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者最终会在后室里找到答案。陈埃先生，这就是我所能回答的一切。

    兴许，在你行进了足够长的距离之后，才会幡然醒悟……但，这样的噩梦还会经历多少次呢？”

    奴车莎的话令陈埃一头雾水，无意义的对话又增加了。

    “咱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陈埃在心里小声嘀咕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那个女孩还在level0等着你吧。”

    奴车莎向他指明了一条道路，神奇的是，眼前的所有门都变成了敞开的状态，并且全部通向level0。

    “这就不必劳烦你了，我会自己找到路回去。”

    陈埃牵起自己手边的纸杯电话，在奴车莎面前晃了晃。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层级的尽头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在level1的一些子层级……”奴车莎回答道，“其表现形式都为一条很远的通道，但是探索的后果……都人尽皆知。

    陈埃先生，你能承担得住这样的后果吗？”

    转头望向远处那延伸至近乎无限的走廊，陈埃并没有萌生出什么害怕的情绪。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看看了。”

    “哈哈哈，陈埃先生，你还是没变呢。尽管这是个坏消息。”

    实体的笑声逐渐变大，陈埃感觉到它离自己更近了。

    “事实上，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仅此而已。”

    奴车莎接着说：

    “通常，那些流浪者走到一定距离之后就会察觉到不对劲，尝试折返。因为那根本毫无意义，只会徒劳地浪费时间。

    唯有像你这样的流浪者，我会亲自让你们停下。”

    “所以你是友善实体喽？”陈埃问道。

    “实体？好吧，也许真是这样，但我可不会友善到像这样打开所有通往level0的大门。”

    陈埃快速在手机上浏览了M.E.G的文档页面，然而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奴车莎”这一实体的条目。

    “为什么档案库里没有记录你的信息？”陈埃问道。

    奴车莎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有哦，我就是1号实体。”

    “1号实体？”陈埃手指迅速上滑。

    “你是人类？”

    “至少曾经是你们的一员。”黑色轮廓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你要听我说说那段往事吗？我认为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前一秒，我还在编写着level-1的条目。后一秒，我就被束缚在了无限尽头的长廊之中，噩梦纷纷在我的身上应验。”

    “所以，回去吧，陈埃先生。那里什么都没有……至少在条目还没有更新之前。”

    …………

    陈埃走出level-1的木门。黄色回廊在他的眼前重现，刚刚出去的地方转眼就变成了一堵什么都没有的墙壁。

    ……逃离level0的计划又泡汤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切入的墙壁，却来到了隐秘层级。

    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层级到底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入口？

    陈埃有些无奈。

    至少在目前看来，level0到处都充满陷阱。

    “喂，韩警官，你在吗？是我。”

    他拨通纸杯电话，细长的红线仍旧躺在地毯上，延伸到好运的地方。

    “陈埃，你回来了？这么快？”

    “……也没多快吧。”

    回想起在level-1探索的时间，至少以体感上来讲，大概有两个多小时。

    “可在我这边看来，你才消失了五分钟……”韩映雪说道。

    “是吗？”陈埃默默地思考着。“看来每个层级的时间流逝不同……”

    时间这个概念在后室里并不可信。这里完全就是一个错乱的时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钟表在进入level0的那一刻就停止了运作。

    时至今日，它仍然停留在陈埃刚进来的那一时刻：一点三十五分。

    “听你这么说，你在那边待了很久吧。怎么样，是出口吗？”

    “要是出口的话我就不会回来了……”陈埃有意无意地开始吐槽。

    首先，level1并不存在通往level0的入口。所以陈埃是不可能进入level1又折返回来，这是一张单程票。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陈埃的意思，转移开了话题。

    “对了，我刚刚经过一堵十分古怪的墙壁，上面写着什么派对之类的东西……”

    派对？！

    检测到关键词，陈埃立马打断韩映雪的话：

    “韩警官！千万不要尝试靠近那堵墙壁，你听清楚了吗？”

    “啊？哦……好吧。我只是觉得那很有趣。”

    “你有这个想法还真是可怕。”

    陈埃留着冷汗笑道。

    他才懒得跟女孩解释为什么享乐层不能去。不过韩映雪也没有多问什么，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

    “彼此彼此吧，挂了哦。”

    “嗯。”

    通话结束。陈埃靠在墙壁上，突然觉得头脑发昏。

    他站不住了，双腿软绵绵的，肌肉像布条一样被拉扯着。

    一阵又一阵眩晕感袭来。天地在旋转，就连level0单调的色彩都开始变得模糊。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他扶着额头，赶紧找一个位置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好自己呼吸的节奏。

    呼……放松，放松……

    这是低血糖的表现，距离上一次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4小时，长时间走动和站立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并不是他平常运动得多少。而是规律的生活作息一旦被打破，就会招致不可调和的后果。

    再加上这里较高的二氧化碳浓度……陈埃想着自己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出口，没想到身体就率先倒下了。

    这样的状况得休息，吃饭。可经不起折腾。

    “该死……”

    陈埃望了一眼周遭的墙壁，一望无际的黄色回廊依旧让他深感无力。

    稍微好转过后，他才注意到自己手边的那根红线正在有节奏的抖动着。

    通过牵动线团来提醒接电话吗？我居然从没注意到这个性质……

    这丫头还挺能干的。

    “喂，韩警官？什么事？”他接起电话。

    “哦，收到了，收到了。我就知道一定能成功！”

    “你是指那个在跳来跳去的红线吗？”

    然而陈埃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这让韩映雪一时语塞。

    稍后她才慢慢调动气氛：

    “没错。陈埃，我就知道这一定能行！这样我们就不用每五分钟回报一次了。你想想，纸杯电话这东西放在现实里本身就存在距离的限制。

    声音通过“线”这一介质进行传播，并且随着距离不断减弱。

    虽然不知道level0是什么情况，但它毫无疑问突破了这种限制。所以我在想如果在线身上传播视觉信号是不是不受距离的影响……然后就成功了！”

    “是吗？”

    与对面充满活力的声音相反，陈埃这边的声音倒是显得无精打采，就连赞赏都说成了车轱辘话。

    “那你的脑回路还挺不错的……”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韩映雪在话筒里吐了吐舌头。

    “不过你没事吧，无精打采的……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陈埃装出一份游刃有余的态度。

    “距离level0的探索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呢，怎么能就这样休息，你不走出去睡得着觉？区区level0……”

    “……”

    陈埃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很大原因是因为累了，真的累了。

    “陈埃……”韩映雪呼唤着他的名字。

    “虽然level0是一个无形的屏障。进入此地的流浪者们都会死于孤独、压抑与狂躁……但我们克服了这些对吧？”

    “那还是多亏了纸杯电话的功劳……”

    谈到发现红线团的妙用，陈埃的声音这才有力了起来。

    “是这样没错……呃，难道就没别的原因了吗？”

    “想不出……”陈埃举手投降。

    不过他还是稍微想到了那么一点：就是在后室里有个同伴还是不错的，光是聊聊天，瞎扯扯就能回复san值。

    这比杏仁水还要好使。

    “你不是一个人——你之前对我说过这句话吧。所以，我觉得现在这句话也应该用在你身上……”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绪。呃……我是想说……其实你是可以依靠我的。

    所以就先好好休息吧！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