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形分率、准望的确定上，便是中央六室—地舆室的老工都不及我。”

    齐蓝蛇面红耳赤，听懂齐草黄口中的揶揄。

    “他们应该有近路，否则不可能比我们快。”

    “您弟弟.....”齐蓝蛇触及齐草黄的眼神后马上改口：“齐草玄他们似乎想要动手。”

    “你怕了？”齐草黄问。

    “不...我怕将他们打死。”

    本落后身位的齐蓝蛇快走几步，越过主人的肩膀，出现在对方三人的视野之中。

    齐壁鱼控制住自己的肩膀不再颤抖。

    但看见那人，她的伤口愈发刺痛，她止不住落泪。

    女人的眼泪是无形的刀，是自然的一部分，如何防御或承受是一个男人的必修课。

    齐草玄尚且懵懂，关心则乱。

    怒视着那张与自己酷肖的脸，感觉像被撕开一块伤疤，暴露了充满痛楚的旧伤。

    而齐壁鱼的遭遇又将伤疤内里的粉肉再次剁碎。

    “把龙头粟交出来！”

    齐谢豹上前与齐草玄并肩，凝声道：

    “齐草黄，你过头了，故意抢夺，伤害亲族，随便哪一个罪名都够你在刑罚室喝一壶。”

    “现在将龙头粟交出来，向壁鱼道歉，看在草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一次！”

    齐草黄侧着斜出一步，从齐蓝蛇肩后露出脸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

    齐谢豹没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便明白问的是谁，于是也看向身侧的同伴。

    “草玄，你来决定。”

    “交出来...否则，你过不去。”他出声冷硬如铁。

    齐草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你别出手。”

    “呃....明白。”

    齐蓝蛇硬生生将躁动的气从喉咙压下去，像是吞下一颗难以消化的粽子。

    只见齐草黄从阴影里扑了出来，跃步前冲，身子绷如弓弦。

    啪的一声扣在齐谢豹准备拔刀的右手手腕，鸟爪一般卡着他的脉槽。

    啊！

    齐谢豹咬肌紧绷发出一声痛呼，身子不受控制的被对方带着前冲，视野之中只能看见碧蓝色丝线缠绕的刀柄和黑布鞋面。

    “让我看看你这段日子，有什么长进。”

    齐草黄将齐谢豹的身体当做肉棍，腰背拧动，盈盈送到齐草玄面门。

    “你！”

    齐草玄后撤一步，精准一脚踹在齐谢豹宽阔的后背，他没用力，而是顶住。

    同时探手抓住刀柄，逆向抽刀。

    铿锵。

    刀身长且平直，刀头上翘下有弧，似大雁翎毛。

    前后各四道血槽，开刃流光，似一岁小孩的瞳眸般清亮。

    扬手砍向齐草黄抓住谢豹的手腕，逼他放手。

    谁料齐草黄不闪不避手指在刃上滑了个来回，将之拨开，动作如油滴入热锅般顺溜。

    “你的刀太软。”

    齐草玄恼怒，大声道：“别小瞧我。”

    齐草黄道：“说出这种话，说明你还没认清自己，需要旁人来替你佐证。”

    他掌顶住刀背，下压，卡住护手，一脚正蹬踹在齐谢豹胸膛。

    齐谢豹没有重心，脚下连踩，撞上齐草玄一侧肩膀，齐草玄被迫松开握刀的手，接住他后双双趔趄倒地。

    “刀出了，不见点红，怎么回？”

    齐草黄捉柄，刀尖压在一旁的齐壁鱼咽喉。

    同时猛地扣住她的锁骨，强迫她停止一切反抗动作。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空间内所有声音消弭，仿佛迎来凝止的神奇时刻。

    “放开壁鱼！”

    “齐草黄，你真在找死！我要杀了你。”

    “放开我！”

    齐草玄扣住谢豹锁骨，阻止他的冲动，示意他看向壁鱼白嫩脖颈上的一点殷红。

    并未觉察，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与兄长如出一辙。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学会动脑。

    “齐草黄，我们输了，龙头粟不要了，放了壁鱼吧，我们会在这里呆着，直到你得到魁首。”

    齐草黄低着头，闻声瞳眸的边缘泛起一圈血色涟漪。

    他用另一只手抬起齐壁鱼的下巴，让她的黑眼睛接受他镶嵌红边的眼瞳的视线。

    “他好像有些喜欢你.....”

    齐壁鱼的身体战栗，她喘着气，关节不自觉嘎吱作响。

    这个男人野兽般的眼神，似乎已经嗅出了自己的恐惧。

    “我不知道。”

    “你喜欢他吗？”

    他又问了一遍，口吻警告。

    齐壁鱼眼神摇颤，发出蚊蝇般的声音：“不....喜欢。”

    “很好。”

    齐草黄从怀中掏出装有无垢雪葫芦，塞进她背后衣领，将下巴抵在她的脑壳。

    轻声道：

    “这是给聪明孩子的奖励。”

    齐壁鱼被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惊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山风从峭壁之下涌来，她领口至左肩突然崩开一道六寸的长缝，空中飘起一片黑布，锁骨莹白。

    “齐草黄你做什么？”

    肉光白的刺痛了齐草玄的心，一瞬间，美好的情愫转化为极致的愤怒。

    “嚓”

    布帛撕裂声。

    腿肉圆泽，上有一红痣，动人心魄。

    齐草玄目眦欲裂，胸口痛的无法呼吸，一口白牙快要咬碎。

    “放开壁鱼！”

    他再也忍受不了，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于是祖窍灵力尽数泄出，犹如鬼鹰捕兔，扑杀过来。

    齐草黄展臂，将少女揽入怀中，奔向密林深处。

    少女本能的惊叫，手遮盖着衣服破损的地方，身姿婷婷，终于反应过来，于怀中撕扯。

    “你无耻！”

    齐草黄觉得烦躁，随手将她捏昏。

    这番动作，落在背后紧追不舍的齐草玄眼中，一瞬间。

    少年状如疯魔，眼如死人，哽哽低语:

    “杀了你，杀了你！”

    .......

    牛角台倏忽而过，迎面撞来一峰雪，峰顶叠翠，有溪泉从雪面下流过，如同暗藏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齐草黄不紧不慢移动着，他经验老到，知道雪中哪里有实处，哪里为虚，起落之间，身后黑毛毡飞动，潇洒有相，

    反观齐草玄于后雪之中连踩好几个大坑后才学会借助松树的力量追击。

    脸颊冷红，身上虽有些伤口，但目光坚定。

    “追敌，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他还没入门。”

    不过齐草黄已经很满意。

    背对着弟弟的目光罕见的柔软起来，脑海中双亲的面容闪现。

    “爹，娘，你们看，他成长不少啊，奔行的姿势和爹很像。”

    “我测测他的反应，你们看好。”

    齐草黄猛地折身回头，将手中刀投掷而出，用了五成力。

    齐草玄身子刚刚起跳，尚在空中，情急之下，拽住一根松枝借力跃起。

    粗如成人手臂松枝被削砍成两半，紧追不放，齐草玄双手连连退后。

    好在松树质地坚硬，终将刀死死夹住，刀尖还在颤抖。

    他咽下一口唾沫，喉咙干的发疼，抬眼再看去时，齐草黄已站在一道峭壁边缘。

    似乎穷途末路。

    齐草玄心中大定，拔出长刀，平顺自己的气息。

    走路不正，反而左右回环，这是小技巧，防止对手夺路，像是经验老道的牧民，在赶羊。

    齐蟾还是交了一些真东西。

    他看向崖头，那里齐草黄一身墨色，怀中搂抱着昏迷不醒的壁鱼，二人体型差像是一张桌案上放着一只精巧的鱼缸。

    她的臀儿被衣裙绷紧，有着饱满的弧度。

    齐草玄心中莫名，扫除杂乱的想法，双手握刀，眼瞳之中齐壁鱼逐渐消失，只剩下对手。

    专注，认真。

    齐草黄略微满意。

    男人招架不了女人的眼泪，这是天爷的算计。

    但是一个敌人，会让男人从温柔乡的沉溺中醒来。

    冲刺，压身，横着刀面。

    齐草玄没有劈砍，而是选择挑刃！虽然对手一半身子都被壁鱼限制，但他不敢赌。

    不敢赌哥哥会不会用壁鱼做盾牌。

    挑！最稳妥。

    临近之时，齐草玄眼前突然一花。

    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股轻柔的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撑在自己的下巴，推着身体前冲。

    这力道是如此的诡异，他根本止不住身子，终于脚下踩空。

    下一刻。

    一座金铜铸就的大殿，于日光中灿烂生辉，挤满他的眼眶，狂风扑面，他紧紧抱着脑袋，皮球般在山壁上跌撞，坚韧的树杈无法停下他，突出的岩片也止不住他。

    “咚！”

    齐草玄砸穿殿堂上雕刻虎兽的瓦片，在地上弹了一下便不动了。

    殿堂之中，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将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昏迷的少年脸上。

    人声沸腾。

    ......

    崖壁之上，风中传来一声轻叹，隐有欣慰。

    “这也是给聪明孩子的礼物。”