首例，因为其他被袭击的人同样也是感染者，并且，也许是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就被拖走“吞噬”了，这些藏在暗处的事情根本轮不到警署发现。

    见她没有说话，张警官连忙安抚她。

    “没事的小同学，我们会给你......很多时间，警署也有专门的心理医生。”

    苏井这才点了点头。她倒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什么心理阴影，研究所的精神力考核比这些东西变态多了。

    只是......现在她才意识到为什么研究所要设置精神力考核这一个项目，难道所里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吗？又或者，他们所处的那个位置，能够看见的“恐怖”，比她还要更多。她回忆起很多不合常理的细节，指向星辰大海的小组宣告书、研究所规则里奇怪的内容、神神秘秘的A级小组，和所里那座永远不对外开放的纯白建筑——据她调查，那就是她在那天支离破碎的规则里听到的“天文台”。

    对啊，这毕竟是个生病的世界。病入膏肓，就连星源计划，也仅仅像是在这片晦暗的土地上建立的一个虚幻的桃花源，短暂而飘渺......

    “你们现在可以联系家长了，他们应该会过来接你。”

    苏井想到苏老头，他只有两条腿，既没有车，也没有载具。夜晚的山路不好走，要是真来接她，老头子至少得再老十岁。

    她摇了摇头，问张警官，“我能在这里对付一晚上吗？明天我可以自己打车走。”

    张鹏有些讶异，钟小艺在旁边附和。

    “我也不回去。这里离我家太远了，我陪你一起。”

    苏井突然意识到钟小艺的家里好像也只有她奶奶一个老人。

    “我们都是穷学生，很可怜的，家里根本买不起车，就连人都很少....哪有人来接我们啊。”钟小艺对张鹏警官说着，那严肃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情。

    “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怎么会去研究所给他们卖命......”苏井接话，她看起来简直是要哭了，神情比钟小艺还要夸张。

    张鹏警官实在是于心不忍。

    “今天我值夜班，你们如果不介意——”他指了指大厅一侧的几个像铁笼子一样的小房间，“可以去拘押亭里睡一觉，那里面有床。”

    苏井：......

    继外星人、关系户之后，奇怪的身份和奇怪的体验又增加了。

    睡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