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梦中的婚礼!
桃园村,没有桃树,多柳。
春天到了,细柳生出嫩芽,星星点点的春意,弥漫在整个小村庄里。
庄上三十来户人,只有两家相挨着,其它的都零散在四周,浓烟升腾,农户人家各自操弄着早餐。
“酸菜,快来我家吃好吃的。”
那挨着的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土墙磊了好多年,塌掉些许,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脚下垫着木凳子,提溜着大脑袋从墙头探出身来,对着另一个院子里缺门牙的女童喊道。
好吃的…女童眼睛都亮了…
“不许去。”
花棉袄大棉裤,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冲了出来,和酸菜生的一模一样,就是太冷了,不爱说话,不喜领家的这个小男孩。
“死小牧。谁让你趴我家墙上的…”
“臭白菜,这是我家的,我啊爸垒的…”
两人很恶,像两头争小野马的小公牛,谁也不让谁,就差来场角斗了。
“酸菜,快来啊,啊妈做了青稞小面,臭白菜太讨厌了,哼,我不让她来…”
虎头虎脑的小孩,声音稚嫩,向白菜摆出你求我就让你来的憨模样…
“呸,我才不稀罕呢。”
小白菜气汹汹的抓起院子里的小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就是砸了过去。
咚。
人倒在了,凳子也倒下了,胖乎乎的小男孩“啊…”的一声,然后哇的哭了出来。
“死白菜,我要跟你决斗…”
小男孩回屋取出父亲用木头制作的小木剑,带着瘸腿的大黄狗,夺目而出。
白菜叉着腰,在门口等着…
汪汪!
大黄狂吠,狗仗人势。
小白菜抬脚就是便狗屁股一脚,大黄懵了,闭上狂吠,摇头晃脑,一时间不知所措,满脸委屈的看向自家小主人,发现原本气势汹汹的小主人此时见了白菜,问罪的气势一下子卸了个干净,好怂,那嚣张气焰只是持续了一下下。
“啊爸刚做的木剑,咯,给你…”
小男孩冲了过来,可到了白菜面前,一物降一物似的,气势蔫了,问罪转献宝一样恋恋不舍的把心爱的木剑乖乖的交给了白菜。
白菜接剑。
咔嚓。
折断了。
在女孩张牙舞爪里,小男孩一脸委屈的抱着瘸腿的大黄,潸然泪下,却不敢大声哭出来。
“酸菜,走。”
女童一甩小辫子,拉着不愿离开的酸菜,转身离开。
……
…
一年,两年…
邻家有女初长成。
邻家也有男,长大成人。
一晃多年,他们已经渐渐长大了。
双胞胎的白菜和酸菜,出落的也是愈发妩媚动人。
只是白菜还是那样的冷…特别是最近几年,都不咋说话了。
李小木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酸菜。
幸好酸菜乐观活泼,两人青梅竹马,约定终身。
这一日,酸菜告诉李小木,说这山上下来了个神仙,骑着一头梅花鹿,要带白菜上山修道。
修道?听说要断绝七情六欲,还要和凡人假结婚,以凡人一世,去体验人世间的情爱,直至冲破情感羁绊,做到无情无爱,才能得大道。
所谓大道无情,就是如此。
听到这个消息,李小木心里很高兴,没了白菜的反对,他应该很快就能和酸菜成亲了吧?
表里不一。
他一边掩饰着快要跳起来的激动,一边有装出挺伤心的样子安慰着酸菜。
两天后,白菜跟着老神仙走了。
李小木去送别了,白菜还是老样子,不喜欢他,对他横眉冷对,没有好脸色。
“酸菜,他要欺负你,你就写信给我。”
白菜告别众人,拜别父母,和老神仙翩然离开。
临走前,她瞪了李小木一眼,后者置若罔闻…嘿,再也管不着了吧?他差点笑出猪叫。
大白菜离开了,酸菜伤心了好久。
终于,在李小木的宽慰下,酸菜慢慢释怀,黄花落叶,两人漫步山间,互诉着情意。
良田桑竹…愿世世如此。
岁月变迁,终于,在一个大雪漫天的日子里,两人的门前挂起大红灯笼,红绸缎,双囍字。
鞭炮响起,他们要结婚了。
可惜,白菜没有来,有点遗憾。
婚宴上,桃园村的人推杯换盏,饮着自家酿的酒,脸庞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喝多了。
他们欢声笑语,怡然自乐。
新娘子来了。
同龄的小伙伴们想着法的闹腾,也不知是真为了图个热闹,还是为了报前几年他们结婚时李小木下黑手的‘私仇’,都是亲兄弟,真的不留手。
捶吧…
李小木哀嚎,谁叫前几年,他捶这些家伙跟锤王八羔子一样。
“李二狗,后天你也要结婚,你敢捶我?”
“大郎,卧日,你结婚我可没锤你。”
“但你锤我家莲莲了…”
“……”
年轻人们闹腾不够。
这一日,李小木喜极而涕,他终于娶到心爱的姑娘。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他紧紧的抱着酸菜,像是要把姑娘融入骨子里似的。
“这小娘子不错,来啊,带回山寨,做我七十二房。”
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乱世有强盗,只是这里不与外界通人烟,怡然数十年,不曾有强盗出没。
万丈绝玲,不应有盗贼出没的啊。
强盗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众人反抗,只是螳臂当车。
砰。
一击重击,李小木倒飞出去,意识溃散,一袭红衣的女子,在挣扎中被拖出了房门…
…
嘶。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木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头疼欲裂。
“醒了?”
是酸菜。
“我,你…”
“别说话,好好养伤。”她搀扶着李小木,躺在了床头:“我知道你想说啥,我们活着,都活着。”
“是姐姐救了我们。”
白菜?
她下山了?
“那一日你头部重创昏迷,我们以为没救了,没想到姐姐刚好下山,她是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只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才晚了一天。
放心吧,村里的叔姨们都没事,姐姐来的及时,又有山上丹药,修养了几天,都已经下地干活了…”
白菜在他昏迷的时候就走了,去山上修道了,从那天起,李小木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白菜和酸菜同框过了。
慢慢的,白菜也很少在下山来,连书信都只是偶尔来往一回。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小木和酸菜,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了一生。
直到有一天,苍老无比的花甲老人,躺在院里的老柳树下,用那仅剩的一口气,嘟囔着:
“去陪白菜了。”
老人闭上眼睛,气息全无。
满头银发的老婆子,走出屋子,手里端着的碗筷,突然哐当落地。
茫然…
过了一会地,她才慢慢走向老人。
时光倒流,逆回而去,她一步一岁。
恍惚间返老还童。
老柳树下,白衣女子怔怔的望着石桌上老人蘸着烈酒留下的几个大字,字迹快要干涸消失,却还能依稀可辨。
“爱酸菜,也爱白菜…”
那年,上山学道,抛却红尘爱恨的不是白菜,是酸菜。
那些年,陪着他的也是白菜。
那年,李小木娶的不是酸菜。
原来…他都知道了。
女子突然低头捂脸,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