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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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炼气

    走出刘大家,周迢遥略微伸展了下身体便往北边林子走去,一路上树林里散落这些许农地,他一路走,直到再无人声,耳边唯有虫鸟鸣叫,看了眼头顶高耸的树木,用手揽了一把地上的枝叶席地坐了下来。

    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地上运起功来,今日来此,便是为了炼气,能够正式步入修行,这一世,只怕又不是个太平的一世,在乱世中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够不任人宰割,这是周迢遥最早几世得出的血泪教训,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唯有变强才能护住一方,他也曾试过阻止战乱,可他后来发现,战乱与动荡是必然的,就跟生命的逝去与诞生一样,是任何人阻止不了也无需去阻止的一件事,强行阻止只会让一切变得更不可控。

    周迢遥右手掐起青宇诀的术式来,运起体内淡薄的真气,想要将其强行聚拢一处,所谓炼气,就是聚起一股真气来贯通全身,这口气便是修行之始。那些所谓不入流的,便是不得其法,不能够将这口气贯通连绵,周迢遥对这口真气有一种奇特的理解,在修行中这口真气便是画笔,一笔一笔沟通各处,炼气后期可以一次唤起多口气同时勾勒,而蕴灵便是真正使起这画笔来,在体内构筑万象。

    但这一途只是天下间最大最正的一条路途,他活了六十余世,上下三千多年,在这一路上他见过无数惊才艳艳的人杰。

    在炼气一境中,他曾见过三朝以前阳关仙土一守门老人,一口真气延绵不绝,将其吐出,宛若烈日喷吐,重伤了另外一座仙土三位归墟仙士,他从未见过真龙,但料想真龙吐息也不过如此,而这口真气吐出那老人也命绝当场,以炼气之境比肩无上真境。

    他还曾见过关外一仙土大宗后人,两人在游历中相逢,那人胸中蕴气何止百千,虽威力不如那阳关守门老人,但他若功成一日便可蕴灵,只是夺元时只怕仙人下凡也难救,当时分别后再也没能听闻他的名字,料想应是破镜失败陨落了。

    虽然修行大道无限,但其一道唯有五境才是最正最坦荡的一条路途。

    运了两轮青云决,周身的真气还是少的可怜,这一世修行实在是太急了些,虽在棺中蕴了些气,却远远不足以炼气,真气在胸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能够聚成一股。

    微叹一口气,周迢遥伸出左手在大拇手指上咬了个口子,在黑土上画起符来,他要画一座聚气阵法来强行聚拢天地灵气来滋养己身,活了这么多世,各种手段他都会些,阵法一道他虽算不上大成,一些独到的理解还是有的,以血中真气滋养代替丹砂金粉画个简易的聚灵阵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勉强画出十掌大小的阵法后周迢遥一屁股坐了上去,又在左右腿上各画了些聚气的阵法,身下的血迹微微发亮,连带着双腿一片青白的亮光。真气霎时间涌入体内,自身好不容易聚拢了一些的真气被这外来灵气悉数打散,他右手又掐起天衍诀来,天衍诀是他很早一世所创,不被后世所传,用来聚气凝神有奇效,引导着灵气绕着周身走了几圈,待其适应之后猛的将其压在丹田当中炼化起来,炼化完后自己身上便多了好些真气,又接连运了几次,觉得自己丹田内的真气大概已够炼气所需,便停了术法,抹去地上和双腿的血迹。

    跌跌撞撞地引导着新入的真气凝成一团,用力呼出一口青白色的雾气,周迢遥这一世第一口真气终于顺利地吐了出来。

    接下来又是继续凝气呼出,接连呼出四口。终于在第五口呼出时,将那呼出的青白真气一口吸进鼻中沿着身体游走,有着多世的经验,只要凝聚起足够的真气,真气贯通全身对周迢遥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前面呼出真气只是为了熟悉身体与这真气的性质。

    一口青白真气沿着全身,顺着血液涌动着,在手臂和眼睑处甚至隐隐可见淡青色,在周身走了几遭之后,身体内的真气便算是稳住了,周迢遥也能够使些上的了台面的术法来了。

    可惜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器,青宇诀在炼气段也没有甚么强劲的杀伤手段,只能使些与自己真气相性不排斥的炼气阶术法。

    思索了一段决定便用青宇诀自带的炼体术与南山王家的秘术气诀。

    青宇诀自带的炼体术法便是用青白真气时时滋养自身,御敌时以青白真气附于体表,虽然炼气时不算厉害,修至大乘时却可算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炼体术。而王家秘术气诀则与自己的青白真气正好相符,蕴含冰火,虚实变化。

    所谓气便如水汽,水又为冰,因此自带诸般变化。而王家气诀则是凝练真气变化,自己的青宇诀很大程度上也是效仿此诀。

    周迢遥先盘腿使真气沿着皮肤锤炼了几轮,又花了些时辰又炼出口可用的真气。使这口真气绕过丹田,随后周迢遥只觉周身发热,吐出一口冰雾来,吸入口鼻,弹指一挥,青色的火光便于掌上飞出,弹到远处一棵松树上,覆于树干之上,没多会那火势便大了起来,将那树烧的黢黑,随后那树竟生生烧断,周迢遥走上前去看了会火光便又吐出一口冰雾止住了火势。

    一心二用同时炼体又驭术,周迢遥也有些伤神,便将一口真气蕴入丹田,留下另外一口气自行滋养肉身。

    自在这林中修行一夜,天已拂晓,站起身来看了会天边渐出的日光,周迢遥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无边的天际。

    。。。。

    无尽的远处,深山中的一处山洞,有一青年似有所感,也随之站起身来,展开双臂,眼前仿佛不是无边的夜色,他也像是看见了那一抹白昼,胸中真气激荡,一抹明亮的橘红色自他胸口处亮起。

    宛若,雏日升起。

    。。。。。。

    周迢遥修行一夜,早已有些乏了,虽然修士不若常人,可以长时间不睡,但他还是有些困乏,起身便往刘大家走去。

    走进村子时正好又遇上卢俨的儿子戴着个斗笠,身后跟着些佃户去田上劳作。

    见到周迢遥,那青年微微一怔:“周仙长好,在下卢晓,可用过早食?去我家中喝口热粥可好?”

    周迢遥想了想,却有些馋起热粥来,在这北边吃上口白米粥可是件奢侈事,昨日净吃些玉米面,很是想这口南边的白米,于是他便微微颔首。

    卢晓摘下头顶的斗笠,交与一旁的年轻佃户,吩咐了两句便带着周迢遥往卢宅走去。

    “仙长明日可是要去范阳,家父让我与仙长一同前去见见我家二伯,明日仙长若要走时记着唤我一声。”

    周迢遥微微点了点头,与卢晓走进宅内,一进屋,便看到昨日的侍女蹲在炉子旁,用木炭慢慢地煨着一炉米粥,空气中满是一股米饭的香气。

    见卢晓与周迢遥来了,那侍女慌忙低下头,进屋去唤了卢俨出来。卢老爷出了院门,看见儿子领着周迢遥围在炉边等着喝粥,却也没说什么,唤来侍女让她去取了点酱菜,将后院里的小桌搬了出来,几人坐在小马扎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侍女盛出三碗热粥来。

    三人坐在桌边各自呼噜呼噜喝了一大碗,热乎的米粥搭上岭北自制的酱菜喝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周迢遥昨夜修行了一夜,此时实在是有些饿了,吃完一碗,又直勾勾地盯着冒热气的炉子。

    卢俨没法,又喊来侍女给他盛来一碗,和卢晓一起坐在桌边看着周迢遥边吹边喝。

    “卢晓与你说过了罢,明日他与你一同往范阳去。”卢俨边说边从袖里摸出一把短刀交给了卢晓,“拿着刀去寻你二伯,这次回去跟着周仙长好好做事。”

    卢晓当即跪在地上郑重地接过短刀大声“诺”了一下,又转向周迢遥重重地行了个礼。周迢遥摆摆手示意卢晓起来。

    “卢老爷,我有些累了,便先走了,卢公子明日早上便在卢宅等我与李庭便是。”

    卢俨坐在小凳上一路看着周迢遥走出门外,而卢晓则一路送周迢遥到了门外方才回来。

    “父亲,这个周仙长当真能够抵住关陇吗?”卢晓虽然随卢俨来了这卢家村隐居,却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自小便知道卢氏一直以来要的到底是什么,也明白卢氏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卢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卢氏的这口气马上就要压制不住了,慕容阙是个乱世的种子,除非玄宗皇帝真能压制住李氏杨氏,让慕容阙去长安当宰相,不然他必会走出这一步的。”卢俨用力攥了攥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背过卢晓。

    “河朔这块地方这二十年来累积了太多不安分的,我们卢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不是我们想要什么便是什么的,最迟三四年,早则今年秋日慕容阙秋时述职前便会发动,早做准备罢,这位周先生是我们唯一能依靠的了,只可惜青宇道人当年走的太早了些。”

    卢晓看着自己父亲无奈的背影,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下。

    。。。。

    走出卢宅,周迢遥却想起自己昨日叫刘大与刘莺与自己留口饭来着,摸了摸被两碗米粥与酱菜灌的滚圆的肚皮,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刘大家走去。

    一进屋门却发现没人在家,刘大一家三人好像都出门务农去了,去厨房掀开锅盖发现里面有几张白面饼子,便掰了小半张慢慢啃着,啃完自己却已撑的有些发昏了,昨夜又没怎么睡,便去棚里捧了一大把干草铺在屋檐下,自己就那么躺在地上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