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奕一觉睡醒，天色已经黄昏。

    林春生独自坐在桌旁，一边小口嘬着茶，一边捧着一本书细细品读。

    四周环顾，田奕没有看到秦寸心的身影。

    伸个懒腰翻身而起，跟着坐在了林春生身边。

    田奕这才看清楚先生捧着的书是自己那本《无敌分身大法》。

    这本书实在难懂。按田奕原本的想法，里面谈及的元气、元精和元神应当是三境筑基时才考虑的问题。

    本以为到了境界自然能水到渠成地修炼。但看着林春生读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田奕便察觉到这书不简单，一时想要开口询问。

    林春生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田奕，没有谈论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你修的是道门心法。道门主修术，筑基前用不了道法提升不了实力。你可想好要学习怎样的杀人术？”

    在林春生看来田奕能学习的无非就是下毒、施蛊之类的旁门小道。像他这种非兵家修士，炼体习武与普通人习武无异，过于艰难。

    而秦寸心这种修炼兵家心法的则不同。等秦寸心集齐了七情六欲之气，选好本命兵器，就能用元气进行养兵淬体。虽说身体承受的痛苦比其他修士元气化体时承受的痛苦多的多，但实力是能有明显提升的。不至于像其他修士那样筑基前就是个花瓶。

    “杀人术五花八门。最直接的是习武，其他的也有下毒、种蛊什么的。在下各方面都略有涉猎。”

    林春生略带戏谑地看着田奕，等待他的选择。

    “有没有精神类的法门，类似释修那种？”

    田奕问道。

    若能隔空一眼击碎对方心神，比亲自抽刀或者下毒什么的快多了。

    “有，但是杀不了人。精神类法诀都是要依靠元神发动的。三境才能养出元神，你现在修炼那些法门最多让别人见了你觉着惊悸，破不了心神。”

    “若是配合着刀剑和下毒呢？”

    林春生定眼盯着田奕，正声道：

    “你是想什么都学？先说好，你若是因为能力不足，泛而不精，被别人宰了，我只会拍手称快的。”

    “嗯！”

    “那便明日上路。到京城的路程估计有两月，到了地儿你起码得化体大成。”

    林春生说完，把手上的书塞回到田奕怀里，麻溜地走出了客栈。

    田奕出了房间，见秦寸心正在大堂用饭。心里想着套套近乎，便上前询问道：

    “秦兄，我见你身形较为瘦削，想必是穷苦人家出身，吃惯了苦头罢？”

    秦寸心心里还在想着师父一个人出去干嘛，见田奕上来搭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咱趁着天色没完全黑下来赶紧出去逛逛。槐县我熟的很，保证带你吃好玩好！”

    秦寸心本打算拒绝。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掏钱，干嘛不去？

    “那行吧……”

    话音未落，田奕便上前捏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门。

    果然是吃惯了苦头的，手腕细细的。田奕心想。

    秦寸心有些抗拒，试图抽回手腕。奈何田奕抓的太紧了，只能在后面不情愿地跟着。

    田奕带着秦寸心走走停停，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秦寸心心情逐渐放松。县城里的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新奇，卸下心防后瞧啥都觉得有意思。

    路过一处大院，秦寸心只听得那臭道士突然大叫一声“唐胖子！”，便放下自己的手腕往里跑了。

    秦寸心抬眼望去，有个穿着华丽的白净胖子正在那趴着斗蛐蛐，旁边站着三个小孩子，两男一女，看着像是仆人。

    哼，大户人家都不是好东西，臭道士跟他们果然蛇鼠一窝！秦寸心心想。

    唐琳听见了田奕的呼喊，嘴角一咧，上去就给了田奕一个熊抱。

    “哈哈，田兄你没事儿？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槐县了呢！”

    “唐胖子，这什么情况？”

    田奕指着唐琳身边的三人问道。

    那三人正是田家三兄妹。几天的时间，三兄妹的神态已经截然不同。畏畏缩缩的，小孩子原先的无忧无虑和田伯才原来的儒雅气质都不复存在。

    “老……老爷……”

    田芮低头小声道。唐怀德跟他们说了，跟少爷讲话的客人一律喊老爷，即便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原先的兄长。

    田奕复杂地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和自己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我见他们三个可怜，便求我爹收了做我的下人。嘿嘿，这三人原先我是高攀不起，现在嘛……”

    田奕默然无言。三个锦衣玉食的小孩子能做些什么？

    “唐兄弟，不如这样，我这还有点铜板。这三人反正也不会做事，不如卖给我？我领回去给我娘当个伴儿。”

    唐琳瞪大了眼睛，显得不可置信，说道：

    “田攸宁！你可知道你是被田家除了名的！现在居然还要袒护这几个田家人？要是田家没经历这档子事儿，他们几个以后会正眼瞧你吗？你怎得如此善心泛滥？”

    田奕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把铜板塞到唐琳手上。沉默半晌，低声说：

    “我明日便要离开槐县，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你便应了兄弟我这个小请求。我确实见不得娘亲她孤身一人。”

    唐琳掂了掂铜板，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金丝香囊，一并塞给了田奕。

    “罢罢罢，谁叫你是我兄弟！以后能回来尽量回来，哥们儿心里记着你呢。你对哥们儿咋样哥们儿门儿清。离了家乡，万事注意保重身体！”

    唐琳又把田奕揽在怀里猛地揉搓一顿，便对着三兄妹挥了挥手，道：

    “去吧。好好陪着姨娘。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敢忤逆她，我饶不了你们！”

    唐琳又点了一个精明能干的下人：

    “你送他们三个过去。记得买点东西送上，当作一点心意。”

    仆人要了王欣的住址，点了点头应下了。

    唐琳对田奕拱手一礼，道：

    “莫愁前路无知已……”

    “你还拽上诗词了？”

    田奕笑着拍了拍唐琳的肩头。

    “送别酒就不喝了，要是让你爹知道了有你难受的。哪天回来了请兄弟喝迎家酒！”

    田奕回身，拉起秦寸心的手腕渐行渐远。

    秦寸心盯着田奕的背影，眼里神色莫名。这个臭道士……得再看看……现在看来他起码像个人。

    ……

    ……

    林春生坐在路边的酒铺子豪饮一口。

    “还得是街边儿的酒最有感觉！”

    眯了眯眼，林春生不禁感慨：

    “前辈啊，您的眼光当真不错！”

    看来田家临死前借运的一幕不是巧合，小道士的气运果真是独一份，或许他真能做到。林春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