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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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偷袭

    今日,药婆婆终于同意乐无言出村了。

    幸福来的很突然,来的很晚,但至少来了。

    他在河图村生活十五年,整日困在村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倒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根本出去不得。

    药婆婆曾经对他说过:“村口大路看似一马平川,等你真正过去了,就会发现所有景象都是幻象,人在其中分不清真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管哪条路最终都会回到村口。”

    乐无言年少轻狂,岂会轻易被药婆婆的话唬住。

    他不信邪,他得亲自去试一试才会知道。

    于是,某一天,他拿着长剑,踏上了出村的路。

    村口很近,又好像很远。

    乐无言感觉自已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可是前面看着依然模糊不清,脚下一条小路蜿蜒向前,不知道终点到底通向哪里。

    而身后,村子里的门楼仍然矗立在那个地方,不管乐无言走了多久,多远,给他的感觉总是在相同的位置,相同的距离。

    年轻人,总是有一种执拗的冲劲,不撞南墙不死心。

    他看见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悬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亮,然后隐入天边,迎着太阳再次升起。

    不知道走了多久,乐无言估摸着有两天的时间,可现在竟然还似在原地踏步般,脚下的小路,身后村子的门楼,就跟刚刚出村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又累又饿,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朦朦胧胧中耳边听见村长和药婆婆的对话。

    村长:“这小子怕是不行了。”

    婆婆:“他命硬,死不了。”

    村长:“就这样不管他?”

    婆婆:“这么让人不省心,再困他两日。”

    后来,是村长将他捞了回来。

    可是在乐无言心中,一直不甘心。

    他的认知理解是,路,不可能没有尽头。

    在休整了一个月后,乐无言再次踏上了出村的路。

    不过,相比上一次,这次可是准备的极其充分。

    他提前跟铁匠媳妇打好招呼,做了能维持十日的干粮,都是面盆那么大的锅巴贴,用包袱装好背在身上。

    然后,他把家里的三个羊皮水袋装满水,挂在自已腰间,想了想后,为保险起见,又去陈铁匠家里,把他们家的两个水袋也借了过来。

    等到所有装备妥当,趾高气扬的出村了。

    村长和药婆婆站在村口,看着乐无言的背影。

    村长:“这小子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药婆婆:“糊涂点好,太精明了就没了自由。”

    至于这一趟出村的结果,自然是食物吃完了,水喝光了,乐无言再一次昏倒过去,到最后又是村长过来捞人。

    乐无言曾经问过药婆婆村口门前的玄机。

    婆婆说:“那是古人留下来的阵法,看似平平无奇,内含无尽奥秘,没有村长的指引私自想出去是根本不可能出得去的。”

    乐无言又去找村长。

    那个老头子白了一眼,“想出去,没门,还没到时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让你出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出去。”

    然后,村长低下头弹着只有两根弦的琴,下了逐客令。

    那个时候,乐无言十三岁。

    两次出村无功而返,尝过苦头之后,后面五年里,他再也没有动过出村的念头。

    只是安吉贸然进到村里来,让他大为好奇,跑去向村长询问,结果那个古怪的老头只是丢给他四个字:误打误撞。

    乐无言无法去衡量这四个字中包含的机率,想过之后默默离开。

    现在,乐无言第一时间告诉安吉自已将要离开村子的消息,没想到对方听后狂奔而去,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消息。

    乐无言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估且认为是他舍不得离开,也没有去深究。

    此时见安吉跑开,暗自叹了口气后,便回屋收拾东西。

    他一个独身的人,需要收拾的东西极少,除了三两件换洗的衣服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带上的东西。

    乐无言想起婆婆刚刚给的药丸,也一起放在衣物当中,用一个蓝色的包袱将这些东西包裹在一起。

    整理完后,乐无言坐在方桌前的木椅上,环顾四周,看看还有哪些遗漏的物品。

    原本挂在墙上的断剑还在陈铁匠那里,他想着走之前将它取回,顺便跟陈铁匠夫妇告别。

    在河图村居住的日子里,多亏他们夫妇照顾,这一出走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回来。

    正想着事情,一阵疾风忽的从屋外劲射袭来,直指乐无言脑后。

    乐无言已有察觉,脑袋轻轻一偏已躲开,只见一根削尖的木棍从他脸部侧边射过,插入到地上,力道太大,棍身兀自摇摆不停。

    仅此一眼,乐无言心中已是蹿起无名怒火。

    这根竹棍头部削尖,锋利异常,此时由外突然而至,且对准部位是人的脑袋,一旦射中必死无疑。

    看来,对方这是想一击毙命,手段当真是毒辣之极。

    河图村会使武功者只有他和安吉,而安吉断然不会对自已使出这等恶毒手段,更没有理由背后偷袭取自已性命。

    难道河图村有坏人偷袭?

    是打劫的还是强盗?

    村里其他人不知状况如何,乐无言心里甚是着急。

    诸多想法只在一刹那间,乐无言已从木椅上弹跳起身,顺势靠近墙边观察动静。

    屋外人似乎提前已算准木棍偷袭并不能凑效,此时,手持长剑从屋外由窗口破窗扑面而入。

    乐无言定睛一看,惊的目瞪口呆。

    “安吉大哥......怎么是你?”

    他脑袋内的疑惑还未解开,安吉已顺着声源发现靠在墙边的乐无言。

    双目相对,安吉咬牙狠心,长剑唰的一声刺向乐无言,剑剑直取要害,恨不得一剑便将他脑袋砍下,胸膛刺破。

    只是安吉剑术本为乐无言所授,招式套路无比熟悉,此时又怎能伤得了他。

    乐无言腾挪闪躲,一时间长剑并不能伤他分毫。

    安吉越发急躁,招式逐渐变的混乱,到了最后完全只是一副使出蛮力的打法。

    乐无言不明白安吉为何突然间对自已痛下杀手,但见他招招直取要害,只得大喝一声:“住手。”

    安吉身形一顿,略有迟疑后又向乐无言杀来,长剑挥砍刺杀间已将屋内器具打的稀碎。

    “你给我住手。”乐无言再次怒斥道。

    言语似乎并不能制止安吉的疯狂行为。

    乐无言透过铁制面罩清楚的看到一双决绝坚定的眼睛,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杀气似乎不把自已杀死绝不罢休。

    如此癫狂,如此变态。

    “必须先将他制服后再搞清楚状况。”乐无言暗想。

    此时,长剑已向他脖颈抹来,乐无言忽然出手,一把扣住安吉手腕,略一用力,安吉吃痛忍受不住,长剑从手中脱落。

    乐无言飞起一脚将长剑踢飞,没入墙板直至剑柄。

    安吉见乐无言发狠只用一招便将自已制服,知道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断无杀死对方的可能,干脆停止动作闭上双眼等待对方处置。

    整个人又安静下来,一如之前那种沉默如水的感觉。

    乐无言被安吉这一系列行为搞的一脸懵,先是木棍偷袭射杀,再是长剑砍来直取要害,剑剑毙命,若不是深仇大恨之人又怎会做出这等歹毒行为?

    这哪里还是平时那个安静内敛的安吉?

    再者说,自已和安吉并无过节,在他染病受伤后平时的生活起居大部分都由自已照顾,剑术也是自已所授,各种情分加起来也算于他有恩,可是现在他却用自已给他的剑,传授的剑术来杀死自已。

    前一刻,亲如兄弟,后一刻,性命相残,此情此景,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你怎么了?”

    “哥,为何要杀我?”

    “快告诉我,为何要刺杀我?

    不管乐无言是轻声相问还是厉声怒斥,面前这人就是不说话,低着头看着地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啊。”

    乐无言越是催促,安吉越是不理睬,甚至把眼睛都闭上了。

    这下,乐无言是彻底没辙了。

    他总不能对安吉用刑,或者杀了他吧?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安吉缓缓睁开眼情,看了一眼乐无言,低着头默默的走出屋,径直向自已的木屋走去。

    “不是...你怎么...就走了?”

    “事还没有说清楚呢?

    乐无言朝着安吉的背影喊话,对方继续走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今日,还真是奇怪。”

    乐无言心里暗忖着:十五年来,从不让自已出村的药婆婆竟然同意自已离开了,而这个一向木讷沉闷的男人却又不知缘由的向自已痛下杀手。

    这些人,当真捉摸不透。

    与此同时,药婆婆正拧着汤药向木屋蹒跚走去。

    乐无言眨了眨眼睛,暗想:“难不成是又犯病了?”。

    若真是这样,就不好再去计较了。

    乐无言暗自庆幸没被偷袭致死,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去找陈铁匠拿回那把断剑后,再找村长带自已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